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大婚之前,青霞的嫁妆,舞马的聘礼,新的神旨

随后的日子,翻译提出,既然舞马暂时不能返回晋阳,而消息还需尽早叫唐公知晓,以决定晋阳军接下来的行动安排,便不如由他先行返回传讯。

舞马问他一个人独行,难道不怕路途遥远危险。

翻译说,先前的刺杀都是针对舞郎君您的,他一个人走反倒安全得很。听这话音,倒好像舞马之前连累了他。

不过舞马也没的生气,很快同意了翻译的提议。一来消息的确得尽早送回去,二来这翻译不晓得的是,谈和不过是个前奏,真正凶险的事情才露出了一个脚尖而已呢。叫这翻译继续留下来,卷在危险的漩涡里,一不留神便得送掉性命。

却也没那么容易放他走,舞马抱着苦中作乐的态度,讹了他一样贺礼,“喂,我大婚就在眼前,你总不好两手空空就离去罢。”于是,硬是将他腰里的佩剑留下来了。

“这个嘛,以我的个性,一般的人,我才不屑于拿走他们的东西,更莫提留下来做纪念。”舞马微笑看着他,“不过你这人蛮有趣,识相,又懂得自嘲。虽说只是区区一个随从翻译,但怼人的时候真是一点都不含糊,该溜号就溜号,当面就溜,丝毫没有顾忌情面,或者觉得不好意思。我很佩服。”

“承蒙谬赞,”那翻译挠了挠头,“可是你拿走它,我路遇敌人,需拔刀时该怎么办?”

“这里是突厥,很不缺刀。我帮你讨一把先用着。”

翻译咕咕哝哝满脸怨念离开之后,青霞来找舞马的次数就更频繁了。当然都是在夜里。决战越来越近,两个人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全部精力都用来研究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做掉义成公主。

抱着知己知彼的想法,两个人不停分析义成公主此刻的心态,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之后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青霞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猜想,即:在苏农达赖离世那天夜晚,义成公主来找舞马,而在她入帐之前,苏农达赖很有可能已经离世了。而且并非自杀,多半死于义成公主之手——

结合苏农达赖当日下午对青霞说的话(也就是:舞马能做到的,他也做得到),那天晚上他有很大概率去找了义成公主,以期通过这种方式,解决青霞的苦恼。

不幸的是,义成公主的段位远远超过了苏农达赖的想象,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旁人无从可知,总归到了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了苏农达赖的尸体。

而义成公主呢,杀掉苏农达赖之后,她又是怎样的心情。

愧疚不会有的,不安和忐忑更不会。

像她这样的人,最多一脸冰冷,站在苏农达赖尸体前,投下怜悯的眼神,心想是怎样愚蠢的人,才会为了爱情而自寻死路呢——青霞是这样猜测的。舞马也本能地认为,这样的心里活动完全符合义成公主的既有形象。

再往后,她还得收拾现场。

尸体已经被做成了自杀的模样,还需送回苏农达赖的帐篷。

送完尸体,她肯定会想到,苏农达赖死后,她和苏农家难以避免要出现裂缝了。甚至,还要面对对方投来的连绵不断的敌意。

而这一切,该怪罪谁呢。

头一个,当然是青霞。毫无疑问。

第二个,便该是舞马。舞马本该逃走,却坏了义成公主早就谋划好的大事。甚至将一切引向了更糟糕的地方。

既然这般想了,还穿上了掩人耳目的夜行衣,义成公主便不妨趁着夜色,摸去舞马的帐篷。

她当然很想杀掉舞马撒气,可如此一来事情的真相就太过容易查清楚。而且,正如舞马所分析的,义成公主并无十足把握在不惊扰旁人的前提下杀掉舞马。

于是呢,她威胁舞马离开草原。但之前的恩怨就会这般轻易的了结么。毫无机会。

“所以,义成公主真正的打算是:恐吓你,威胁你,迫你离开草原,然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将你灭口,毁尸灭迹,一切就此终了。”青霞说道,“这女人真是够狠。”

