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

陆断没想到还有这出,一把扯掉被子坐起,伸手揪着喻白的耳朵,“你想干什么?杀我灭口?”

“不是……”

他动作太快,喻白反应慢,没来得及跑。

膝盖抵在沙发边,脑袋顺着他手的力道往前倒,晃悠两下,栽在陆断怀里。

“唔——!”喻白发出一声闷哼,温热的呼吸洒在陆断胸口。

陆断松开手低骂一声,睡意彻底被搅没了。

喻白撞在他锁骨上,鼻头一酸,可怜兮兮地从他胸前抬起头,柔软的掌心还撑在陆断肩头。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给你盖被子。”

他揉揉鼻子,脸和耳朵都羞愧红了,一双泪眼刚好撞进陆断眼里。

陆断深吸一口气,像是满腔怒火一股脑浇进了水里,噗呲噗呲地全灭了。

“一边儿去,我要洗澡。”

陆断洗澡的时候,喻白揉着耳朵去卧室拿手机。

他的手机从昨天下午关机到现在,一打开,消息排山倒海般地“叮叮”过来。

姜姜发了很多微信,问他约会怎么样。

喻白抿着唇,打字回复: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还有黎阿姨和妈妈的未接电话、微信,关心他的情况。

除此之外,还有十多条是季述安的信息,问他在哪,说很担心他之类的。

「学长」:小白你别这样,别让我找不到你,有什么话我们见面说好不好?我当面跟你解释。

喻白眼眶酸酸地攥着手机,深吸了口气,给季述安发“分手”,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拉进黑名单。

姜姜教过他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喻白平复了好一会儿起伏不定的心绪,才给妈妈回电话报平安,说自己没事,和陆断见面了,玩得很好。

等跟妈妈聊完,浴室的水声还没断,喻白就到楼下去买早餐。

豆浆油条,小米粥,还有蒸饺。

陆断擦着头发出来,看到桌上的东西,眉间最后一丝戾气也散了。

小哭包还挺会来事。

“可以吃饭啦。”喻白坐在对面,察言观色地看着陆断的表情。

毕竟陆断昨晚没休息好,是因为他。

今早被吵醒,还是因为他。

甚至还被他用被子埋了……

“看什么?”陆断陡然掀眼皮。

喻白被抓包了有点尴尬,挠挠脸,闷声闷气地低头喝粥。

过了会儿,又把脑袋抬起来,话似乎已经憋了很久,“…昨天的事你能不能帮我保密?陆断哥哥。”

“你有事求我的时候才这么叫是么?”陆断抬眼看他,冷哼一声,“知道了。”

不就是和一个狗男人谈过么?

有什么值得说的?

“拉钩。”喻白伸出手,小拇指翘出来。

陆断:“。”

“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喻白瘪瘪嘴,主动去够陆断的手。

他刚摸到手指,陆断就把手拿下桌面,同时身体往后撤,笑着睨他,“干什么?跟我来硬的?”

餐桌太宽,而且上面还有吃的,喻白摸不到他了。

他半个身体都扒着桌子,抬起头,一双眼睛委屈而幽怨地看向陆断,两侧嘴角往下一耷。

“你敢哭一个试试?”陆断指着他警告了句。

到底还是板着脸跟他拉了钩。

喻白还有一周实习就要开学了。

他今天是晚班,回自己家洗了热水澡,又换了干净衣服,把头发重新扎了一个揪,背上书包出门。

雨要下不下,喻白又回去取了把伞,到宠物医院是十二点零七。

“小白来啦~”前台姐姐一看到他就弯着眼睛笑起来。

就连她怀里的大肥猫也跳上了台子,急切地冲着喻白“喵~”了两声,屁股左右扭扭。

“哎呀哎呀,花花一看到你就来劲,都不高冷了。”

喻白笑了下,露出小白牙。

花花一看喻白不摸它,赶紧用圆圆的脑袋使劲儿拱喻白的手心。

“…你又胖了。”喻白给他顺毛,咕哝一句,挠挠它的下巴。

花花只管享受:呼噜呼噜~

“喻白。”林医生穿着白大褂从诊室出来,招呼道:“正好你来了,这有两个切片要看,给你吧。”

“好,来了!”喻白眼睛一亮,拍拍猫头,进了化验室。

喻白看完两个切片,又把上午的病例打印出来收好。

人刚出化验室就被刚做完手术的姜姜拽进了药房。

喻白身形一晃,“哎呦。”

姜姜神色焦急,“怎么不回消息啊,什么分手了?季述安怎么你了?”

