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在林家过年的, 自然也就住到了林家。
原来的姐妹房,而今重新贴了壁纸,换了家具, 通风了这好几个月,能住人了。桐桐回来就住这边。
家里有保姆一般也不要人跑,好似林家的人也没有那种着急的置办年货的意识。桐桐猜测,彭慧必是要来的。
林有渠不提离婚,但原因是多方面的。不过估计这些日子,很是冷淡了。甚至于夫妻都分房住了。
是的!两口子分房住了。林有渠住到了书房, 也不在家吃饭。早起就走,晚上也回, 但是吃过饭才回来的,回来就进书房。
彭慧是真的不知道哪里惹了林有渠不快了!二十年来, 两人从没有闹到这个份上过。今年年底的奖金也没有再拿回来。
家里的钱就这么多……彭慧就主动提了,“今年过年给妈买个手镯……”
“你妈还是我妈?”林有渠这么问了一句。
彭姥姥就在沙发上坐着呢, 顿时就觉得坐在这里如坐针毡。
彭慧都恼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有渠起身走了, 走的时候门甩的砰的一声。
彭慧忙道:“妈, 我俩拌嘴呢,您裹什么乱呀。”
彭姥姥就说:“你看, 方苒也不回来, 你们两口子连个缓冲的都没有。他一进家门,没一个是亲的。他当然不舒服!你不能跟公婆置气, 该讨好的就得讨好。”完了就喊彭唯宽,“这孩子真是的!回来就关在屋里!赶紧的, 起来,陪你妈出去采购。该去爷爷奶奶家了。去了那边嘴要甜, 手要勤。”
彭唯宽无奈的放下书起身,嘴里应着:“知道了!马上就来。”
保姆给开的门,也没法拦着。林家的人都在这边,林方苒就在客厅里坐着,谁也都没言语。一时就这么僵住了。
桐桐点了点林方苒手里的物理题,她是拿出来找林有渠解惑的。桐桐的手点在题目上,很突兀的插了一句:“有没有考虑过用数学建模的方式去解决。”
说着,就把电脑转过来,手在键盘上敲打,“你看看,这种方式是不是有解决问题的可能。”
她的手速极快,屏幕上连续的跳出一个个字符。刚开始谁都没在意,不是相关专业的,这玩意是很难弄明白的。
但是随着她不停的敲击,林溪源喊保姆:“眼镜给我。”
一家子都窝在沙发边上。桐桐跟方苒挨着坐在地毯上,电脑放在茶几上。林有渠和林溪源在沙发上坐着呢,鲁高工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削水果,这会子她拍开孙子,占了孙子屁股下的墩子,林疏寒只能挤在沙发扶手上坐了,然后看着桐桐双手娴熟的在电脑键盘上敲击。
听着她一边敲击,一边跟林方苒讨论,直到四十分钟后,给出她这个方向的可行性。
然后将电脑一推,推到林方苒面前:“我接触的物理不多,物理建模基本没用过……从数学的角度入手,这样的方法我认为是可行的。”
何止是可行的!这个数学模型,她搭建的特别好,像是信手拈来一般?
“大一需要学高数,作为基础课。大二大三,专业课多了,基础课就少了。”原身对高数学的确实不错。比起之前的专业课成绩,她的高数成绩属于亮眼的。
林溪源看了儿子一眼:一个只学了一些基础的,能自学到这个份上,这是什么天赋?
林有渠没言语,只是手心里不断的在出汗。就是那种:耽搁了!愣生生的把一块美玉给耽搁了。
林方苒再验证了一遍,就特别兴奋:“数学这东西,还真是一通百通。”说着就问,“这不是兴趣,绝对学不下来。我觉得你要比那么参加数学建模比赛的同学,水平更高。”说着就问:“这么有兴趣,为什么不考数学专业?哪怕不在京大呢,有什么关系?当时问问爸爸就好了。”
桐桐就一脸愕然的看过来添茶的彭慧,盯着她很久,一家子都跟着看过去。彭慧愣了一下,“怎么了?撞到什么了吗?”茶水没溅到到笔记本上吧。
桐桐迅速的收回视线,然后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彭阿姨忙吧。”
然后就直接起身,“那个……我回屋躺一会儿。”接着谁也不看,直接回屋了。
林疏寒变了面色,敲了两下房门直接推门进去了。却见桐桐正一脸坏笑,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然后伸出来朝门外指了指。
林疏寒坐过去,“不是她使坏的?”
