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腰斩后不会立刻死去, 能继续存活一段时间,何况是恢复能力惊人的异能者们。
大块头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落在不同的地方,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用两条手臂撑着地面往远处爬。
他听见了怪物的话, 喉头涌上一股子腥甜。
他甚至没碰到它的衣角, 怎么害它摔倒了?
先前它只含糊地叫了声妈妈, 这会儿吐出一整句话,大块头听清楚了那分明是低沉的男音!
好变态的怪物, 他不敢细想,满心逃离, 哪怕身躯只剩一半手臂磨出道道血痕也咬牙坚持。
林镜在它身边蹲下:“摔到哪了?”
它理直气壮地侧身:“屁股, 疼。”
侧过身才发现, 裙子后背撕裂了一个大洞。
大块头眼睁睁看着怪物的表情从委屈变成阴沉可怖, 两颗眼珠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大窟窿。
弄坏了, 妈妈,送的衣服,该死!
“我错了, 我错了, 别杀我……”大块头有种被最强大的掠食者锁定的感觉, 哆哆嗦嗦道歉。
林镜先是给它拢了拢裙子的破洞, “起来。”
仅仅是叫它起来吗?明明从人类的记忆窥知, 受伤后应该会有一些特别的对待。
比如……它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了相关的画面, 想要认真读取时却扑了一个空。
不是具体发生的事,而是一种朦胧的感受。
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呢?好想、好想体验……
二十二懵了一会儿, 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身。
林镜这才转头看向大块头:“是你推了它?”
“没有,没有!”大块头慌忙否认, 林镜皱着眉, 抓住他的头发在粗粝的地面连磕了好几下。
妈妈, 教训了坏人,可是,为什么不开心?
它读取了贺绍钦的记忆,妈妈曾经这样对待过它……心脏猛然加快了跳动,属于人类的躯体释放出肾上腺素,肌肉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阵一阵的痉挛。
是人类称之为喜欢的情感吗?肯定是的了。
喜欢妈妈,温柔的是妈妈,凶残的是妈妈。
不喜欢妈妈抓着别人的头发,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所有样子的妈妈都属于它。
它伸手覆住了她的手背:“不要。”
林镜松了手,转而凝聚出冰刀敲了敲男人的牙齿:“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脏话?”
“姐姐,不,姑奶奶!我真错了。”他眼泪横流,额头流出的血一路蜿蜒着流到了她的脚边。
二十二面露嫌弃,撕下裙边垫在妈妈脚底。
林镜面无表情,冰刀稍稍用力,撬下了他一颗门牙,大块头捂着嘴想后退,她不耐烦了,冰刀旋转一圈,直接将他满口的牙连带着舌头搅得稀烂。
“嗬嗬——”血液灌入喉咙,大块头瞪圆了眼睛,只能发出丧尸一般的沉闷声调。
林镜瞥了眼身边蹲着的二十二,顺带教育它:“说脏话的人就要被一颗一颗拔掉牙齿,记住没?”
二十二却不吱声,紧紧盯着她手中的冰刀。
或许是吃过触手的缘故,林镜总是能理解它的想法,她丢掉沾血的冰刀重新凝聚了一把新的,刀尖抵着鲜艳柔软的唇瓣敲了敲“贺绍钦”的牙齿:“记住没?”
它兴奋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说话期间,大块头竟然撑不住失血过多和精神压力,头一歪彻底瘫软在地上,失去了生息。
林镜:“……………”
真是没用,本来想让贺绍钦把他杀了剥夺异能的呢,她的目光随之投向另一位。
火系异能者趴在地上,林镜怕他跑掉,干脆将他体内流出的鲜血冻成冰,连带着伤口粘在地上。
他一直没吱声,降低存在感,悄悄用火焰把冰烤化,结果没跑出几步就被一支冰棱洞穿了大腿。
林镜低声询问:“你们说有卡车,在哪儿?”
火系异能者见她感兴趣,颤抖着谈判:“我可以把卡车和里面的物资全部给你,你,你别杀我。”
林镜一脸的平静:“卡车在哪儿?”
“我带你去,你答应不杀我。”男人咽了咽唾沫,后悔烤化了冰以至于双腿中间的伤口疯狂流血。
“好麻烦……”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林镜怕他和大块头一样死得太快,“还是杀掉算了。”
“别、呜呜!”火系异能者被冰冻住了舌头。
林镜问二十二:“你会用贺绍钦的异能吗?”
