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过来禀报这些,心里也是没底忐忑的。毕竟主上临行前,只让他们保护好云家父子俩的生命安全。没说云庄主若是遇到生意上的刁难,他们要怎么做。不过他们就算想做也做不了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他们并不清楚。他们只会杀人,护人。针对这种情况,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做。永安县那边的人,虽没有对云庄主父子二人下杀手。但他们金部的老大金风在左思右想后,还是派了他回一趟雍京,将江州府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主上,让主上定夺。金风老大原话是,“先回去禀报,主上若是不在意这些,顶多就是骂他们几句。主上若是在意,但他们却没禀报,那就不是骂几句那么简单。”金六听着觉得很有道理,还主动提出他跑这一趟。要是挨骂,那就他挨骂。金六在详细的说完后,屏息凝神的感受着崔慎的情绪,发现崔慎没有觉得他跑这一趟不对,心里松一口气。崔慎在听闻永安县的云庄,打压云怀瑾的瑾初农庄后,眉心微皱。云绍和此人他知道,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之前他一直没动静,还以为这人对瑾初农庄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原来是那时候,还不知道吗?他一直在盯着雍京云家,以及在云怀瑾和云初身边放了暗卫保护,没想到叫永安县的钻了空子。想到赵知府与丰水县的林县令在,永安县云家应是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崔慎想了一下后,对金六道:“让华掌柜尽全力护下瑾初农庄。金部也务必要护好他们父子二人,不得有半点损伤。”金六抱拳道:“是,主上。”金六退下后,崔慎揉了揉眉心。关于云怀瑾和云初的存在,他本意是在彻底按下云家之前,对外,对家中都保密不声张。他母亲极其看重崔逸,这事若是传到他母亲耳中,离云家知道也就不远了。眼下,只能快点查出云绍安的问题,彻底解决云家。在此之前,也该给云绍安找点事做了。华掌柜在收到金六带去的消息时,正是曹徊装了货启程的那天。商队长长的一条,马车众多,一眼看不到头。曹徊的行商商队两三年就会来这么一次,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在江州府就装了这么多货的。华掌柜一直在江州府府城,而曹徊的商队每次出发,都会在他这里购买大量的药材,随行带着。他知道的比别人多些,比如曹徊这次商队,除了茶叶之外,其他都买了瑾初农庄的东西。因此,在华掌柜听到金六说,主上要他尽全力在永安县云家手里护下瑾初农庄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为什么主上会这样在意一个小庄子。而是,瑾初农庄压根不需要他护啊。他们济仁药铺倒是十分需要瑾初农庄的人参……此时好味居的雅间里,之前毁约的三家商船管事,还有云怀四人正黑着脸坐在一桌。下面是曹徊商队路过的马蹄声,车轱辘声。其中一个商船管事实在是听不下去,“砰”的一声关起了窗户,挡住了外面大半的声音。他转头便对云怀怒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先毁约,云怀瑾卖不出去货,最后再以他人名义去购买,就能逼他降价售卖吗?结果呢?货呢!”第70章 有了一人开头后,其他两个人心里的怨气也被激发出来,张口就骂。“姓云的,我们生意本来做的好好的,要不是你三番五次的过来求我们,我们会和瑾初农庄毁约吗?”“眼下瑾初农庄不可能再将货卖给我们了,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今天就别想走!”云怀本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听到这三人完全将怨气发泄在他的身上,当场便掀了桌子。桌上的碗筷菜碟叮叮当当的散落一地,三个商船管事瞬间哑声闭了嘴。“你们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不成?若非你们也想逼云怀瑾降价,怎么我说两句就同意了?别忘了当初你们毁约的银子还是我出的,如今怎么还有脸和我要说法?”云怀指着三人的鼻子吼了一通后,三人更是又气又怨。如果云怀没有说帮他们给毁约的银子,他们还不会那么快就答应。偏偏他说了,这才叫他们意动,按着云怀说的去做了。只是谁能知道这瑾初农庄运道这样的好,卡在这关头,正好碰上了两年未归的曹徊。有时候运气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他们现在,就是倒了霉的。云怀比那三人还觉得晦气,他虽然说服了三家商船突然毁约,要打云怀瑾措手不及。可最后结果,不仅没让瑾初农庄货物堆积难销,还叫对方搭上了更好的路。曹徊这人他知道,不是他们云庄的小恩小惠,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人。而且,商队已经出发了,说什么都晚了。不仅如此,他还白白送了一千两银子给云怀瑾。真是气死他了!云怀这一掀桌,四人彻底谈崩。另外三个商船管事也知道这事说到底,也不是云怀的错。是他们自己贪图小利,最后丢了更大的东西。只是他们没办法正视自己,责怪自己,只能去埋怨别人。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心里能舒服一点,不那么的难受。