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何止认识,熟得很。我半年前还见过他,正在最底层恍惚呢,他……”鼠宝仙指了指自己脑袋。
“他这里已经有些问题了,想出去想疯了,已经枉顾事实,胡乱臆想了。他最近几年总琢磨着从囚妖谷内部开启向外的传送法阵,可是,怎么可能呢?”
“仙人!您能不能带我去最底层找他啊!”郭裕飞迫切地问。
“当然可以,不过……大爷,你出去的时候带上我,可好?”
“这……”
“大爷……我还差三年满八百岁,最近几十年,我衰老地异常厉害,我知道,是我寿元将近了。我活……”鼠宝仙或许真的是老糊涂了,竟尔把刚刚的话有说了一遍,说完就哭了,一张老年拧巴的像颗核桃,十分悲痛。
沈墨砚倒有几分动容,悄声说:“相公,就带上他吧,我看他一个老鼠精,也没伤人的什么。真要作恶,再把他抓回来。”
郭裕飞小声说:“可是……他似乎能无限虚化,不好捉啊!”
“好捉!我好捉得很!”鼠宝仙大声说,一对大耳朵晃了晃,“实不相瞒,我其实不能无限虚化,我那一招‘虚化影’有重大破绽!二位且听我说——daqu.org 西瓜小说网
虚化影原本也不算什么高明法术,至多算是阴属的中阶。许多阴属修士都能使出,二印引导,使出后身子虚化二到五息,但灵环重新构筑却需两日。”
“那你的虚化影怎么可以一直使用?”沈墨砚等不及发问。
鼠宝仙捋须一笑,泪痕未干,却已是满脸得意,一手背抄,昂头挺胸,朗声说道:“本仙人苦研百年,创制出一种奇异灵环,名为‘连环灵扣’。
众所周知,无论人妖,只有一个气室,而同一个气室中是无法有两个完全相同的灵环存在的。构成正一个新的,老的便会无法维系,溃散开来。
但是有了这个‘连环灵扣’可就不一样了,‘连环灵扣’好比一个基座,可以在上面固定数个相同灵环而相互不受影响,可以共存。
这样一来,我便可一个接一个的使用。但这‘连环灵扣’也不是可以无限延伸的,目前,最多可以固定五个灵环。也就是我的虚化影可以连续使用五次,五次之后,也需等待灵环重新构妥才是。
另外,我虽然有近八百年道行,可是,可是天赋不佳。倒头来出了虚化影和连环灵扣之外,也不会什么法术了。”
鼠宝仙又说:“二位,我已垂垂老矣,没几年活头啦,即使出了囚妖谷又能惹什么麻烦?说不定一只家猫我都敌不过呢。”
他不住央求、劝说,还一遍一遍保证自己能带着郭裕飞和沈墨砚找到桃仙大圣。最后郭裕飞终被说动,便说:“好吧,那你先带路去找桃仙大圣吧。”
“你肯带我出去了?”
“只要你信守承诺,出去之后遵纪守法,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就带你出去。”
“多谢多谢!”鼠宝仙大喜过望,满脸堆欢。一跃而起,蹲在郭裕飞肩头,朝白墙一指,“大爷,你咱们往那边走,去下一层的传送法阵在那边。”
依照鼠宝仙所指,郭沈二人朝前走去。
鼠宝仙又问:“还不知道大爷和夫人如何称呼?”
“哦,我姓郭。我夫人姓沈。”
“原来是郭大爷和沈夫人,失敬失敬。”
鼠宝仙被关了五百余年,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当真是欣喜若狂,大喜之下,难免多话,他又问:“现在苍绫宗怎么样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东界可有宗派超过苍绫宗了?”
郭裕飞摇头:“没有,苍绫宗还是‘天下第一宗’。”
“啊呦,我就知道,贵宗一定能昌盛千年万年,过去是天下第一,现在是天下第一,以后也是天下第一!”
“哦,仙人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苍绫宗的。”
“啊呦,我怎敢让郭大爷叫一句‘仙人‘?您叫我‘小耗子’就成了。
但是……郭大爷你不是苍绫宗的,干嘛涉嫌入囚妖谷?无论是什么差事,入谷可大大危险。你知道吗?一百来年前,苍绫宗有十五人入谷,可最后只出去了三个呐!”
