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依波渐渐又睡了过去,这一觉似乎安稳了一些,然而也不过几个小时,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她却突然又不安起来,仿佛是做了噩梦,呼吸开始急促,四肢也又一次开始僵硬。申望津才刚刚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就摸到了她一背的冷汗。他正迟疑着要不要将她唤醒的时候,她忽然一个痉挛,惊醒了过来。只是才刚刚睁开眼睛,她的眼泪就已经大颗大颗地开始滑落,而她惶然无措,仿佛依然沉浸在梦里,挣扎着,抗拒着……申望津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紧紧按住她的头,低头附在她耳边,低声喃喃:“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她挥舞着的双手终于不再乱抓,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终于缓缓垂了下来。黑暗之中,她终于控制不住一般,渐渐哭出声来。从事发到现在,她红过眼眶,流过眼泪,也曾平静地向警察阐述当时的情形,可是一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真真正正地哭出了声。申望津似乎是应该感到放心的,毕竟这对她而言,是一种真正的宣泄。那些长期埋藏压抑在心底的东西,是会将人逼疯的。懂得宣泄,挺好。可是他心里却一丝宽慰轻松的感觉都没有,他听着她艰难压抑的哭声,每时每刻,都只觉得心如刀绞。……清晨,庄依波再度醒过来时,卧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缓缓坐起身来,对着窗户发了会儿呆,恍惚间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她这才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往外看去。她租的这个房子不大,外面餐客一体的居室里,那张不大的餐桌旁,正有一个她熟悉的身影,在那里……包馄饨?她有些回不过神来,申望津却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又低头熟练地完成手上的动作,同时道:“先去洗漱,洗漱完就能吃了。”庄依波却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申望津也不催她,只等着她自己想做的时候再做。可是庄依波却站在那里看了他许久,视线之中,已然不见了先前的惶然与无措,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直到申望津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她,她才终于低低开了口:“你……不该在这里。”听到这句话,申望津目光缓缓落到她脸上——经了昨夜那场噩梦,那阵痛哭,她似乎终于是缓过来了。于是终于又一次生出了力气,自己跟自己对抗。“是吗?”申望津应了一声,“你不希望我在这里?”庄依波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申望津随后看向她,又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庄依波依然没有回答。申望津顺手又包了两颗馄饨扔进手边的小容器里,随后清理了一下手上的面粉,才又慢慢地抬头看向她,“说吧,只要你说出来我该去哪里,我立刻就走——只要你真的想我走,我又有什么理由留下呢?”她一动不动,唯有眼眶,悄无声息又一次红了起来。申望津缓步走到了她面前,盯着她越来越红的眼眶,继续执着地追问:“我该走吗?”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你想我走吗?”她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又掉了下来,泪眼朦胧地看了他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轻轻捉住了他腰侧的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