四人最终不欢而散,云怀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云怀清当初的话。还真是被那病鬼说中了……云怀有些烦躁的锤了一下车厢内壁,心中气结难平。他还就不信这么大的云庄,拿一个小小的瑾初农庄没办法了!回去后,云怀将事情经过第一时间告诉云绍和,这样的局面,是在云绍和意料之外。怎么就能运气这样好,偏偏碰上了曹徊呢!父子二人从未想过,运道好是一回事,瑾初农庄的东西好,才是真正的原因。“爹,不然让大伯出手吧。他是云怀瑾的亲爹,大伯只要张张口,云怀瑾什么东西不是云家的?哪怕他被族里除名,可改变不了他是大伯儿子的事实,他还能忤逆亲爹不成?”云怀心疼钱,不想再拿钱去砸了。云绍和爱面子,要尊严。他宁愿拿钱砸断瑾初农庄的生意链,让云怀瑾走投无路,也不要让人说他是以长辈名义压小辈,索要小辈的东西。直接开口要,和以生意上的手段,让对方不得不交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后者他可以说生意场上,亲兄弟都明算账。可是前者,那实在是抹不开脸,天下万物都是皇帝的,但哪怕是皇帝都不会张口问别人要秘方。云怀见他爹沉默不语,猜到这老头又为了那狗屁面子,不想这么做。明明这样既能成功,又能将损失降到最小。做生意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名声、面子,费那么大的力气,最后还得不偿失,真不知道图什么。父子俩在这方面产生了分歧,一时间书房里的氛围也有些低气压。到底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云绍和沉默片刻后,还是不忍心晾着对方。给了一个台阶,折衷了一下。“你大伯他前不久才帮我们找了卖草药的销路,总不好短时间内麻烦他两次。再说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咱们说了,你大伯也不一定就帮着我们,去问云怀瑾要他赖以生存的秘方。”“再等等吧,这段时间里,我先想办法探探你大伯的口风,看看他对云怀瑾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要是确认你大伯不在意,那就和他提一提。”云怀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但心里还是不满意他爹这做法。什么再探探大伯口风,这毕竟是为了家族能更好的事,大伯那样一个以家族利益为重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同意?说白了还是他爹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再逼,逼急了老头得和他发火。姑且就再等一等,让那秘方再在云怀瑾那放一段时间。……雍京城,云家。身着一袭浅蓝锦缎广袖长袍的哥儿,正掩面坐在榻上哭泣。“娘你这次一定要帮帮孩儿啊。你也是知道的,四郎他之前是鬼迷心窍了,被那不要脸的哥儿勾引,这才没控制住自己。”说话哥儿正是云怀玉,他想到自己夫君近日来的遭遇,不觉间哭声更甚,带着颇多的埋怨。“之前明明和那哥儿的夫家说好了,给了银子就不再追究。谁知道事情都过了两月,那哥儿的爹娘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闹着要去衙门告四郎。”“娘,你帮我和爹再说说吧。四郎要是有什么事,我在婆家可怎么还过得下去啊!”云怀玉说完起身,扑到了对面衣着华贵的贵妇人身上,声音因哭嚎太久,而变得嘶哑。那贵妇人样貌不差,只不过因眼角微吊,嘴角自然下撇,因此面相来看便是个刻薄难处的人。此时她看着自己孩儿在哭,眉语间也有一份心疼担忧。云夫人赶紧扶起自己的孩子,拍着他的手安抚着,“玉哥儿,你的事,娘什么时候没给你好好办?只是这四郎也过于荒唐了些。”说着,又有些不赞成的轻声训斥着,“你身为他的正头夫郎,平日里也该劝劝他,莫要再如此行事。去那烟花柳巷就算了,怎么就那般的饥不择食,连人家的夫郎都不放过?”云怀玉闻言哭的更狠了,“娘你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不劝他了?可他不听我的啊!家里的妾室一个接一个,外头还养着外室。这些我也不说什么了,谁让我一直也没个孩子。可他就是有了这些还觉得不够,我还能将他绑了扣在家中不成?”“你也就能在我跟前这样硬气。”云夫人被这一番反驳的话,气的抬起手指,直戳云怀玉的额头。戳完后也知道这事赖不了旁人,还是她那郎婿实在是过于好颜色了些。遇到个看得上眼的,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想着将人给占了便宜。之前也曾闹出过不少事端,不过都花了些银子就压了下去。没想到这次遇到了个烈夫,回去后竟是直接吊死了。对方夫家也是个难缠的,将那尸身就那么拖到了陈家。这次陈家赔的银子可以说是个天价,连夜将这一大家子送走,这才免了后面的麻烦。谁知道才安稳两个月,那死去的哥儿爹娘竟然找来了。要说后面没人动手张罗,这话说出去谁也不能信。只是陈家素日里得罪的人颇多,树敌不少,想要查出谁在后面搞鬼,还真是有些难度。云怀玉一直在哭,云夫人听了也心疼。只好宽慰他道:“等你爹下朝回来,我就和他说说。对了,你要不要见见逸儿?”听到云夫人的承诺后,云怀玉才用帕子擦擦眼泪,带着些鼻音疑惑道:“逸儿还在府上?没回相府去?”云夫人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没呢。上次同人打了架之后,怕被责罚,就躲了过来。丞相那边放了话,说是不想回就别回了。这孩子和你一样,是个倔脾气,还真就一直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