这一轶事李青凡也向郭裕飞提及,但李好似也不太清楚,未有多讲。郭裕飞早就好奇,当下忙问:“仙人,那十五人在一百年前为何要入谷呢?”
“哈呀,您别一口一个‘仙人’,折煞小妖了折煞小妖了。既然郭大爷要听,那小妖便跟您细细道来——
百余年前,蜀州西北部发生了一场大地震,而囚妖谷恰在地震带上,大地震动的力量何其之大,就算是吸灵铁也难以承受,所以囚妖谷便裂开了一道口子,口子虽然很小,但却已经能让妖魂逃脱。一夜之间逃跑的妖魂不计其数,而苍菱山也很快得到了消息,也就要赶紧修复裂口。
囚妖谷内部不单单是挖空了的山体,且还有向地下深挖十几丈的空间。而那道口子偏偏就是在地下深处!我想苍绫宗肯定也想要从外头修复,但那就也要下挖十几丈深,可是囚妖谷所依山体甚为坚硬,如此工程何其浩大,恐怕没一二月是不成的。
所以,他们就冒险派人进入囚妖谷内部修复,一共派来了十五人,他们未穿道服,谎称妖精,倒是骗过了不少妖类。
但是在这一方世界,那真的是弱肉强食,不是吃别的妖,就是被别的妖吃。他们一层层下移,一层层作战。这十五人可都是苍绫宗好手,其中还有紫金境高手,十五人抱成一团,罕逢敌手。
但是,到了倒数第二层的时候,却被妖类识破身份。他们十五个是人,不是妖。这等消息一下子便传遍整个囚妖谷。有人进入了囚妖谷,还是苍绫宗的道士,苍绫宗可是众妖关在此处,不见天日的元凶啊!
谷内几乎所有的妖都妖报仇,正是‘好虎难敌一群狼’,那十五人纵又通天本领,也要被茫茫多的妖精淹了。
但他们也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算被众妖围攻,却仍各司其职,有的修复裂口,有的围成圈子保护。
修复一共花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间,他们便死了十一人。最后,那个紫金境的修士甘愿牺牲自己挡住众妖,让另三个修士催动符箓,使传送法阵离开。
当时我也在群妖之中,看着那紫金境修士孤身一人,面对成千上百的妖精却毫无惧色,也不禁肃然起敬。
后来传送法阵关闭,他彻底没了生机,怒吼这冲向群妖,直战至力竭而亡,当真是一条硬汉。”
郭裕飞点头:“原来是这样一段悲壮的故事。”
沈墨砚说:“喂,小耗子,你们妖就不能跟人类和平共处吗?干嘛非得吃人?”
鼠宝刚刚被沈墨砚噎得够呛,很不喜她,刚刚看在自己能出谷的面子上才喊她一声“郭夫人”,但现在他可看出来了,这一男一女,是男的当家做主,女的对难得百依百顺。那么自己只要跟男的打好关系,女的不撕破脸就行啦。
于是开口反诘沈墨砚:“咦?那你们人类怎么就不能跟妖和平共处了?干嘛见着妖精就要抓来关进囚妖谷,让我们永不见天日?”
“因为你们吃人啊!我们不抓你,岂不是让你们吃绝了?”
“我从来没吃过人!甚至没伤过人,不还是被你们抓进来了?告诉你,是有许多妖类迷恋富有精气的人类,从而嗜杀成性。
但也有少部分妖精只想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过日子。但你们分得出吗?你们根本就是懒得分。你们认为是妖精便是坏的,便要抓到这里!
那妖精也没法子啊,妖精可不想被抓,那就得反抗,人类天生就是修习法术的材料,妖类远不能及,那妖类想要强过人类靠什么?除了靠时间,还有一条捷径便是吃人肉!
所以人妖千年之争,错误双方都有,且错了太久太久,双方结怨太深,想要冰释前嫌,和平共处,那可难了。”
沈墨砚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大通,全是歪理!”
“嘿!你个小丫头!老夫字字玑珠,你居然说乱七八糟?”
“别叫我小丫头,我都二十八了!”
鼠宝仙哂笑一声:“二十八?连我零头的零头都没有!”
