众人散去,穆老、闵院长、柳长老三人团坐。
“穆老,东辉的情况定在半个月后公布,你看如何?”
穆老略作思索,“十天之后吧。”
“可东辉灵根刚刚再生,需要时间去适应。左易前辈刚走,啸天也需要时间平复心情。十天时间,会不会太紧张了?”
穆老放下茶杯,目视南方,“元武,难道你忘了?差不多再有十天,那个人就要到青一院了。”
闵院长同样看向南方方向,“元武自然不会忘,所以才将时间定在半个月后,等那个人走了之后再行公开东辉的天赋。”
“走了之后公开?难道你就不怕届时会给他一个去而复返的理由?”
闵院长和柳长老面面相觑,“那个人日理万机,应该不会去而复返吧?”
穆老摇头一笑,“日理万机?天下就没有不疼女儿的父亲,更何况是如此优秀的女儿!
他,可是出了名的女儿奴啊。”
穆老扭头看向啸天房间,“那人多呆一天,左易前辈和啸天身上的秘密就多一丝被发现的可能。我们如何难办无所谓,但不能影响他们。”
............
十天之后,姜东辉天赋几何公诸于众。
后土之道,气海十一星,洪荒之象,任一天赋便足以自傲,更何况如此天赋集于一人之身。
之后,一些大家族纷纷派人前往天下学院。
姜东辉在天下学院学习的时间只有三年,结业之后,姜东辉的去处天下学院就无权干涉了。就算不能将姜东辉揽入麾下,结交如此一位天才,他们也是乐意至极。
天下学院名为学院,旨在育人。
可,邻里街坊尚且迎客串门,更何况天下学院作为大陆第一学院,势力之大甚至与六大家族比肩。
如此势力,虽与世无争,可想要独立于世也绝无易事。
天下学院无小事,一举一动皆是牵引着太多家族与门派的目光。且不说一年一度的天下大选,每年一次的入门考核,单是各大家族门派与天下学院的日常往来,便是极为频繁。
若是再有何变故,那便更是忙碌。
而姜东辉的横空出世,自然算是变故之一。
一时间,姜东辉风光无两。
一时间,青一院鼎沸人声。
............
青水峰下一处池潭处,溪水潺潺,水质清莹。业已深秋,虽无绿意盎然,却也清幽别致。
池潭旁有一亭台,一青衫少年在座,一壶香茗,两盘糕点。少年眼神,一如溪中流水,极为清澈。
此少年,便是新入门生三大天才之一的龙子墨。
亭中闲坐,是龙子墨入院以来的习惯。每天,他都会来此处静坐许久,风雨无阻。即便是姜东辉天赋公之于众,即便学院内疯传姜东辉问鼎三大天才之首,他的眼神依旧清莹,毫不波澜。
似乎这一切,皆与他无关。
天才多孤傲,炎君昊、龙子墨、姜东辉三人,自打入院以来,与人往来皆是不多。而龙子墨,孤僻更甚。
炎君昊性格略有暴躁,自入院以来,已有数人因一些小事或无心之举触犯炎君昊而被他出手教训;姜东辉本也少于人前,可自打结识啸天之后,被动之中成为学院的谈资话题。
可龙子墨,别说于人前张扬,平日里都少有与人接触,就连青水峰的同门对他也知之甚少。
如此神秘的行为处事,却也无意之中在众人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明面上虽然谈论不多,但私下里对龙子墨的好奇心可谓鼎沸异常。
尤其在女弟子中,龙子墨以其俊美的长相,忧郁的气质,神秘的行事,深得少女芳心,人气极高。
虽是门生,可先为女人。少女怀春,情窦初开,龙子墨如此长相气质,杀伤力太大。送往青水峰的言情信笺可谓络绎不绝,可龙子墨未曾打开一封。
如此绝情之举,非但没有影响他在女弟子心中的形象,反而为他加分许多。
曾经,项乐人在给一位青水峰女弟子表白之时,龙子墨恰巧路过,直至龙子墨消失在山路尽头,那女弟子仍是望向许久。那女子虽然不曾上前与龙子墨搭讪一言,可眼中的爱慕之情泛滥洋溢。
“长得如此俊美,天赋如此高绝,还让不让我们这可爱的胖子找媳妇儿了?!”
