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疤,不仅他有,陆科也有,同一个位置,同一道疤。
阳井介,孩儿街。
死路死路,争的是个头骨破露。
欲想跳脱此路,还需斩官对将,端的个六亲不认,七遇贵人,八入险境,先面阎王。
陆科你可、能做到?
李大牛回忆着那温柔女人的歌谣,他问。
陆科无法回答。
他怎么也不知道。
他想起来,他在卢卡还没到的情况下,他撸起来陆科的红发,那般张扬的红发下,藏着见不得人的疤。
和他一样的疤,同一个位置,同一个疤。
他终究选择放过了陆科。
李大牛恍惚能想起幼年的时候,那个女孩在身边的哭囔。
陆科和那个女孩,很像。
他其实见过陆科,那样张扬的红发,却那样腼腆的个性,他只是听说过,而那个时候,人家都叫她红鬼。
在孩儿街,没有天赋都人很难活下去,但陆科不在此列,她刚入孩儿街那年,名声就已经传遍了。
红鬼陆科,咒戒师天赋max++++。
从这一点上看,陆科和那个女孩,又不没有一点相像之处了。
在孩儿街,无论你是偏科也好,还是均衡也好,只要有天赋,你就能过的很好,会获得上头的偏爱,可对没有天赋的孩子来说,这里就是地狱。
他有着强大的星际药剂学天赋,所以他获得了偏爱,他陪着那个女孩去学了自己一点也学不通的咒戒师,那些咒文对他来说如同天书。
女孩在咒戒师方面有一点天赋,但这只是一点,仅限于此了。
等他有一天学完药剂学的课程回来时,女孩已经不见了。
他敲那熟悉的门,可打开门的不是女孩,吱呀,门打开一条缝,一小撮火红的毛发从里面调皮探出来,可那人却瑟缩在门背后。
张扬狂烈的红发,红发的主人却发出娇软而唯唯诺诺的声音。
“前些日子住在这的女孩已经死了,所以现在这里是无主的,老师安排我在这里暂住。”
说完,就像是遇见洪水猛兽一样,啪的一声关死了门。
嗯,女孩死了。
这也不是什么科幻文,没有死而复生,也没有什么凶宅怨灵之类的,只有一个能在里面飞檐走壁的虚拟领域。
所以,死了就是死了啊。
孩儿街死的人多多了,前天刚死的房子后天就有人住,这些都是常态。
所以陆科这话说的理所当然。
李大牛离开了,这是他与陆科此前唯一一次见面。
离开的那时,他还在想,他自己都算是孩儿街偏爱的人了,那陆科算什么,算、钟爱吧。
老师,多远之前的词啊,说明上头的那人对待陆科是多么的好,他听过女孩对上头的说法,他自己管叫上头,女孩叫的是…主人。
他也听过那些没有丝毫天赋的人对上头的叫法,他们死死抱住那些人的腿,却又被那些人一脚踢开。
他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们喊那些人,神明大人。
孩子的思想观念还没定型,洗脑是最容易的,这四字“神明大人”,虽然中二的过于羞耻,但能从中透出深深的悲哀。
想来那些人应该一直都在陪陆科演戏吧,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在孩儿街再听见老师这个称呼,李大牛在离去的时候嫉妒嘲讽般的笑。
先是轻笑,然后是大笑,最后是狂笑,笑着笑着,下巴脱了臼。
伸手去掰,还没碰到下巴呢,就接了一手的泪。
——老师啊…
在李大牛看来,陆科怎么样也是幸福的,孩儿街钟爱的人,直到听说葛本一郎和克里斯蒂娜死了。
葛本一郎或许当时没死,但那种状态,没人觉得他能活过来。
除了陆科。
那决战门事件的轰动很大,他当时脑子里就嗡嗡嗡的,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没有去想对面的机甲师为何会愤怒到失去理智,克里斯蒂娜为何不把对方的机甲全部打碎,而是留下这么个隐患。
他只是想起了那个温柔的女人唱的歌谣。
阳井介,孩儿街。
还需斩官对将,端的个六亲不认,七遇贵人,八入险境,先面阎王。
斩官对将…
六亲不认…
卢卡走了过来,他把陆科手上的伤包扎好了。“你怎么又吸烟了?”
李大牛笑了笑,“想了点事。”
“那你快灭掉吧,这可是医院,老头看见又保不住要说你了。”
李大牛应道,“好。”说着,灭掉了烟,跟着卢卡走了。
七遇贵人,怎遇?
放陆科一马,我当第一遇。
李大牛这般想着,但他显然没得明白,陆科呀。
重生归来。
已先面见阎王,此间无需多事。
自是一路破障,前路大开,求覆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