一人一妖斗嘴时,郭裕飞却把鼠宝仙的话仔细地想了一遍,认为很有道理,或许人跟妖并非天敌,也并非你死我亡,双方的关系是可以缓和的。
“嗯,仙人,我觉得你说得不无道理。”
“是吧?是吧?郭大爷高见!高见啊!嘿嘿,丫头,听听你丈夫说的。”
沈墨砚对郭裕飞那是百般顺从,少有质疑,听他这么一说,有些迷茫:“相公,是这样吗?”
郭裕飞说:“人妖之争,旷日持久,若说全是妖类的错,那也太偏颇了,人类肯定也有不足之处。
如今,人与妖势不两立,且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仍会是如此,难以化解。不过……我倒相信,有朝一日或许人妖能够和平共处。
起码有这样的可能,但哪里天才能实现,可不知道了,这种推动历史车轮的大事,需要有大智慧、大胸襟的伟人才能办到。”
鼠宝仙立马伸个大拇指,赞道:“郭大爷所说才是真正的真知灼见,已然窥破未来,小妖佩服,实在佩服。”
两人一妖说着,并未停步,当下已到传送法阵之前。踩踏上去,脚底立刻射出五彩光芒,郭裕飞只觉眼前猛地一黑,跟着又是一亮,见已然身处一白砖累就甬道之中,背后是墙壁,只有眼前一条道路,显然已经到了下一层。
鼠宝仙拿拐杖朝前一指:“郭大爷,咱们往前走,去下通往下一层的传送法阵。”说罢在前带路。
“有劳仙人指路!”
“呵呵,郭大爷忒客气了,能为大爷效劳,是小妖三生有幸。”
两人一妖沿甬道而行,不多时,走到一个四通八达的岔道口,鼠宝仙顿也不顿,立马拐入其中一条甬道。
他几百年光阴都耗在这囚妖谷中,囚妖谷虽然庞大,但在几百年的时光里,又显得太小太小了,谷内的每个角落,每条道路,鼠宝仙都走过。
拐入这条甬道后,未走多远,就能瞧见前头有个洞穴,甬道与石洞的交界处散乱着许多白砖块。临近石洞,鼠宝仙忽而一拐,又进了其他甬道。
郭裕飞好奇说:“仙人,前头这个石洞是怎么回事?”
鼠宝仙说:“哦,几十年前,忽然有个传闻,说着条甬道尽头的墙壁很薄,打穿之后便能逃出囚妖谷,谣言穿传得满天飞,许多妖精信以为真,便过来击打墙壁。但这些白砖可并非普通砖块,也有吸灵之效,且厚重坚硬。妖精们打了好些年,终于把墙壁打破了。
发现里头确实是空的,群妖大喜,涌了进去,却发现不过是一个小小洞穴,且四面皆是厚重的吸灵铁矿石,根本逃不出去,不过却发现这山洞顶部有条裂缝,虽然缝隙太小逃不出去,但却能渗水进来,倒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沈墨砚听说有水,很是欣喜,忙对郭裕飞说:“相公,有水,咱们去接一点吧?”
郭裕飞自然同意,对鼠宝仙说:“仙人,我们想去洞里头接点水。”
鼠宝仙面露为难之色:“这个……要接水,恐怕不简单,这里头无论什么,都是僧多粥少。接水可要排队,万一遇着个蛮横的,就得打架。”
郭裕飞想了想:“既然走哪儿都是僧多粥少,我们又不能不喝水,那真要打架也没办法,奉陪便是。”
“哈哈,郭大爷说得痛快,走走走,小妖我带你过去。”鼠宝仙一马当先走入洞穴,又细又长的小手深入领口,跟着掏出一块耀晶石来。
这洞穴之内没有光亮,确实需要照明。
走进洞内,拐过一块凸起岩块,便能瞧见里头聚着四五只妖精,正在排队,拍在第一个的是个蛇头妖。
蛇头妖双手捧着半个牛颅骨,正在接从山洞顶端缝隙落下来的水。众妖见郭裕飞一行进来,只瞥了一眼,并不在意。
二人一妖就排在队伍最后头,沈墨砚早已口渴,一直忍着,如今有水了,忙取下水袋咕嘟咕嘟喝了个痛快,郭裕飞也喝了大半袋,剩下的给了鼠宝仙。
缝隙里的水落一阵,停一阵。好半天,牛颅骨才接满了,蛇妖喝了一口,却不走,继续接。他身后的蛤蟆脸妖精不乐意了:“喂!你这妖,好没品的,你这样接了喝,喝了接,要到什么时候?”