那一晚,项乐人独自饮醉,一声声“老天不公”的呐喊,不断传入青无峰众人耳中。
自那之后,许是羡慕,许是嫉妒,但项乐人对龙子墨心有怨言却是青无峰人尽皆知。
而这一切,龙子墨自是不知。
池潭上,一只雀鸟口衔一节竹筒,自池潭上空飞过,颤颤巍巍,身形不稳。
龙子墨心中虽有疑惑,但仍是静静看着。
直至雀鸟跌落池潭,龙子墨身形忽动,将其从水中救出。
即便入水,雀鸟口中依旧衔着那一小节竹筒,紧咬不放,翅膀、身体皆已入水,那节竹筒却始终未曾丢下。
雀鸟右翅有伤,其伤势似不是与同类斗殴所致,亦不像人为狩猎所伤,似乎是被灵气所伤。
已是深秋,池水冰冷。龙子墨鼓动灵气将雀鸟身上池水散去,用水系功法为其治愈了翅膀伤势。
从落水之鸟到如今的恢复如初,雀鸟挥动着翅膀,口中啼鸣,似是感激龙子墨的施救。可由于口中衔有竹筒,叫声呜咽。
龙子墨鲜有一笑,“没事就好。”
此时,一身影入亭而来。
一见来人,雀鸟急忙挥动着刚刚愈合的翅膀,飞至来人肩头。
龙子墨没有回头,却已是知晓来人。来人便是同为新入门生三大天才之一的炎君昊。
“此雀鸟是你所养?”
“正是。”
“它右翅偶然负伤,不过已经被我治愈,相信并无大碍。”
炎君昊为人处事,性格几何,龙子墨也有耳闻。他说此话,是为了告知炎君昊,若是此鸟右翅的伤为其他门生无意间造成,希望他莫要追究,毕竟伤势已然痊愈。
可未等他开口,炎君昊却是发声,“它右翅的伤是我无意间灵气爆发所致,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谢了。”
龙子墨有些错愕,但语气平淡的回到,“举手之劳。”
走出几步,炎君昊停下身形,“姜东辉的天赋你可知晓?”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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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看法?”
“他人之事,与我无关。”
对龙子墨行为处事也是知晓,如此回答也在炎君昊意料之中。
“此雀鸟是那位前辈相赠?”
炎君昊刚欲转身离开,听到一向冷漠神秘的龙子墨竟然主动搭话,也是停下脚步,“正是。”
“在下也知炎兄胜负心重,不甘人下。如今姜兄风头正盛,可炎兄如果能好好把握这份机缘,未来成就未必会在姜兄之下。”
片刻无声,炎君昊开口问到,“那龙兄你呐?”
“顺势而为,一切随缘。”
二人无人再问,无人再言。
炎君昊走后,龙子墨端茶品茗,眼中仍是清澈通透。
无人知其心意,无人知其心事。
............
入夜微凉,听风崖小院内,几人在座品茶。
为了避免姜东辉被各家族门派打扰,穆老已让其搬至听风崖。
突然,穆老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啸天等人听不到,穆老却是字字可闻。
“穆老,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此声音的响起,似乎也在穆老意料之中。
“啸天,你们先出去一下。”
啸天三人,刚出院子,迎头便遇到闵院长和柳长老。
与他们二人同行的还有两人。一人中年模样,儒雅祥和,脸上如春风般笑意,另一人面无表情,煞是严肃,跟在闵院长三人之后。
要知道,闵院长刚把姜东辉的消息放出去没几天,便有一些家族前来拜访。不过,所来之人,闵院长与柳长老从未出面迎接。
而眼前二人到访,闵院长和柳长老却是亲自接待。
二人被穆老迎进院子后,一行五人似是相谈甚欢。
穆老对着儒雅中年男子说到,“什么时候?”
“时间定在明天,我今晚特意赶来,就是为了同各位打个招呼,还望各位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多加帮衬。”
“上官家主如此费心,也是难得。”
那位上官家主摇了摇头,叹气道,“哎,没办法,谁让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呐?”
闵院长笑道,“上官家主就别在我们面前装可怜了,令媛乖巧懂事,修炼天赋更是奇绝。我要是能有上官家主一半的福气,我做梦都能笑醒。”
闵院长一番话,引得众人发笑,那位儒雅的上官家主笑意最浓最温柔。
“对了,穆老,今天我在来的路上,听说青一院出了一位天才,叫姜东辉,此人天赋如何?”
“天赋嘛,自然比不上令媛,不过也还可以。土系真灵之道--后土之道入道,气海十一星,异象洪荒。”
上官家主点了点头,“五年前,青一院出了一个左丘枫,没想到五年后又出了个姜东辉,天下学院果然人才辈出。
只可惜眼下天色已晚,不然定要见见那个姜东辉。气海十一星的洪荒之象,还是后土之道入道,如此天赋,难得难得。”
“能得到上官家主的赏识,也是东辉的福气。”
说着,穆老对着院外喊道,“啸天,你们进来一下。”
听到穆老召唤,啸天三人走进院子。
这位上官家主貌似并无特别,不过看到他身后男子双目之时,啸天暗暗一惊。
蓝水纹瞳!
