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看着窗外的春风和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惬意，如此天气若能就此大醉而睡在春风春阳之中那该是何等享受的一件事。
可是他知道，今日并不是睡觉的时候。
李斯来了，他走到门口之时张良便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李斯今日穿了一件很是宽松的长衫，看起来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文弱。
“你又迟到了，师兄。”张良给他斟了一杯酒，端至他的面前，懒洋洋的说到。
秦王的意思他很清楚，儒家必须要灭，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当一个君王想要灭一个江湖势力的时候，别说这是秦王，便是韩王只怕也有能力做到。
当然，前提是其他国君会对此视而不见。
然而，事实是秦王要灭儒家，其他六国的国君如何会视而不见？
诸子百家在这个世界的影响之深远，范围之广泛，已经不是普通的江湖势力可以代替。
单论儒家，儒家乃是诸子百家之中最受百姓信仰的一个流派，倘若儒家被秦王所灭，天下百姓指不定会如何戳秦王的脊梁骨。
而六国的国君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儒家被灭，因为儒家在他们国家之中的重要性甚至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军队。
一个思想的延伸，绝对比战火蔓延要来得快，来得急，来得迅猛而一发不可收拾。
儒家思想在六国之中早已根深蒂固，想要轻易拔除，绝对不易。既不能拔除，那便只能顺其自然。
六国国君自然不希望自己国家内的势力遭到秦王清算，所以只要秦王胆敢对儒家出手，他们必定会有所动作。
这也正是张良还不肯死心的原因之一，他想知道秦王到底打算如何与儒家清算。
难道说秦王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东进？要攻打韩魏？
李斯摇头，微微摇头，脸上满是喟叹之色，“大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要一统六国，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儒家而今成为大王一统天下的第一个拦路虎，你觉得他会轻易松手吗？”
通天的计划很长远，长远到李斯都猜不透。他只能看到通天眼下所作出的一系列动作，却无法看到这些动作后更深远的影响。
比如灭儒家，如果不是通天提醒，他还以为那只是私人恩怨。
他不知道在通天眼中，早已没有私人恩怨可言，因为不可能有人与他结怨，因为没有人可以在他手中逃离。
当初放走三大家，两大氏族的人那是为何？
如果不是为了先统一江湖再统一天下，六指黑侠，逍遥子等人早已身死灯灭。
所以恩怨，对于通天而言，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李斯以为儒家作为通天一统天下的第一个拦路虎，那是必然要被消灭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张良此时再是不肯放弃，最终的结果却无法改变，不过是白白浪费力气罢了。
张良闻言却是一笑，摆了摆手道，“师兄，你难道还没看出来秦王的意思？”
“嗯？”
“秦王要灭的不是儒家，而是诸子百家，换句话说他要灭的不是一个江湖势力，而是整个天下与他做对的势力。”
“那又如何？”
李斯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秦王连墨家等人都可以收放自如，其他势力又能如何？秦王想灭那也就灭了，想放那也就放了，有什么奇怪的？
“此不为暴君？”张良盯着李斯的面孔神色俱厉的问到。
秦王暴虐无道，但凡与他做对的势力均要遭其覆灭，如此之人难道还值得李斯去辅佐？
李斯点头。
是的，值得。
再者说，秦王并不是一个暴君，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李斯笑着道，“不是我没明白秦王的意思，而是你没明白。”
说着，李斯将杯中清酒倒在了地上，转而换上一杯清茶，微微小酌了一口后道，“如果不统一，便不能重来，如果不推到，便无法重建，现如今的世界便是这样一个世界，我早就看明白了，所以提前离开了小圣贤庄。”
李斯的聪明正是通天喜欢之处，因为他够前卫，思想够前卫，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在而今这个世界，只有把一切乱七八糟的思想全都毁去，只有把这个乱糟糟的世界全部统一，这个世界才能逐渐安定，百姓才能逐渐平静，江湖势力才能得意健康发展，不至于像此时这般，为了一个永远不可得的目标白白浪费整个人生。
所谓万法过一，简而言之便是百川入海，只有当所有东西都汇聚到了一个地方，才能滋生与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才能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李斯明白，通天明白，唯独张良不明白。
此时的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闻言一阵捧腹大笑。
李斯摇头，正是因为类似张良这种人太多，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如此乱糟糟，无法彻底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