蛇头妖冷笑一声:“我没品德?我半个脑瓜瓢能接多少水?你看看你,抱着多大一个瓷瓶!你得接到何年何月?”
蛤蟆脸怀里却是抱着一个大瓷瓶,足有三尺高,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他把脸一沉:“喂!你怎么说话呢?我有大瓶子那是我的本事!也没不许你拿大的来接啊!再者说了,我也没说我要接满啊!”
蛇头妖说:“呸!什么本事?不就是在红魔仙那里偷的吗?”
“呵吐!”蛇头妖忽然朝蛤蟆脸啐了一口!
蛤蟆脸大怒:“找打!找打!”
蛤蟆脸身后的两个长脖子怪人说:“打一架!你们赶紧去打一架!”
于是,蛤蟆脸跟蛇头妖真就双双离队,在挑了个洞穴的空旷处打了起来。
两人拳来腿往,打得不易乐乎。
忽然,蛤蟆妖双拳齐出,打向蛇头妖胸口,蛇头妖浑身柔软,见拳来,胸口忽而一塌,躲了过去。同时脖子伸长,头向前伸,狠狠在蛤蟆脸肩头咬了一口。
蛤蟆妖吃疼,怒火更盛,潜力爆发,身手敏捷起来,左臂猛地一揽,蛇头妖脖子尚未缩回便被揽住,登时感觉喘不过来起了。
他也立马卡住蛤蟆脸脖颈,两人挣扎着倒在地,都狠命去掐对方,想至对方于死地。
挣扎中,蛇头妖的尾巴扫倒了蛤蟆脸的瓷瓶,碎成一片一片。
蛤蟆脸好不容易腾出气,叫了一声:“我弄死你!”
蛇头妖丝毫不让,也努力地提起一口气说:“我先弄死你!”
郭裕飞感觉为了一口水,弄得你死我亡,实在没必要,便上去劝说:“二位别打了,真为这点事,陪了性命,多不值当的?”
二妖的脸都成了绛色,也说不出话了。
郭裕飞不愿两人就这般陪了性命,抢结五印,一招天魔掌使出,无数掌影呈扇形推出,二妖皆被打飞,在空中放开了对方,随即摔倒在地。
虽然郭裕飞出掌之际,不等掌力吐出多少便即收拾,但这一招仍有莫大威力,二妖从头到脚都受了掌力,何其疼痛,一面咳嗽,一面大叫“哎呦”。好半天,才爬了起来。
这时候沈墨砚已结了两袋水,就招呼郭裕飞一起离开。
却不料二妖齐声大吼:“不许走!”
郭裕飞心说:“得!又来两个恩将仇报的。”
果然如郭裕飞所料。二妖说过一句“不许走”之后,蛤蟆脸咬牙切齿地说:“你弄坏了我的瓷瓶!快把你的水袋赔给我!”
郭裕飞叹息一声,暗下决心:“以后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沈墨砚说:“你们怎么这样不讲道理?若不是我相公,你们刚刚岂不是就被对方掐死了?”
蛇头妖说:“我们死我们的关你何事?在这囚妖谷里头,死、活又有什么分别了?”
沈墨砚“呛啷”一声,抽龙吟剑在手:“好啊,想死?那我送你们一程!”
蛇头妖脖子陡然伸长,便朝沈墨砚咬去,沈墨砚双足点地,身向后飘。
蛤蟆妖一声粗吼,便朝前冲,郭裕飞引动第二灵环里的盘龙掌灵环,青色光气激涌而出,凝成一条庞然青龙。但他仍不想下死手,掌成之际,双脚据地,凝神不动。
可蛤蟆妖收拾不及,扑到了青龙之上,立马被掀飞,撞到洞顶,跟着又摔倒地上。
也正在这时,沈墨砚已刺中了那蛇头妖数剑,虽血流如注,但也避开了要害。蛇头妖摊到在血泊之中,气喘吁吁,惊恐地望着沈墨砚。
郭裕飞叹了一声,极不理解地摇了摇头,扭头朝洞外走去,沈墨砚跟鼠宝仙也跟了上去。
沈墨砚说:“这囚妖谷里关着的不都是几百年前的妖精吗?怎么还有那么弱的?”