关于蓝水纹瞳,左叔的书中有过提及。
蓝水纹瞳,一种极为厉害的瞳眼。拥有蓝水纹瞳的人,眼珠呈现蓝色,其内有波浪形水纹。
最为关键的是,蓝水纹瞳是六大家族水系上官家的特有瞳术,只有拥有上官家血脉的水系劫灵士才可能拥有。
六大家族雄踞劫灵界而不倒,严苛的家风尤为关键。
任一旁系任一支脉只要多年未有强者天才,便会被家族遗弃。虽不是逐出家族,但也不会再得到家族的重视。
而一些被遗弃多年的支脉,哪怕再是没落,只要家族里出现一位天才,族凭子贵的戏码也是着实不少。
而蓝水纹瞳,便是其中最负盛名的戏码之一。
曾经水系上官家有一个支系家族,整整两百年未曾出现强者,亦无天才。两百年岁月,蹉跎颓靡。不仅跟上官本家断绝了联系,举家更是几多迁徙,在一个小镇定居。
在小镇生活了数十年,举家上下虽然仍旧抱有一丝回归本家的希望。可数十年岁月,三代人的蹉跎,几乎耗尽了家族最后一丝希望。
那年冬天,家族诞下一名男婴,生就一副蓝水纹瞳。仅仅三天之后,这只差点被遗忘的支系家族在阔别两百年后,重进圣城蔚蓝。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上官家主身后男子的双眼便恢复如常,但啸天坚信自己不曾看错。
那双瞳眼,定是蓝水纹瞳。
根据左易书中记载,身具蓝水纹瞳者,只效力于上官家宗室。要么进入家族机密组织,要么为家族高层服务。
啸天惊愕的看向那位温文尔雅的上官家主,身具蓝水纹瞳者位列其身后,更是有闵院长柳长老亲自接驾。不仅如此,连鲜有露面的穆老更是出面迎接。
若是如此,那眼前这个人身份地位绝不简单!
穆老看出了啸天的异样,对啸天使一眼色,然后若无其事的说到,“这位是我多年好友,复姓上官。”
啸天三人躬身行礼,齐声应道,“见过上官大人。”
“不必客气”,说着,上官家主开口问到,“你们谁是姜东辉啊?”
姜东辉上前,“在下姜东辉,天下学院青土峰弟子。”
“不错不错。”
上官家主又看着啸天问到,“你们是?”
“在下林啸天,天下学院青无峰弟子。”
“在下王瑶,天下学院青水峰弟子。”
上官家主点了点头,“天下学院果然人才辈出。”
“上官兄过奖了。”
因啸天三人在跟前,穆老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称呼其上官家主,而是上官兄。
“这么晚了,怎么他们三人会在此处?”
“他们平时就住在听风崖。”
“哦,这样啊。”
上官家主爽朗一笑,“穆老收徒弟的眼光我可是知道,想必这三人将来定会大有作为。”
穆老摇了摇头,“上官兄过奖了,不过他们三人并非我的弟子,只是在听风崖居住罢了。”
上官家主会心一笑,“即便不是穆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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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能入穆老法眼,也不简单。穆老的行事风格,我还是知晓一二的。单单这听风崖就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穆老同样报以微笑,“将来如何,全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
啸天三人入院之后,话题便只剩寒暄。
没多久,上官家主在穆老等人的相送之下离开听风崖。
............
天下学院山门处。
“子濯,你觉得那姜东辉如何?”
说话之人正是刚才离开的上官家主,而子濯正是拥有蓝水纹瞳的男子。
“后土之道,气海十一星,洪荒之象,如此天赋自然不错。不过...”
上官子濯话说一半,停顿不语,
上官家主扭头看去,“怎么,有何异常之处?”
“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个林啸天。”
上官家主有些诧异,“哦,他有何特别?”
“刚才这林啸天看到我双眼之时,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异样。虽然极为短暂,但子濯认为,他可能认出了我的蓝水纹瞳。”
“有这回事?”
