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到姜玉楼离开当代编辑部后,孟韦哉看着眼前的手稿,既高兴,又发愁。
那一连串的叹气声,搞的编辑部的同事们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有老同志见孟韦哉这幅模样,感觉很奇怪:“怎么了,是哪个作家惹老孟你生气了?”
“唉,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嘿,你还玩起神秘了是吧?”
孟韦哉神情复杂地说道:“实话说吧,是小姜又有新作品了。”
众人一愣,旋即纷纷笑了起来。
“这是好事儿啊。”
“姜大作家又要投咱们杂志社里吗,你不该喝一杯才对吗?”
“就是啊,姜同志现在可是国内最火的年轻作家,他只要肯写,就是销量保证!”
“我之前还担心姜同志会不会跟其他杂志社合作呢,现在看来他对我们当代还是比较满意的。”
“新书还写谍战吗?”
“我感觉会写悬疑。”
“……”
当代的钟编辑们颇有兴致地讨论了起来。
孟韦哉表情古怪的看着众人,半晌才说道:“如果小姜的新书写的是青春爱情呢?”
编辑部瞬间安静下来。
好半天,才有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我了解的那种青春爱情吗?”
孟韦哉勉强一笑:“也许称为青春文学更合适吧。”
还真是?
青春爱情?
倒不是青春文学不好,而是要看时代啊。
现在流行的是什么?
是伤痕文学,是改革文学。哦,也许谍战文学火了,但绝不会是青春文学。
众人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本来喧闹的办公室安静下来。
孟韦哉说道:“其实小姜的这部作品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最起码第一章就很吸引读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觉得姜玉楼的新作,不怎么靠谱呢。
没有再理会众人。
孟韦哉已经在桌前坐定。
无论如何,他都得审稿,看看姜玉楼这部青春文学在经过第一章的惊艳后,会不会就此落入俗套。
说实话。
和其他编辑想象中的不同,孟韦哉几乎是怀着期待的心情,打开了这本《情书》,重新看了一遍第一章后,翻到了第二章。
“秋雅,我很好,多谢。只是有点伤风。”落款是静初。
第二章又让孟韦哉惊艳到了。
本以为会由第一章的信牵扯出新的爱情,没想到突然冒出了一个女静初,这样的构思实在太巧妙了。
更巧妙的是,女静初还回了信。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后续,如果秋雅收到回信,会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是惊讶,是恐惧,还是惊喜呢?
看来姜玉楼也不是心血来潮要写青春爱情,而是真的有这种实力呢。
但你为什么就想不开,非要写青春爱情呢?
孟韦哉摇摇头,继续看。
编辑看书是很快的,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孟韦哉看得非常快。
但看到第九章的时候,孟韦哉忽然停了下来。
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打开《情书》的第一章,重新看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阅读速度是奇慢无比,简直是一字一句地看。
这是孟韦哉编辑生涯以来少有的,生怕漏掉一个某些重要的信息一样。
当代杂志社属于事业单位,上午下班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下午上班时间则是一点钟,中间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足够大家吃饭或者休息,不过鲜少有人回家,大家基本会在单位食堂吃饭和休息。
十一点半。
当代编辑部的编辑们结伴去食堂吃完饭,当半个小时后,他们三五成群地回到办公室,却发现孟韦哉正捧着一部手稿,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前,仿佛着了迷一般。
众人摇了摇头。
大家都在佩服孟韦哉的敬业的同时,又感慨他的运气,明明挖掘出了一个畅销书作者姜玉楼,《暗算》的大火在文学界都成美谈了。
本来孟编辑在发愁《当代》第二期的作品能否延续第一期的火爆,姜玉楼的新书给了他希望,可偏偏姜玉楼的新书又选了莫名其妙的题材。
别说孟韦哉了。
这种情况就算换了《收获》的巴老当这个编辑估计都有点遭不住,恐怕孟韦哉现在正在满脑子思考如何劝说姜玉楼换一个题材吧,于是众人轮流劝慰道:
“老孟,先下去吃饭吧。”
“即使没有姜玉楼,还有其他作家。”
“对啊,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是不是?”
“就算你真看好他,也还有其他办法的。”
“你回头可以好好跟小姜同志聊一聊,让他明白文坛真正的流行趋势,劝他继续写谍战题材,以他的实力继续写谍战,就算达不到《暗算》的高度,相信也差得不会很远。”
“青春爱情肯定不能写。他一个年轻人,把握不住。”
肩膀被同事们几连拍,孟韦哉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整个人似乎都活了过来一般,他忽然满面红光地从座位前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地大声呵斥道:
“你们懂个屁!”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纷纷怀疑孟韦哉是不是被姜玉楼的小说折磨的精神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反常。
孟韦哉眼睛泛红,颇为感慨地说道:“我觉得咱们老了,思想太保守了,根本不懂什么叫青春爱情,小姜的作品真正写出了年轻人的青春爱情故事!”
孟韦哉真的很激动!
提起青春爱情,脱离不了男欢女爱,所以许多编辑在听到姜玉楼要写青春爱情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题材不好写,写不出什么新意来。
本来孟韦哉也这么想。
直到十分钟前,孟韦哉彻底看完了《情书》第一卷的内容,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太想当然了,姜玉楼对青春爱情的理解,超越了当代所有编辑的预期——
纯净无暇、哀而不伤、欲言又止、意犹未尽,
原来青春爱情还能这么写!
整部作品虽然事关生离死别,但却没有外露出大悲大喜的跌宕沉重,而是在平淡的叙事之中,向观众娓娓道来一个“情”字,诠释了“暗恋的极致”。
孟韦哉释然了,明白为什么姜玉楼要写青春文学作品了。
“姜玉楼的新作我认为可以刊登在《当代》第二期。”
他没有过多解释这部剧有多精妙,而是直接把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做完这些事儿后。孟韦哉畅快一笑,然后下楼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