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湖林是一片离碧溪城不远的林子,林子里有着密密麻麻高大粗壮的树木,生活着毒蛇猛兽,坊间传闻这里有厉鬼,一到晚上就有黑影飘动。
烂湖林之所以叫烂湖林,皆因它中心有一片湖,早年这湖碧波荡漾,周边长满鲜花绿草,但后来碧溪水流逐渐变小,烂湖林分不到水流,逐渐干涸,恶臭难闻,水里的泥成了毒虫的天堂,林子里的兔子、野鸡、小鹿等动物都跑掉了,猎人与镇子上的人都不去烂湖林了,这里渐渐人迹罕至,成为了阳光照不见的地方。在碧溪城里,各种带有离奇色彩的事情都与这片烂湖林有关。
但在这烂湖林中还有一群人常年活动。
他们便是这一带的杂修。
杂修比起邪修,虽然算不上人人喊打,到底也是见不得光的,他们都是偶然间得了一点奇遇,或是本身就有异于常人本事的人,他们本身是凡人,没有宗门与家族给他们输送资源,指引道途,免不了用些邪门歪道,甚至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通常大派宗门弟子找不到邪修练手,就找杂修练手,也算是除魔卫道,博得些好名声。
杂修与散修不同的是,散修一般资质较好,三灵根四灵根的比比皆是,有极大希望完全入道。
而杂修一般只有五灵根,甚至只有隐灵根,他们往往用的都是江湖手段,偶有仙术和仙器,都是大派宗门弟子看不上的东西。
为了能在大派弟子的绞杀中活命,杂修往往比散修更加团结,经常互通有无,交换资源。因此他们必须选择一个方便且隐蔽的地方活动,而烂湖林就是这种地方。
烂湖林有鬼的传闻,就是他们放出去的,并还在其中推波助澜。
夜间的烂湖林内。
一群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围在一起交流最新的情报。
一个长着四只耳朵、身形壮硕的男人看了一圈,问:“老三老四怎么没来,有谁知道这兄弟两跑哪里去花了,不是说好了过来帮我忙是吗?”
“四只耳,你又要把你那些破烂玩意给老四闻了,别做梦了,你怎么可能找到好东西。”说话的女人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如幼童。
“别小瞧人,昌三娘,指不定哪天你爷爷我就一朝得道,到时候你个贱皮子来给爷爷我□□趾,爷爷我都不乐意呢。”
昌三娘冲着四只耳白眼翻到天上,袖子一抹,两人就污言秽语地吵起来了。
就在这两人吵到就要打起来之际,一皮肤白净,做书生打扮的男人用扇柄敲打右手手心,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两人就歇气不吵了。
“好了,你们俩每次聚会都会来这么一次,你们不嫌腻我都嫌腻了。”
说话这人是杂修聚会的发起者,这么多年聚会发起下来,他在这杂修中有很大的威望,杂修也隐隐以他为核心,大家都叫他坊主。
他继续道:“老三老四不来确实很奇怪,前些日子我遇见过他们,他们正朝碧溪城赶来,按理说早该到了。”
“该不会被那些大派弟子打杀了吧!”说话这人声如洪钟,方脸阔鼻,看起来一身正气,“这不报应就来了吗?谁叫老三半年前跟我抢漂亮婊子。”
“周雪梅,这种话可不能说。”坊主眼皮轻抬,冷淡地警告道。
周龙虎一听这话,顿时噤声。
他平日里最讨厌别人叫他原名,太娘们了。他小时候身体弱,他爹娘生怕养不住他,就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他阳火旺,得起个女娃儿的名字,最好听起来很很冷。刚好他娘出门就看见大雪压梅梅枝弯,就给他取名叫雪梅。
从小到大,他因为这个名字被人笑太多了。一等他爹娘死了,他就给自己取名周龙虎。平日里杂修都知道一叫他周雪梅他就会暴怒,所以都叫他周龙虎。
坊主这时候叫他原来的名字,说明坊主确实是生气了,他这话说得太不知轻重了。
这次所有人都安静了,盯着坊主,等着他说话。
坊主说:“轻怜有事没来,托我给大家带来了阳珠,不过想要阳珠,她说得用驻颜丹来换,或者用能保持女子美貌的东西来换。”