“不仅如此,方才我用蓝水纹瞳观察三人之时,发现这林啸天似乎很不寻常。这林啸天气海异常庞大,比之那姜东辉,甚至还要大上一些。”
一个人即便实力再强,也不可能看到其他人的气海。就连天下学院招生进行查域望根,也必须借助星盘才能对门生的气海进行观测。
但能透过人体看见灵气的运行,正是蓝水纹瞳的能力之一。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在他体内,除了气海之外,身上还有六处地方有灵气汇集。”
六大家族君临劫灵界,而他更是六大家族六位家主之一。他,才是劫灵界真正的王者。
如此地位,如此身份,世间又有何事能入其法眼,又有何事能出其法眼?姜东辉那般天赋,他依旧淡定,别说如此天赋,比姜东辉天赋更加妖孽的他也见过。
有此眼界,如此阅历,造就了他处变不惊的平静。
可当听到气海之外,仍有六处汇集灵气之处,上官家主瞬间激动起来,四个字脱口而出。
“本命六宫?!”
上官家主在子濯的身上连点六下,“你看到的可是这六处?”
“正是。”
本命六宫,子濯从未听过。
“家主,这本命六宫是什么?子濯怎么从未听过?”
上官家主看着子濯,表情没有了之前的平静,煞是严肃。
“两百年前,青一院曾出现一个叫陆风的天才。这陆风虽是无灵之道,但天赋绝顶。
你也知道,一系道法的完善要经历数代人的努力,一系道法的开创即便历经千年,无数前辈强者的努力,也未必得以开创。
可是,陆风仅仅用了五年时间,外道之外,再开内道。不仅如此,陆风更是将内道修炼之法系统整理。
自那以后,但凡无灵之道,劫灵入体之后皆可修习!
要知道,那只是短短五年时间!那只是一个仅仅十几岁,尚未及冠的孩子!!”
无灵之道内道,上官子濯自然知道。但他如何也想象不到,内道修炼之法竟然是年仅十数岁的陆风,在短短五年内研究出来的!
在上官家生活这么久,何种强者没听过,何种天才没见过。
可是,听到陆风的事迹,上官子濯仍是无法相信。
“他一个无灵之道,怎会有如此天赋?!”
上官家主摇了摇头,“别说是你,恐怕整个劫灵界都无法想象。一个无灵之道,怎会有那般逆天的天赋!”
上官家主负手而立,眺望远方,“三百年来,木家何其风光。木老被公认为如今劫灵界第一人,纵横劫灵界三百年。如今这一代,木家那小子也是被劫灵界认定为新生一代天赋第一人。
可你我都知道,木家真正惊艳之人,当属木家那位。”
一向肃然的上官子濯听到这话,表情发生微妙的变化。
上官子濯双眼处,蓝水纹瞳再现,“即便木老实力纵横天下,即便木家那小子前途无可限量,可论及天赋,仍属那位最为惊艳。
子濯虽无缘得见,可也曾听闻那位大人的传说。那位大人,可是被赞誉为未来百年唯一可能取代木老,登顶劫灵界第一之人。”
上官家主点了点头,“那位的天赋自是不必多说,可他如今心性大变,想必你也知晓。
那你可曾知道,木家那位为何心性大变?”
子濯突然想到什么,惊讶异常,“难道?”
“没错,正是陆风。当年,木家那位何等风光,无论天赋修炼、为人处事,皆无可挑剔。六大家族之中,对其推崇至极。而他,对当时六大家族同辈后辈也是极为照顾。
想当年,我也曾受他指点。
可那样乐观开朗、未来可成为木老接班人、几乎完美到没有缺点的绝顶天才,现如今却沉默寡言,消沉闭锁。
别说外人,就连木家之中,能见他的人也屈指可数。即便木家当代家主想要见他,也要等他点头同意方可。”
“哎”,上官家主一声叹息。
“当年之事,你无权知晓。不过,木家那位心性大变,确与陆风有关。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论及天赋之高绝,木家那位比之陆风,可能还要略逊一筹。
如果陆风没有离开天下学院,以他的天赋,六大家族年轻一辈之中,恐怕无人是其对手。”
“如此恐怖?”
上官家主点了点头,“陆风的才华,你没有切身体会,根本无法了解。无论天赋、人品、心境、勤勉,皆是无可挑剔。
说起来,木家那位与陆风极为相似,同样才华绝顶,同样热忱乐观、同样勤奋热血。可偏偏,上天开了一个玩笑,让如此惊艳绝绝的二人同处一个时代,拥有同样的年纪。
陆风之事,整个劫灵界所知之人极为寡少,是六大家族最高级机密之一。可天不遂人愿,后来发生一些事情,以至于陆风的才华刚刚施展便离开了天下学院。
他身上究竟有何秘密,无人知晓,也成了永远的谜团。
不过两百年前,陆风身上便出现过本命六宫。在陆风留下的关于本命六宫的资料中,曾提及一点,唯有气海十三星的无道之体方能开辟本命六宫。”
上官家主回望听风崖,低声说到,“两百年了,难道还要再出现第二个陆风不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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