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机关城,就在六指黑侠等人商议如何进入咸阳营救浮游宫众人之时,张良与高渐离进入机关城的消息传了来,一时间众人皆是一震,当即离开了密室。
六指黑侠看着眼前的张良与高渐离,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这儿还在商量怎么救你们,你们怎么就出来了?
王子政这么大方?
将你们全都放了?
这特么的就奇了怪了,王子政啥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这时,一名女子从外间走了进来,高渐离一见到这名女子当即就走了过去。
来人正是雪大人之女,雪女。
只见年仅十六的雪女已经出落得倾国倾城,那两道月眉下,一双清澈的眸子像极了天上的繁星,闪烁着晶莹的光亮,琼鼻微翘,尖尖的下颚上樱桃小口微启,引人心向往之。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高渐离与雪女前后离开,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为何要去?”
“为何不去?”
高渐离反问,他的心中充满了委屈与不忿。
他很想知道自己在雪女心中到底算什么,知己?朋友?爱人?
不,都不是。
高渐离从雪女的眼神中只看到了冰天雪地的寒冷与寂寞,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即便是自己就站在她的眼前。
他去咸阳,为了什么?
秦王不死,终生不嫁。雪女的誓言如针刺一般使高渐离心痛不已,他无法忘记雪女当时的眼神,也无法忘记雪女当时的表情,如果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他情愿改变自己去换取雪女的爱意。
然而此时此刻,他仍旧没有感受到一点来自雪女对自己的爱意,甚至是朋友只见的关怀。
雪女的心,好像已经死了。
阳春白雪终将成为传说了吗?
高渐离苦笑,苦笑自己的同时也苦笑这个世界。
“你明知道自己不会成功还前去送死,对于你而言,死真的那么容易?”雪女的声音宛如秋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流浪与燕赵之地的孤儿,她已经看清楚了这个世界。
倘若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选择重新开始自己的一生,不再背负那许多根本不重要的仇恨。
可是而今,这些仇恨就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很生气,生气高渐离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生气高渐离以死来“要挟”自己。
“倘若不去,我终生都会看不起自己。”高渐离并不后悔,他认为此次赴秦乃是自己这一生做过的唯一一件“对”的事。
为了心爱之人甘愿赴死,在他看来,理所应当。
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信仰不是?
他的信仰就是让自己这一生都无怨无悔。
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去了,去到秦国,去到咸阳,去到浮游宫,伺机而动。尽管他并没有死,也并没有被秦王刁难,但他至少有勇气去面对,而且也从中明白了许多自己以前根本就无法明白的道理。
比如,活着。
“你不懂我。”雪女的声音穿透了山风,掠进了云深雾绕之中,在山崖与深渊之中徘徊。
冷漠与寂寞。
此刻的雪女如同一个行走在光明与黑暗边缘之人,谁也无法看清楚她的身影,谁也无法理解她的苦衷。
你不懂我。
即便阳春白雪被世人奉为传世之音,但在此时,雪女发现自己曾经一度相随的男子并不如自己想像中那样了解自己。
爱一个人,当真要对方如自己一般爱自己吗?
爱,难道只能是相互的吗?
或许吧,或许在他看来爱必须是相互的,可是在自己看来,爱不过是死的托辞。
雪女并不想毁掉一个人,所以她点到为止。
话音落下,人影消失。
僻静的山崖上只剩下高渐离怔怔发呆。
你不懂我。
四个字将自己的此次咸阳之行彻底粉碎,再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是啊,自己终究是不明白她的,正如她并不明白自己有多爱她一般。倘若爱一个人终将承受痛楚,自己必不会叫出声来,然而爱一个并不了解自己的人,那不是痛楚,而是悲戚。
痛楚是感受,悲戚是态度。
当态度发生转变,爱意也就随之淡化,直至虚无。
放下,为何放下,放不下,为何放不下。
高渐离问自己,在雪女眼中,自己从未重要过,以至于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何放不下。
如此便够了吗?
是的,那就这样吧。
高渐离离开了,在墨家机关城的大门前遇到了燕丹。
“高兄?”燕丹一路游山玩水来到墨家机关城,没想到却在此处遇到了高渐离,他心中纳闷,这人不是还在咸阳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高渐离此刻并没有心思与他交谈,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而后便要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阿轲从机关城内追了出来,“高兄留步!”
“荆兄!”
“燕丹兄!”
相见总有时,只是此时,再也回不到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