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略顿,回道:“她是臣义兄的义妹。她的性格,和臣义兄极其相似,故而臣和她算是青梅竹马吧。”
太后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谭晓又问:“太后娘娘今日找臣前来,有何要事?您请讲。”
太后就道:“哀家听说,皇帝赐婚给你了。”
谭晓一愣。
这个消息,他的确不清楚。
他的确有了心上人,并非单纯的政治联姻。
但是这件事,太后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政敌,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太后吗?
谭晓想到这里,浑身冰凉。
他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回道:“臣的确有了心上人。但是皇帝圣裁,臣不敢违抗。”
“哀家是担心你的安危。”太后说道,“你可别小看秦家的女儿。她虽然柔弱温顺,却是个狠毒的。
她手段高超,颇具谋略。秦家能做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她功劳占了七成。你若是迎娶了她,对你而言,绝非好事。你要三思!”
谭晓的心,更沉。
他的政敌,果然把消息透露给太后了。
太后对秦家女儿,评价如此之高,足见此女有多厉害。
她才十五岁,就如此厉害,将来岂非无法制衡?
这不是谭晓愿意看到的。
“娘娘,臣明白了。”谭晓道,“臣定会谨慎行事的。”
太后笑着点头,又嘱咐谭晓几句。
她这才放谭晓退下。
谭晓刚走,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就进来,悄声对太后耳语。
太后听完,冷哼了声。
“……陛下真是糊涂,竟要用一个罪犯的女儿,与秦家结盟。简直荒唐。”太后怒道,“他当哀家是傻子吗?”
嬷嬷劝慰她:“娘娘,您切莫动怒。奴婢瞧着,陛下怕是一时冲昏了头脑。您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即可。”
太后颔首。
她坐到凤座上,慢悠悠啜茶,不急不缓,不慌不乱。
“你去打探打探,这个秦家女儿,究竟有什么本事。”太后吩咐自己身边的嬷嬷。
嬷嬷应诺,转身退下了。
太后继续喝茶。
她心中暗骂:“蠢货,这种时候,竟还敢跟哀家耍心机!”
谭晓回到了家里,整个人依旧处于震惊之中。
“玉嫣?”他喃喃自语,“难道是那次在湖边救我的丫鬟?”
那晚,他受伤昏迷,被秦家女儿抱着离开。
当时他身体虚弱,无力反抗,只得任由秦家的女儿抱走。
醒来时,他就觉得这名字熟悉。
待嬷嬷提醒他,秦氏女儿是义兄的义妹,他才猛然记起来。
那晚,他的确有个女孩子救了他。
可是,那个女孩子不姓秦,姓宋。
他的女伴,也不姓秦。
她们是同乡。
谭晓的心绪复杂极了。
他没料到,自己的命运,会因一个女孩子,而产生巨大的改变。
他更加坚信,那女孩子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要找到她!
谭晓在屋子里踱步,想着该如何寻她。
半晌后,他忽的想到,既然是义兄的义妹,自然也是秦家人。
他去找义兄询问便可!
谭晓立马出门,骑马去了谭家。
他到了谭府门外,守卫拦住了他。
谭晓从怀里掏出帖子递给了守卫,守卫仔细核查过,立马恭敬请谭晓进去。
他径直往谭老爷的书房去。
谭老爷正在练字。
他的字,笔锋犀利,遒劲有力。
“父亲。”谭晓喊了声。
谭老爷抬眸看了眼谭晓,淡漠道:“何事?”
“儿子来向您讨教几幅画。”谭晓答道。
他拿出一叠银票。
谭老爷扫了一眼。
银票上有官印,分文不差,是京城最大钱庄的存票。
这样的钱庄,京城数百家,每月都需要拨款,所以不会贪墨。
这个年代,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纸币流通较少。
朝廷对商贾监控严苛,私铸钱票是大忌。
谭老爷是个清官,对金融方面也很敏感。
他的书房,藏书甚广。
谭晓想要借阅书籍,他也允许。
“随我来。”谭老爷搁下毛笔。
他站起身。
他穿着青灰色长衫,腰间扎着宽松的丝绦。
他的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额前有两缕花白的头发,显得年纪有点大。
谭老爷是四品文官,在翰林院供职。
他平日里深居简出,鲜少抛头露面,也不参与党争。
他不像谭尚书、谭侍郎等人,是皇帝的近臣。
他的官位虽然比谭尚书低,却不属于皇族势力。
谭尚书的妻子出身武将世家,他的嫡妻是先帝指婚;谭侍郎的夫人出身礼部,她的姐姐嫁给了内阁学士陈尚书,是陈尚书的正室夫人。
谭老爷的夫人则是江西人。
她出身贫寒,靠自己读书科举,考入了京城的翰林院。
她是谭尚书的原配,却一路坎坷,和谭尚书相濡以沫十余载,仍没能扶摇直上。
谭家的祖训是:子嗣繁茂,家风清正。
谭老爷和原配的孩子,皆为嫡出,也就是谭家未来的继承人。
谭家人丁兴旺,谭晓的二叔三叔,全是庶出。
唯独谭晓是嫡出。
谭家的规矩是,庶出的孩子,必须送出府去,免得惹祸。
谭尚书和他夫人膝下无子,故而谭晓是嫡长孙。
他是谭尚书和谭夫人的掌上明珠。
谭家是武将世家,子嗣单薄。
谭晓是唯一的嫡长孙,他的母妃早逝,他在谭府备受宠爱,也没什么烦恼。
他的性格,有些跳脱,和旁人总是不同。
谭老爷并不管束他,只希望他懂事稳妥。
谭晓却不以为意。
小时候他是挺乖巧的,可渐渐长大,他也知晓自己是个庶子,就算谭尚书夫妇喜欢他,他也是庶出的,别人会说闲话,说谭尚书的儿媳妇不贤惠,连累谭尚书丢脸。
他越发叛逆,做事肆意妄为。
谭老爷见状,就把他拘在书房里读书习武。
他不肯。
谭老爷就罚他跪在书房里。
跪了三天三夜,他腿肿成馒头,膝盖淤青破皮,疼痛非常,可他愣是咬牙忍着。
谭尚书和谭夫人心疼坏了。
他们想让谭老爷收回惩罚。
谭老爷却坚持如此。
后来,谭尚书就不再逼迫谭晓读书。
谭尚书和谭夫人也尽量减轻谭晓的负担。
这件事闹腾的动静很大,谭家人也不满。
谭老爷却不在乎,他只认准了谭晓,别人怎么说都无用。
谭晓这才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