“会。”
林镜点头:“那你杀了他,剥夺他的异能。”
杀人?它抬眼看向她:“妈妈,我,不会。”
它没杀过人,吸收丧尸是因为那本就是它的“营养”,至于将大块头拦腰截断……是他拔高到三米多猛冲过来,它一时害怕应激而作出的本能反应。
“…………………你过来。”
二十二乖乖往前挪了两步,林镜将冰刀塞进它手中,两条手臂从后方虚虚得环住它的肩膀。
它立刻绷紧了肌肉,这是生命受威胁时才有的反应,它不明白自己因何而紧张。
林镜牵住它右边手腕:“顺时针,剖开。”
二十二依言照做,冰刀旋转刺入对方的后脑,当滚烫的鲜血大股大股喷涌而出,溅到了颊边时,它的心头蓦地涌现出了一种非常奇异的感受。
它是异种,身为人类的母亲在“教”它杀人。
二十二微感恍惚,又听见了指令:“异能。”
它从尸体剥夺出一小团白光,抬手,指尖燃起火焰,火焰温度比火系异能者的小火苗高了太多。
按照原文描写,异能者分为初中高三个等阶,不过,异能的水平高低取决于对陨石辐射的抗性。
拮抗程度高,就能吸收更多的晶核,同理可得,拮抗程度低的人强行吸收晶核,会异化成丧尸。
大块头和火系异能者应该在初阶。
林镜没有共享到贺绍钦的火系异能,新得到的能量,需要建立新循环才能共享。
现在当然不是建立循环的好时机。
林镜在商场附近搜索了一圈,没见到卡车。
正常情况肯定是人到哪里把车开到哪里,由此推断,大块头的同伴不止一个人。
开卡车目标太大,卡车里面有物资她的车也放不下,林镜放弃了搜索开门上车。
二十二换了一条甜美风的裙子,嫩黄色带小雏菊的,俊美到雌雄莫辨的男人穿裙子也并不违和。
林镜习惯性地对男人发表评价:“挺可爱。”
谁曾想,被夸的人竟然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林镜:“怎么了?”
它坐在副驾驶上,目露茫然:“我不知道。”
当听见夸奖时,它的心脏再一次狂跳不止,甚至因心率过快产生了刺痛感,和近乎恐怖的麻痹。
仅仅是夸奖它就结束了?既然夸赞了它可爱,接下来难道不该对它做些什么吗?
它艰难地张了张口:“我想要……”
林镜:“什么?”
“妈妈,我想要……妈妈。”吐出答案时,二十二感到了难以形容的羞耻,手指脚趾都蜷缩起来。
林镜眯起眼睛:“………你想要几个妈妈?”
“不是……”它笨拙地想要用不熟练的语言描述感受,一只丧尸扑到了车前,嘶吼着扒拉车玻璃。
“贺绍钦”的头颅瞬间裂开,两根触手从车窗探出入,将围堵过来的丧尸吸收掉。
车子顺利拐弯,驶入去天水市的高速公路。
两人离开不久后,一辆卡车开到了商场边。
为首一个高大的男人跳下车,踢到大块头的下半身,再看向火系异能者被“凌虐”过的尸体。
“老大,”后车厢里出来五六个人,面对同伴的尸体,一个个的都面露愠怒之色,“怎么办?”
