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守战同燕云歌告状。
“书院那帮学子整日拽文掉书袋,正经本事一样都没学到。你也该管管了,别整天顾着军国大事。书院可是种子,种子从根上就烂掉,能成材吗?”
燕云歌哭笑不得。
“父亲在书院受了委屈,恼羞成怒,现在是要借我的手实施报复吗?”
“放屁!”
这回燕守战是真的恼羞成怒。
“你堂堂皇帝,岂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一心一意为朝廷着想,竟然被你说得如此不堪,岂有此理!”
简直是欺人太甚。
竟然说他挟私报复,他有那么不堪吗?
他可是堂堂太上皇,别的没有,心胸气度,那绝对是一顶一的好。
他是真心实意关心书院学子的将来啊。
一个个只学会了如何耍嘴皮子,将来如何办实事?
一个个眼高手低,不出一代人,朝堂上尽是一群钻营之辈。
他痛心疾首啊!
燕云歌憋着笑,观看他的表演,真正是赏心悦目,堪称今日最大份惊喜。
“老夫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态度,给点反应啊!”
燕云歌轻咳一声,“多谢父亲一心一意为朝廷谋划。书院学子,毕竟还没有正式考学出仕,现在胡闹关系不大。而且,如果父亲见过科举的试卷,就不为发出朝堂上都是一群眼高手低无能之辈的感慨。”
啥啥啥?
燕守战眯起眼睛,他又一次感觉自己的受到了羞辱。
闺女是在耻笑他不读书?不会读书?
岂有此理!
他堂堂武将,兵书读了一箩筐,这个怎么不说。
他陶陶耳朵,“难怪书院学子骂人不带脏字,敢情全都是从你这里学的。”
燕云歌倍感冤枉。
“父亲莫要胡乱猜测,我可没教过任何人。就连元初元嘉两兄弟,也都是夫子教导。”
“上有所好下必效仿。你就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儒,故而下面的人都喜欢这一套。就算不喜欢,也要硬着头皮学这一套。不好,不好!”
“父亲这番话倒是有些道理,我会认真思考改进。多谢父亲一心一意替朝廷打算。”
燕守战这会终于高兴了。
闺女虚心接纳他的意见,这岂不是证明他有一双看透真相的眼睛。
他的观点乃是真知灼见。
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像个反派大boss,文成武德,威武霸气,一统江湖……
……
书院学子们还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
等过了年,课程将作出大改变,增加五艺学时,还要考核。
考核合格才能参加科举。
骑射琴棋书画风水堪舆……
个人根据兴趣选取五项,参加考核。
看起来很有难度,其实考核标准很低,远远达不到和专业比拼的程度,甚至同业余选手比拼都不够资格。
但是……
消息传出去,书院上下一片哀嚎。
读书已经很辛苦了,竟然还要考核五艺,真是不让人有半点歇息时间啊。
书院上下抱怨连连,呜呼哀哉。
这全都是燕守战的锅。
要怪就怪太上皇。
太上皇甚至主动请缨担任各大书院骑射考核老师。
燕云歌完美甩锅,置身事外。
书院学子们得知是太上皇的黑锅,一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不敢对太上皇大不敬,书院的夫子们可逃不了学子们的口诛笔伐。
没有立场,毫无坚持,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
朝廷说什么就是什么,分明就是一群牵线木偶,真令人失望。
书院夫子:“……”
一群嘴炮强者,有本事上奏疏给朝廷,弹劾太上皇啊!
没胆子弹劾,只敢抱怨书院,统统一群孬种。
夫子们生气,很上头。
所以……
这个冬天的期末考试,夫子们不约而同提高了设考试难度,好让这帮精力旺盛的学子知道一点厉害。
一年的学习结束,考试也结束。
成绩还没发下来,书院学子已经是一片哀嚎。
“太难了!”
“今年的考题太难了!”
“夫子们是商量好了吗,每一门都那么难。”
“一定是故意的。夫子们忒小气,就因为我们抱怨了几句,就出如此难的题目为难我们。”
“哎!”
“考都考了,现在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
“只盼望明年夫子们能善心大发,做个人吧!”
看着春头丧气的学子们,燕云歌很想讨伐一下渣爹燕守战。
瞧瞧,都将学子们逼成了什么样子。
作孽哦!
哈哈哈……
目前这个局面,燕守战很满意。
他对自己的战斗力,更加满意。
“这帮只知嘴炮的学子,就是欠收拾。老夫认为,从今以后书院要发挥教学必严,考试必难的精神,决不能松懈。”
燕云歌嘴角抽抽。
“这事父亲可以和书院的先生们商量商量,听听他们的想法。”
“有什么可商量的。过去,书院就是管理太松懈,所以培养出一批又一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玩意。哪个谁,哪个背叛你的人叫什么?