提到季述安,喻白眼圈控制不住地发酸,他忍了忍,闷声把情况都说了。

“出轨!?”姜姜“嗷”一嗓子,又赶紧瞅了眼外面,捂着嘴,“他怎么……”

“这狗渣男!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姜满眼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哄道:“没事咱不伤心嗷,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你把他拉黑了没?”他警觉。

喻白呆呆的,“…拉黑了。”

“那就行,对渣男就该这样果断,我们白白真棒!”

话没说几句,听到外面有人叫诊。人声交谈中混杂着小猫病弱的叫声。

林医生在前面诊室喊:“来个人!要10ml注射器。”

“来啦!”

姜姜仰头立马应了句,表情“呼啦”一变。

他伸手拿注射器的同时严肃认真道:“许老师今天没来,你换完工作服直接去化验室啊,我们需要你!走了。”

说完就风风火火出了药房,到诊室门口又镇静自若地走进去,“林医生我来了……”

紧接着,整个医院就跟陀螺一样忙碌起来。

喻白虽然平时反应有点迟钝,看起来呆呆的,但做事的时候特别认真,尤其是在化验方面。

他面对不同的宠物主人的时候多少有些不知所措,软乎乎的脾气只会让人觉得他没脾气好相处,却不信服。

但是对着这些仪器就不一样了,喻白可以心无旁骛地和它们“相处”。

这一下午,喻白看了十几张染色切片,同时还做了很多个化验,板子都丢满了垃圾桶。

晚上8:25,马上下班。

喻白整理好仪器,揉了揉发酸发涩的眼睛,捏捏脖子,站起来蹦蹦跳跳地活动了一圈,放松下来。

然后绕到前台撸花花,等着到点下班。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姜姜今天是全班,早九到晚八点半,这会儿累的跟狗一样,不知道从哪摸了条果冻在吸。

还顺手塞给喻白一个,“草莓味的。”

喻白跟他排排站,也吸吸果冻。

“哎?小白你对象来接你啦!”韩娟在外面拉卷帘门,忽然看到个人影。

他们医院的人都知道喻白有个男朋友,来接喻白也很常见。

“你好。”季述安对韩娟点点头,视线往后放到喻白身上,满脸恳求,“小白,我在外面等你。”

“他还有脸来?”姜姜身上竖起刺,立刻拉着喻白上楼。

更衣室在二楼。

喻白换完衣服下来,韩娟也对完了今天的账,看到喻白挥了挥手,“还有个帅哥也找你!”

……帅哥?谁呀?

喻白站在楼梯上愣了愣,眨了下眼。

“什么帅哥?”姜姜眼睛一亮,噔噔噔地先冲下去,往门外看了一眼,瞪大眼,又仔细看一眼。

然后“啊啊啊”地冲回喻白身边,激动地抓他胳膊,“卧槽真是帅哥!好帅的哥!双开门!我活了又活了!”

“白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极品!”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门口。

“下班了?”

“小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双开门帅哥陆断带着黑色棒球帽,黑T短袖,和季述安一左一右站着。

在城市夜幕笼罩的灯光下,无论是从身高、体型还是颜值方面来说,陆断都赢麻了。

喻白看到季述安的脸就忍不住心里泛酸,扭过头,“你来干什么?”

“小白,昨天的事,我有话想跟你说。”

季述安上前一步,“我昨晚去你家找你了,你不在家。那么晚你去哪了?我很担心你。”

“…我去哪都和你没关系。”喻白往后退,身体朝陆断的方向挪了挪。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已经和你分手了。”他嗓音隐忍哽咽,“也不要来我家,不然我就报警。”

季述安急切:“小白!”

姜姜刚要张嘴骂,结果有人比他先,声音冷得能掉冰碴——

“还叫?听不懂人话吗?”

陆断拦住季述安,长腿一抬,几步走到喻白身边,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之后目光冷厉地转向对面,语气了然而嘲弄,“你就是那个劈腿男。”

所以小呆子昨天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哭成那样?

“你!”季述安瞬间涨红了脸,他从刚才就想问了,“关你什么事?你是谁,你和小白什么关系?”

“你管人家呢!”姜姜语气更冲,“一个前任话那么多,要不要脸?”