被叫作老大的男人沉声吩咐:“先搜物资。”
高档商场里实在没什么值得搜的,首饰、珠宝之类在末世成了没用的玩意儿,远不如一包泡面来得实在,他们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在餐厅后厨找到了点食物。
“他们没带走商场里的吃食说明有足够的食物储备,”老大沉着脸开口总结,“能杀死阿彪起码是个中阶异能者,看杀人手法极有可能是个女人。”
女人,食物充足,两点结合是很好的目标。
老大挥了挥手:“那个狗崽子呢?带过来。”
一个清瘦的小男生被推搡到尸体跟前,他发动异能,身躯慢慢趴下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小奶狗。
小狗嗅了嗅尸体,变回人形:“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正好顺路呢,老大喊了一声“出发”,清瘦男生又被推搡着回到卡车的车厢。
云市因实验室的存在沦陷得最彻底,市区全是丧尸,进入高速公路后过往的车辆明显多了起来。
林镜压低了声音:“触手收好,别乱说话。”
二十二收起了触手,头抵着车窗,凉风吹拂在脸上,它的心却似被什么包裹着闷闷地喘不过气。
天渐渐黑了,异能者也需要休息,跑在前面的几辆车不约而同地拐进了一个大型的高速服务区。
林镜跟着拐弯,将车停在角落里。
“你待在车里,看着物资。”林镜叮嘱,物资不重要,主要是它经常控制不住让触手跑出来。
“好的,妈妈。”
林镜得到了允诺,放心地下了车。
四拨人互相对视,保持警惕心,谁都没开口打招呼,而是分散开各自寻找物资。
不幸的是,末世爆发后从高速公路离开的人太多了,服务区早已经被洗劫一空。
留下的只有上百只在游荡的丧尸。
林镜小心推开一扇门,没发出动静,不待进去搜刮,一阵婴儿啼哭声传入耳中。
在附近徘徊的丧尸瞬间扑了上来,她反应飞快,一小道白光没入丧尸的额头降低了它的攻击性。
安抚了一只丧尸,还有一大批丧尸围过来。
“跑!”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往外跑。
几百只丧尸,异能耗空也打不完。
一对小夫妻冲在最前头,他们回到白色轿车旁,从车子后座抱出来一个小婴儿。
女人抱着婴儿轻轻拍着后背,男人手忙脚乱,从背包找出个奶瓶塞到婴儿嘴里。
啼哭声很快止住了,看来他们处理哭声非常有经验,但是追过来的丧尸可没停下脚步。
“草!你们有病吧!”一个中年男人破口大骂,“带着一个会哭的小奶娃故意害人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小夫妻一起道歉。
女方拥有木系异能,催生出一道植物围墙拦住丧尸,男方则释放出了火焰,高温逼迫丧尸后退。
两个人的异能比先前遇到的大块头强多了。
骂人的男子仍然没个好脸色:“一家祸害。”
“末世前生的孩子,末世了难道把孩子丢掉不管吗?”一个短发女为夫妻俩说话。
眼见着要吵起来了,一枚冰刀投掷在两个人的脚边,林镜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巡视:“闭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气势逼人。
“是呀,都安静吧。”有人来劝架。
有围墙的阻拦和火焰驱赶,加上保持安静,丧尸又渐渐恢复到了无头苍蝇乱转的状态。
虽然小夫妻带来了麻烦,好在及时解决了问题,除了骂人男其他人也没有太过于苛责。
林镜杀了三只丧尸,捏着晶核回到车上,注意到它正眨也不眨地盯着白色轿车旁的夫妻和婴儿。
婴儿抱着奶瓶在快乐吃奶,抱着他的女人叹了口气,他们的物资里奶粉不多了。
她拍了拍孩子的背,小小声道:“宝宝乖。”
二十二如遭雷击,微微睁大双眼。
它忽然想明白了自己在渴求什么。
在攫取的人类记忆中,不约而同有过被哺乳的经历,因为年纪小记不清楚具体的画面,但在大脑皮层最深处,依然贮藏着那种美好的感觉。
妈妈吃了它的触手,吃掉它的一部分,他们交·配,建立起了属于伴侣的联系。
它和妈妈却没有建立起母子联系。
投喂、取名、教导,都远远不够,它需要的是独特而具有一定象征意义的联系。
林镜伸手在它眼前晃了晃:“你想吃小孩?”
要不,它怎么会露出饥饿的神情。
“妈妈。”
“贺绍钦”转头,它看人时既不眨眼又不转动眼珠子,一张脸带着僵硬的非人感。
它缓慢倾身,一双手臂撑住椅背环绕住她。
“贺绍钦”长相精致,此刻又穿着裙子,但他的喉结、胸肌乃至荷尔蒙的气味都在彰显着侵略性。
二十二却用天真纯良的口吻提问。
“妈妈,你,为什么,不,喂我。”
林镜摊开掌心,一把晶核:“喏。”
它摇了摇头,目光缓缓往下,落在她的胸脯处,其中不含有猥·亵之意只有深深的迷恋。
“妈妈,我也可以,吃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