想起来了,是不是叫杨慕,就是松山书院培养出来的。但凡书院夫子们严加管教,杨慕都不敢轻易背叛。”
燕云歌扶额。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我都忘了,父亲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管这事过去了多少年,这都是一个沉痛的教训。很明显,你没有吸取这份教训。从今开始,咱们要从根子上对学子们严加管教。”
“应该宽严相济。”
“你只有宽,没有严。你对读书人着实太过宽容,这一点很不好。老夫知道你求才若渴,只有有本事,些许问题都可以忽略。但不能因此降低标准,过于宽容大度。”
燕云歌:“……”
饶了她吧!
她最近都被烦够了。
为了摆脱渣爹叨叨叨的毛病,燕云歌一点良心都没有,她果断牺牲了两个孩子,让两个孩子顶在前头,迎接太上皇的暴风雨。
萧元初:“……”
萧元嘉:“……”
我们还是孩子啊!
没爹痛,没娘爱的孩子,嘤嘤嘤……
萧逸身为父亲,此刻,他对两个孩子说道:“为父帮不了你们。你们兄弟自求多福吧!”
真不亏是夫妻。
“卖”儿子的行径,那是一样一样的。
数来数去,唯有外祖母萧氏疼爱两兄弟。
“可怜的娃,能平安长这么大,真是苦了你们啊。”
一想到她居住在建州城那几年,两个孩子遭遇了多少“磋磨坎坷”,她一颗心啊,都在滴血。
亲孙儿燕世青:“……”
请看两位表弟的表演,情真意切,感情真挚流露,不愧是斗智斗勇多年的人精。
萧氏心疼两个外孙。
一切罪魁祸首都是太上皇燕守战。
理所当然……
萧氏同燕守战杠上了。
她亲自去找燕守战,叫他少管闲事。
燕守战呵呵一笑,“老夫在办正事,你不懂就别说话,徒增笑话。”
“眼看就要过年,你就不能消停些?”
“正因为即将过年,老夫这才忙着总结这一年的得失成败,总结经验教训。知道你疼爱元初和元嘉,不过老夫郑重提醒你,溺爱孩子没好下场。”
“那你当年溺爱云歌,又怎么说。”
“老夫从来没有溺爱过她,通常都是一言不合抽鞭子教训。你可不能污蔑老夫。老夫一世英名,万万不能毁在你的手中。”
萧氏气得翻白眼。
她下了最后通牒,“总而言之,过年期间,你不准搞事。否则本宫和你没完。”
说完,拂袖而去。
燕守战:“呵呵,女人!不可理喻。”
下至三岁,上至八十岁,全都不可理喻。
……
开皇元年即将过去。
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
京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
大年夜,夜市也没关门歇业。
小商小贩们奋斗在夜市前线,争取今晚上为这一年做个完美的收官。
二圣宫,大红灯笼高高挂,从上到下,人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装满箩筐的铜钱,这是下人们今年的春节福利,辛苦一年的慰劳。
至于奖金,早两天就发了下去。
今儿的铜钱,纯粹是图个喜庆热闹。
直接用碗来装。
按照功劳辛劳,少则一碗铜钱,多的有七八碗铜钱。
其实,这点铜钱数量看似很多,实则也就上百文钱,了不起一贯钱。
钱不多,但是大家却因为这一碗一碗的铜钱,笑得合不拢嘴。
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就像是一笔额外的收入,每个人无论多少,都是一脸满足。
真的高兴啊!
这才像是过年的样子,陛下大把撒钱,他们做下人的跟着沾光。
不仅伺候的下人有此待遇,侍卫营同样有此待遇。
当然,侍卫营的气氛就显得严肃多了。
毕竟是军人,即便过年,除却这休假的,值班的将士都要恪守军中规矩,不可有丝毫松懈。
太上皇燕守战,皇太后萧氏,他们夫妻二人就是家中至高无上的长辈。
如今这世上,没有人比他们二人的辈分更高。
萧氏皇族里面都找不出一个辈分更高的。
夫妻二人很有默契,早早准备好大红包。
趁着年夜饭热闹的时候,将红包发出去。
“来来来,人人都有份。三个乖孙过来,一人一个大红包。”
燕云歌望着他爹燕守战,分明是在问:“我的呢?”
燕守战眼睛一瞪:都是做皇帝的人,还问他要红包,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