舞马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的眼睛??多半冒光了,“这样说来,好像,也是我们的机会。”

“对,”青霞握紧拳头,直勾勾看着舞马,“引蛇出洞罢。我们看看到底谁才是猎手。”

两个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想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假意中计,在大婚前的某天夜晚,舞马趁夜,一个人离开汗庭,义成公主肯定会跟上来的,而且多半不会带什么帮手——一来她对自家的实力足够自信,否则就不会夜闯舞马营帐。二来,这种事情实在不宜太多人知晓的。

另一边呢,青霞将会在汗庭之外,某个位置布下陷阱,静静等待义成公主到来。这样,一切都将在那个一定漆黑无比的夜晚彻底终结。

反击的大方向确定之后,舞马和青霞就开始探讨整个计划中的细节,步骤,重要的时间节点,以及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

而在此期间,久违的神旨以影像的方式再次降临——在一片漆黑的夜里,闪过一束明耀的光,义成公主绝美的面容在光束中一闪而过,面无表情,旋即一切再次沉入黑暗。

影像结束之后,便有提示:这是通过【谈和】这道神旨的关键一步。完成以后,奖励绝不会少的。

舞马这才隐约想起来,自己离开晋阳城北上草原之前,于大唐塔内一口气接了两道神旨。

其中一道,是要他破解田德平的诅咒。另一道则要他成功谈和。

本来嘛,始毕可汗已然答应了唐公的请求,合约既签,便该认为这道神旨妥帖完成了。

可时间已经过了几日,那传讯的翻译想来都将行到汉地了,却仍不见神旨提示任何完成的讯息。于是可见谈和之事恐怕还有变数的。这便应验了义成公主那天晚上对舞马所讲的话——【就算消息传回了晋阳,也未必板上钉钉】。

回头再细想想方才的影像,很显然,通过神旨的关窍就在义成公主。

那束光,大概就代表着义成公主的出现,代表着她的生,而光束的消失,黑暗的死寂,便代表义成公主的死。

神旨竟然和青霞一样,也要舞马杀死义成公主。这样一来,对于舞马而言,往前走的路就更清晰而明朗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道神旨影像,青霞也看到了。这便意味着,青霞也领了神旨任务。先前,舞马决定暂不毁灭青霞本命妖怪雕像时,可没想到她远在突厥还能领到神旨来着。

再后来,舞马还有更有趣的发现——宇文剑雪也领到了这个神旨任务。这个便是后话暂不需提。

关于杀死义成公主的计划,待两人合计拿出了初步的实施方案,青霞就开始着手布置了。而舞马这边,则假作整日惶惶不安,心事重重的模样,某天下午还专门走了一遭离开汗庭的路线,以期迷惑义成公主,好叫她以为舞马真的打算逃掉了。

舞马和青霞的大婚也在按部就班进行。

毕竟是可汗的女儿、突厥的公主,婚礼需是最够讲究,萨满的祭祀,待宰的牛羊,厚重的陪嫁,婚礼时的衣服、首饰、装扮,都要精心制备。

这着实够隆重的。如今是突厥建国以来最鼎盛的年代,草原上的各族无不臣服其下。于是,各个附族都献来最珍贵的贺礼,有拳头大的珍珠,胳膊粗的人参,精巧的铁器,神俊的千里马。

尤其是鞑靼人缝制的婚衣,秀满了各样花纹,华丽,精致,用手摸上去触感也极好的,青霞最喜欢了。

有一天晚上,舞马溜进青霞的帐篷,看见她穿起婚衣,对着铜镜扭来扭去,满脸幸福的欢喜,竟然没有察觉到舞马到来。

“有这么喜欢?”舞马问道。

“当然,”青霞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抓住裙角,原地转了一圈,“七岁那年秋天,第一次看见它,我就喜欢的不得了。那会儿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件这样的衣裳。”

舞马没说话。

“怎么,”青霞问:“我穿起来不好看么?”