不是!“就是想起小黄,想学兽医来着。跟别人无关!”真的是如此的,“不管谁问,哥你都得这么说。”
林疏寒笑了,彭慧现在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林溪源直接起身,说林有渠:“你们回家去吧,我跟你妈想安生的过个年。”
林有渠应着,起身就拿了大衣往出走。
彭慧真觉得一盆黑水就被这么泼身上了。一句话没说,就看了自己一眼,自己这罪过就给砸实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她一把拉住林有渠,眼泪都下来了,“老林呀,就是法官判案,也得容许人辩解吧!这什么话都不说,就成了我的罪过了。后妈难当,可我这后妈也太难当了。”
林有渠才要说话,桐桐推了门又出来了,“怎么还闹起来了呢?我也没说什么呀?跟我彭阿姨没关系……真没关系!”
说着,还过去推着彭慧去厨房,“不是要准备过年的大菜吗?要我帮忙吗?”
彭慧:“……”脾气发不出来了。她僵硬的笑了笑,“不用了!你歇着呢。有唯宽呢?”
那就行!桐桐探出头,看着方苒僵在客厅,就喊林有渠,“您带着方苒去书房吧,跟我爷爷说会子话,没事。”
林有渠不知道桐桐这是什么意思,但看到方苒的样子,心里却觉得桐桐凌厉里总是带着几分宽厚。他过去拉了方苒去书房,“走吧!没事了。”
方苒怒视着在厨房的彭慧,极度的在忍耐。
彭慧气的手抖,可这事连对质都不能。毕竟林雨桐都这么大方的不计较了,将事情给撂过手了。
该走的都走了,只客厅里除了鲁高工也就林疏寒。
林雨桐一点也不避讳,只靠在厨房门边看一直在厨房忙活的彭唯宽,问说:“唯宽姐不去看你爷爷奶奶吗?你过年是在林家还是在你爷爷奶奶家……”
彭唯宽的手一滑,手里的碗蹭的一下掉地上了。
保姆扭脸憋着笑,难堪了吧!不叫你们过来偏要过来。
桐桐像是没看见,又问彭慧:“彭阿姨,你要做祭品吗?蒸碗要不要做?唯宽姐过年不去祭奠她爸呀?哦!也对!如今都是新事新办了,买一束花就行。”
说着又跟正在捡起摔破的碗的残片的彭唯宽说话,“唯宽姐,你什么时候去祭奠你爸?我跟你做个伴吧!我得去给姥爷上一炷香。今年我姥姥顾不上,我妈就更不顾上了,也就我了。你捎带我一程……就是不知道在不在一个陵园?哦!对了,你爸在哪个陵园来着?”
彭唯宽的手一抖,碎碗的瓷片蹭的一下将手划破了,血瞬间滴下来了。桐桐靠着没动,只说:“哟!怎么这么不小心呀,我给你找个创可贴吧?”
彭慧胸口不住的起伏,扭脸想制止这丫头,可婆婆就在外面坐着呢。就这么看着她孙女这么一句一句都刀子一样往人心上捅。
桐桐看着彭唯宽捏着手指没动地方,就又道:“我哥三岁都有记忆了,唯宽姐比我哥大两三岁吧,其实也不小了,什么不懂呀?”你妈欺负那么小的孩子的事,你是有印象的!别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彭唯宽看向桐桐,桐桐笑了笑,问说,“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换母姓吗?你的姓是你爸生前你就换了的,还是你爸死后给换的,为什么的换的……”
当时是想换了姓,跟继父的姓姓林的,但是林家这边祖父母都不答应,继父也没应承,妈妈便给换了彭姓。
桐桐就叹气,“人都有来处的……这一换姓,不能见爷爷奶奶,怕是慢慢的连亲生父亲都忘了吧。别是你爸在哪个陵园,葬在什么地方你都不知道吧?哦!对了!你爸是怎么没了的……”
彭唯宽转过身,将手在水龙头下冲了,然后捏着手指,急匆匆的往出走,“我……我忘了,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彭慧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找创可贴呢,结果女儿冲出厨房,毫不停留的从大门出去了。
桐桐叹气,“看!唯宽姐想她爸了!要么说,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呢,血缘这东西,你就给她割开了,那骨头还连着筋呢,长着长着,自然就又长一块了。虽说疤痕难看了点,可你戳了这边,那边会疼的,对吧?”
彭慧心里就跟有千百根针刺戳似得,疼的一揪一揪的!抬起手恨不能一巴掌呼在这死丫头脸上。可她不敢,只得回去蹲下继续收拾,“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桐桐想了想就道:“做一道‘骨肉分离’吧!肉得选带着脆骨的肉,做的时候,得保证肉是肉骨是骨,吃的时候,得是肉吃着香,骨吃着脆。我跟我哥吃了一道叫‘骨肉分离’的菜,觉得特别好吃,也想叫彭阿姨尝尝,什么叫做‘骨肉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