鼠宝仙摇头说:“也不是啊,几乎每个几天都会有妖精被传送进来。”
沈墨砚纳罕:“现在不都是用收妖符收取妖魂吗?即使是传送,也应该是妖类的魂魄,不是吗?”
鼠宝仙:“小丫头,你这可就有所不知了,现在的收妖符虽能收去妖魂,但只是暂时的,短的只能封印半月,长得也不过三五年,所以最终还得入囚妖谷。”
郭裕飞插进来问:“仙人,囚妖谷里的妖类,为何都如此暴戾?简直癫狂,离疯也就只差一点了。”
鼠宝仙说:“郭大爷,你这是初进囚妖谷,才有这样的疑问,你如果也想其他妖类一样在这暗无天日、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上几年,十几年,乃至几百年,你也就知道他们的心境了……唉,真的能熬疯啊!”
二人一妖走出洞穴时,有一个穿着道袍的白发老者与他们擦肩而过,走入洞穴。
郭裕飞不禁扭头瞧去,燕若绢也说:“他是人类吗?怎么还穿着道袍?是苍绫宗人?”
鼠宝仙嘿嘿一笑:“还真被你猜中了,他确实是苍绫宗一员,但并非是人,而是妖,他是一只槐树妖。”
“槐树妖?苍绫宗会收妖类为徒?”
“怎么不会了?桃仙大圣不就是妖吗?那时候,时任苍绫宗的宗主倒生出了‘人妖共存’的想法来,所以收了几个妖类入宗,同桃仙大圣一同修炼。
但后来桃仙大圣忽然性情大变,闯了天大的祸事,叛出宗门。这也累得苍绫宗上下对妖类不再信任,虽然时任宗主不想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可他是孤掌难鸣,只能顺应全宗上下之意,将宗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妖类弟子尽数抓了投入囚妖谷中。唉,这也是一桩惨案了。刚刚那个,便是当时被投入谷内妖类弟子其中之一。”
“他怎么孤身一人,其他同伴呢?”
鼠宝仙一笑:“郭大爷说笑了,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妖类又不是永生不老,他的同伴早就死了,只余下他还活着。”忽然话锋一转,“郭大爷,他身上可有一柄宝剑,名为‘豪鬼剑’,佩在他身上实在浪费,您要是有意,倒可取来。”
郭裕飞连连摆手:“剑是人家的,我怎么能无缘无故据为己有?”
鼠宝仙,眼睛转了一轮,说道:“郭大爷是想‘师出有名’?”
郭裕飞又摆手:“不是,就是……人家的东西,咱们不能抢是不是,巧取豪夺,皆是不可。”
鼠宝仙说:“即便那豪鬼剑本是苍绫宗之物,你也不取?”
“苍绫宗之物?此话怎讲?”
鼠宝仙一捋长须:“百余年前,苍绫宗派遣一十五人入囚妖谷修复裂痕,他们做了严密的筹备,伪装得极像妖类,但后来却被识破,遭群妖围攻,为首的紫金境道人殒命谷中。你可知道,最初识破众道伪装的是谁?”
“难道……是……是那只槐树妖?”郭裕飞愕然。
“正是!”鼠宝仙说,“苍绫宗十五人入谷之后,自称妖类,低调赶路,倒没有引起多少关注。但谷内妖类疯癫者不再少数,也必然免不了动手。而这槐树妖却偏偏瞧见了十五人中有人使了一招苍绫宗的‘飞剑诀’法术。
他原在苍绫宗老老实实地修炼,虽然小错不断,但大错未犯,忽一日被冷不丁地打入囚妖谷,怎能不恨?入谷之后,他无一日不想报仇,忽然在谷内见了苍绫宗中人,哪肯放过。
且谷中妖类,十个有八个是被苍绫道士抓来的,槐树妖振臂一呼,立有百妖来应,才将十五人杀得七零八落。领头的道人被那槐树妖所杀,‘豪鬼剑’也被其所夺。”
郭裕飞说:“原来是这样……”
鼠宝仙有意借花献佛,好确保郭裕飞到时候能带自己出谷,又劝道:“郭大爷,你能入谷,想必定是苍绫宗的朋友,战死在谷内苍绫先烈之遗物就在眼前,你取了之后,献于苍绫宗,可也是功德一件,也算是报答!况且,取剑同时,又能手刃妖魔,为苍绫先人报仇,可是一举两得啊!”