季述安恼怒:“我没答应分手!”

“用你答应?”陆断一把将低头抹眼泪喻白扯到自己身后,不再废话,薄唇一掀,“滚。”

“你!”季述安喘了口大气,气得往前走两步。

但陆断无论身高还是体型都能完全压制他,哪怕什么话都不说,抬抬眼皮子也显得气势凌人。

季述安喉头一哽,说不出话。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我们两个的事没必要跟外人说。小白,我知道你还喜欢我,这几天你冷静一下,过段时间我们见面聊,好吗?”

“聊你妈。”陆断陡然戾气横生,指着他,“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滚——1。”

“2。”

陆断加重语气,往前走一步。

“等等等……你、你什么人啊你!”

季述安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学生,被陆断逐渐逼近的骇人气场吓到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陆断浑身的劲儿瞬间散开,忍不住讽刺,“怎么能看上这玩意的……”

“你还真打算动手啊?”姜姜心有余悸地看着他。

“你觉得呢?”

陆断好歹也是在警校接受过红色教育的人。和平健全的法治社会,他可没打算先动手。

“怪吓人的。”姜姜诚恳点评。

大帅哥脾气挺爆。

陆断看他一眼,扭头把喻白从自己身后捞出来,“还没哭完?”

喻白闷头哭。

从刚才陆断把他拉到身后的那一瞬间开始,他的眼泪就收不住了。

“白白……”姜姜一脸心疼地拍拍他的背。

喻白抬手抹抹眼泪,哭腔很重,摇摇头说:“我没事的。”

“…我很快就好了。”

“好什么?泪珠子都崩我脸上了。”陆断冷笑,抬手摘掉棒球帽往他头上一扣,“回家。”

本来因为一个劈腿男在这死缠烂打半天就够让人火大了。喻白又在这哭,还为了一个傻逼前任哭。

从昨天到今天,哭得陆断满肚子烦闷郁火没处撒,胸腔里像塞了个定时炸药。

“他有什么值得你哭的?”

“你是疯了还是瞎了?”

“那怂货pua你了??”

陆断一时没控制住,发出不可置信地几连问。

喻白一个都回答不上来,被这人凶得一愣一愣的,目光呆滞地抬头看着陆断戾气深重的眼睛。

配上他宽阔的体型,压迫感无声无息笼罩着,像要吃人。

喻白鼻头一酸,刚擦完的眼睛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湿润起来,眼泪瞬间掉得更狠,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吧嗒吧嗒、吧嗒吧嗒……

陆断:“。”

太阳穴突突两下。

“那个……”姜姜硬着头皮要说什么。

陆断一记冷眼过去。

姜姜心神一震:好吧,对我更凶……

胸腔里的炸药在倒计时。

陆断面部扭曲,燥地往后抓了把头发,俯身盯着喻白,咬牙威胁,“我说回家,你走不走?”

喻白哭得眼圈通红,乌黑发丝贴着耳垂,反应过来后很有骨气地把脑袋往旁边一扭。

陆断:“1。”

他这招刚威胁完别人,喻白有点怕,湿漉的眼睫颤了下。

一只手伸过,捏着他的下巴,喻白脑袋被迫转回去,在一片泪眼模糊里看到陆断掀了下唇,“2。”

喻白心里慌慌的,忍不住抽噎一声,但就是杵着不动。

“3。”

陆断掷地有声,转身就走。

身后的哽咽戛然而止,气声断掉一样。

“操!”陆断止步,低骂了句,在喻白无辜呆滞的表情当中大步折返,低头,弯腰,动作迅猛带风。

一条孔武有力的手臂环住喻白的腰,青筋暴起,将人扛到肩上就走。

“唔——!”

一阵天旋地转,喻白陡然腾空离地快两米。

他的身体几乎和地面平行,吓得喻白僵硬两秒,之后瞪大眼睛,手脚在空中胡乱一扑腾,“陆断……你放开我!”

“再动把你扔了。”

他头顶扎起的揪在视线里晃晃,陆断脸色缓和一些,反手兜住人。

“哦……”腰上箍着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喻白不扑腾了,眼尾挂着泪珠,吸吸鼻子,用力抓着陆断,揪得他胸前衣服都变形。

而后不冷不热的嗓音传入耳中,

“最近小区里有变态,阿姨知道了不放心,让我看着你。”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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