周龙虎哼了一声,继而把声音拉低,“小娘皮子就要些没用的玩意儿。”
昌三娘倒是一喜,“我这里有瓶让人肤若凝脂的雪肌丹,就是不知道能换几颗。”
坊主略一思索,弹了一颗阳珠到昌三娘手上,再手上一抓,昌三娘手上的雪肌丹就到了他手上。
四只耳嘲讽昌三娘道:“手上还有雪肌丹啊,这么丑还想变美。”他一说完,昌三娘一口唾沫星子飞过去。
接着,坊主说了几句话后,这些杂修便开始交换东西。
烂湖林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
自从下定把晏泽宁当做亲人的决心后,池榆就开始偷偷观察他。
晏泽宁失去眼睛后,可以自己走路、吃饭、睡觉,好像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但他会踩进小泥坑,遇见路口时会停一小会儿,会碰到桌沿,会下楼梯时打趔趄。
针对晏泽宁此种情况,池榆找了间铸剑馆定制了一个盲棍。
盲棍是铁做的,它不仅仅可以探地,还可以从抽出一把剑来,逼退恶意分子。
当池榆把这盲棍送到晏泽宁手上,对他解释了盲棍的功能后,晏泽宁哭笑不得。
“你是怎么想到的。”他说。
晏泽宁掂了掂盲棍,再从中抽出细长的剑来,挽了几朵剑花,“还行。”
“嗯?”池榆故作疑惑,“真的只是还行吗?”
“池榆。”晏泽宁淡淡警告道:“别得寸进尺。”
池榆非常失望,晏泽宁都这样说了,她就只好放弃让他说出真话。
还行……池榆在心里把这话翻译过来,就是非常好。
上次从晏泽宁嘴里套出他喜欢吃清蒸鱼后,池榆就常常拿毫无章法的话逼晏泽宁,有时逼得晏泽宁实在受不了了,就拿出师尊的架子叱责她,制止她的下一步动作。
池榆不怕晏泽宁凶她,就怕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果她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收口的话,等待她的就是冷漠加倍版本的晏泽宁。
所以她还是见好就收吧。
除此之外,晏泽宁的衣服好像会穿反,发冠会戴偏。
当池榆发现这件事情时,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那个举止得当、高贵冷艳、还有洁癖的师尊会连衣冠都打理不好。
当她旁敲侧击告诉晏泽宁这些事情后,晏泽宁竟淡淡道:
“有仆人做,我为什么要会做。”
晏泽宁从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到了一剑门修炼有成后,辟谷不用吃饭,穿会自动除尘、防水防火防电的仙衣,一身仙骨不沾丝毫污尘,所以他根本不用会这些。
再加上他看不见,自理能力更是一塌糊涂。
对于这件事情,池榆采取的措施是举办幼儿园小朋友穿衣班。
对此,晏泽宁是拒绝的。
“我为什么要听你讲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池榆“嗯”了一声点点头,“师尊啊,你可以不学,可是以后出去别人会指着你说:‘唉呀呀~你们看那个人,穿衣服都会穿错,还跑到大街上来丢人现眼,可别教坏小孩子了~’然后还会说……”
池榆几乎可以看见晏泽宁手上青筋暴起。
晏泽宁血快冲到头顶上了。
“够了,池榆,谁教你这样说话的。”这么阴阳怪气,这么惟妙惟肖,晏泽宁跟着池榆的声音,都快看到自己被指指点点的画面了。
太真实了。
他还是妥协了。
妥协的结果就是他被逼着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示范样衣,跟着池榆一步步指导的声音,非常之细致地叠着他不知道为何会叠的衣服。
晏泽宁把对这件事情的怒气发泄到了池榆练武一事上。
“你下盘不稳,每日就寝前扎两个时辰马步。”
“不够时间睡觉?武艺未成,何必睡觉。”
“如果你脚步快一点,上次何至于被人背后偷袭?”
对此,池榆在心中腹诽,喂,便宜师尊,你人设快崩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