郭裕飞被说动,点头:“正是!”
鼠宝仙说:“好,那咱们便在这洞口堵着,待他出来,便夺了他的剑!”
郭沈二人便依鼠宝仙之言,堵在了洞口,等了一阵,洞里头的其他妖精都走了。
再等一阵,那槐树精终于走了出来,一抬头正与郭裕飞打了个照面。郭裕飞见他一张脸被长长头发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只眼睛和眼睛下的少许脸面,皮肤干瘪,枯寂,犹如死树树皮一般。
“让开!”槐树妖粗声说。
郭裕飞本想直接挑明了,但转念又想“他既然能撺掇群妖围攻苍绫宗前辈,我若自爆身份,说不定他也能招来群妖围攻我,那可就糟了。”
既然不能挑明,那干脆便胡搅蛮缠寻衅滋事,随后大打出手,反正在这里无天无日,没有王法,打死不陪。
他偏偏不让,挺起胸膛:“那么宽的路,你非得让我让道?什么道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槐树妖本要发作,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把头一低,就要绕行。但郭裕飞立马横挪一步,又把他拦下了:“哼哼!装了叉,还想跑?”
槐树妖后退一步:“你要怎样?”
“怎样?”郭裕飞抽出摘星剑,“想与你比划比划,看看你值不值得小爷让道!”
“特么的!疯子,找死!”槐树妖呛啷一声抽出腰间豪鬼剑,纵身前跃,直朝郭裕飞喉头刺去,他身法迅猛,出剑果决,这第一剑便锋芒毕露,尽显杀机。
郭裕飞没想到他说来便来,果决狠辣,也未料到他身法如此迅猛。急向后跃,但仍快不过剑势,危机中,身向后折,剑锋擦着下巴刺过。
沈墨砚四印捏毕,一招紫光掌拍出。
槐树妖虽知再刺一剑,郭裕飞必将遭殃,但自己若是追击郭裕飞那就必挨了沈墨砚一掌?
他可不愿拼个两败俱伤,所以只得暂且不理郭裕飞,身子一转,横剑架住来掌。
“轰”的一声,紫光猛然一涨,槐树妖双臂巨震,不由得朝后退去。
郭裕飞已知他身法高超,不宜比拼武艺,也是四印抢出使出杀招盘龙掌来。
槐树妖后退之际便觉灵气扰动犹如烈火扑面,不敢怠慢立掐两印,左手提起,褐色光气在掌心处流转。
“咔咔”声中,脚边石砖碎裂开来,并向上飞,在他左掌前凝结成盾。而后,褐色灵气流转不停,他脚边石块仍不住咔咔碎裂朝上升起,将他张前盾牌又加固一层。
碎石凝盾,再加固,只是瞬息之间所发生。而在加固之后,仍有石砖碎裂,碎裂后还是往盾牌上累积,显然要进行第二次加固。但这一批批碎石尚未来及堆上盾牌,青色盘龙便已袭到。
这时候郭裕飞第二气室里盘龙掌灵环已然构筑完毕,青龙将一扑到,他立马催动第二个盘龙掌灵环。二龙齐啸,威压逼人,碎石盾牌不堪重要碎裂开来,随着青龙搅起的劲风四下乱飞。
一条青龙化烟而散,另一条仍朝前袭,扑在槐树妖胸口。槐树妖难能抵挡,一声痛叫,倒飞出去。
沈墨砚追身赶去,左手上也抢出几印,紫色光气由掌间涌出,凝成五条蟒蛇之形,正是一招阴属法术“五蟒咒”。
当日在天下武宗大会擂台之上,她曾使出这一招对抗宋书文的金锥法术。
五条蟒蛇蛇口大张,齐向前袭,槐树妖身在空中根本无法抵挡,正被咬中。跟着,摔在地上,忍着浑身疼痛,一跃而起,横剑护身。
惊恐地看着郭裕飞和沈墨砚,握手之剑禁不住微微发颤,他实在不知道囚妖谷里何时进来了这样厉害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