“反正最后也用不上,”舞马转过头,看向镜子里的她,“先把义成公主这关过去吧。”

又是一晚细致商议,诸事定罢,约莫已是三更时分,青霞打了个哈欠,舞马便要告辞。

“舞郎君,”

手方搭在门帘上,忽听身后传来青霞一句,“你说,咱们若是迟些动手,先把婚礼办了怎么样?没准儿要更出人意料呢。”

舞马身子一僵,转头看她。

“瞧你吓得,”

青霞捂嘴轻笑,“玩笑嘛。其实,我最烦吵吵闹闹、没完没了的仪式。”

舞马离开的时候,青霞转过身,继续照起了镜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青霞从本就不富裕的时间里抽了很大一部分,专去查看婚礼的准备情况,问候负责祭祀的萨满,要萨满将结婚当日的祝福词一字不落给她念诵一遍,满怀憧憬倾听着。

她去了礼乐部,听乐手们用【火不思】(公元前1世纪初,是蒙古族、古代突厥族共同创制的一种弹弦乐器)弹奏婚礼那天的喜乐。陶醉的很。

她又去了专门存放嫁妆的帐篷,穿起婚服,把那些金器、银器、宝石,通通穿戴于身上,一样一样尝试,直到选出最合适的搭配。

据公主随身的仆役讲,她还一个人闷在帐篷里,伏在桌子前好久,不知在干什么。

舞马忍不住提醒青霞,眼下危机才刚刚开始,而最重要的事情在汗庭之外。

青霞却道:我这也是在麻痹义成公主嘛,好叫她以为我一门心思要嫁给你呢。

又一天上午,青霞忽然找到舞马帐篷,问道:“不对啊,我阿耶给我准备了这般厚重的嫁妆,你是汉人,按理最在乎礼数的,怎么不见你的聘礼。”

舞马脑门直冒黑线,“再胡闹,我可不陪你玩了。”

青霞忙拉着他的袖子央求道:“别罢,咱们俩个虽是假结婚,但也需旁人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你连聘礼都没有,便好像我这个堂堂突厥公主嫁不出了,非要倒贴一般。叫人看笑话,叫义成公主来看,也跟做戏一般,怎么好骗过她嘛。”

舞马无奈,“我带来唐公求和的诚意,达成的协议里面,又写的很清楚:晋阳军南下,金钱珠宝归突厥,人口归唐公,这个还不算嫁妆吗。”

青霞听了,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便拿这个做聘礼好了,哈哈。”

说着,笑嘻嘻出了营帐。

忽而又从门帘上探出一颗脑袋,问舞马:“你觉得我帐篷里面那面镜子怎么样?”

“镜子?”

“嗯,照出来的人影和我本人像不像?”

“无聊……”

“哈哈!”

青霞缩回脑袋,合上了帘子。

……

舞马和青霞商量好,在大婚举办的前一天晚上,舞马趁夜,披着【袈裟暗面】,悄悄离开汗庭。

在离开汗庭之后,他选好地点,卸掉【袈裟暗面】,渐渐露出痕迹,等待义成公主追上来。

至于出发的时间,就选在亥时初。

当夜,舞马盘腿坐在帐篷里,早早就把油灯熄灭,在昏黑的寂静中养精蓄锐,等待亥时到来。

帐篷之外,灯火通明,人们忙忙碌碌,无疑在为明日公主的大婚做准备。可他们全不晓得,这场婚礼其实决不会到来的。

想想人生也是如此,很多时候,为了某一个目标,花了很多心思,下了很大功夫,到头来等待自己的,往往却是一场意外。

舞马心虚飘忽,乱七八糟想着什么。

忽然,帐篷门帘被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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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繁忙的工作稍稍缓和下来,《图鉴》嘛,写起来感觉也比较顺当,希望能保持这样的节奏,我就可以加快更新的速度了。说实话,特别想一口气写个一万字,然后啪更出来,简直不能再爽快了。

另外,北上草原这一卷很快将要结束了,大约会是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结局罢。我从很早以前就谋划好的,希望不会让大家失望。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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