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伤痕文学

“黄土文学?”

这是个新名词,简行没有听过,他在嘴里咀嚼了一遍这个词后,越读越有味道,便追问道:“姜老师,什么是黄土文学,我怎么没听过?”

姜玉楼厚着脸皮道:“黄土文学是我自己起的一个称呼,就是以现实主义的手法,叙写黄土地上农村的社会历史文化、时代变迁,追求史诗品格的一种创作题材以及手法。”

简行越听眼睛越明亮,他高声道:“这个文学主旨好啊,我们关中大地的作家,不就是应该写我们这片土地上的故事,展现这片大地上农民的风骨和风貌吗!”

他用力的握着姜玉楼的手,激动的说道:“姜老师,黄土文学好啊!只要能顺着这个脉络去创作,将来你绝对是个开宗立派的人物啊!”

开宗立派?

这个称呼太大了,他当不起。

于是乎,姜玉楼赶忙谦虚的说道:“其实这个流派早已有之,我只是有心将他发扬光大而已。”

官方承认的,黄土文学的开创者应该是柳清柳老,之后陆瑶、陈中实等人继承、突破并发扬光大。

两人就在这小小的书房里谈起了文学,尤其是简行,聊到兴起时,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他说:“也就是我被困在了这小小的山沟沟里,否则我要是也能上大学,也不比那些城里的学生差。到时候我一边上学,一边写作抨击陋政,不知道要比现在浑浑噩噩强上多少倍。”

姜玉楼没有过于惊讶,看来这位简老师并不像表现的那么淡然,他心里对城市生活,对大学生涯还是极为渴望的。

不过,他似乎提到了写作?

“简老师也有意写作?”

简行的慷慨激昂不见踪影,变得颓然不已:“唉,我是有这个心思,但是我没有写作天赋,写出来的东西我自己都看不上眼,给老师看过后,更是被批得一无是处。不过我写了几首现代诗,倒还可以,但也是自娱自乐罢了。”

提到写诗,他倒是有些自得,显然颇为不俗。

姜玉楼诚恳地说道:“简老师,写作最忌闭门造车。咱们可以多交流交流,说不得我们的写作水平都能得到提高呢。”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简行挺高兴的,这也是他得到消息后,找上对方的原因。

稍作斟酌后,姜玉楼问道:“简老师,您之前写的小说是哪种类型的?”

简行摸了摸下巴,不确定道:“应该算是现实主义吧,主要是批判社会上一些不公正的现象。”

这种题材从古到今都有,没有断过,好写是好写,但是要写出心意,写出让读者共鸣却并不容易。比如有些批判容易流于表面,亦或者太过脱离现实,都不容易讨好读者。

姜玉楼点点头,然后突然道:“简老师知道如今文坛上最流行的文学流派吗?”

文坛,流派,这两个词一下子镇住了简行。

他不过是一个知青,哪里知道那么高端的知识。

心虚的同时,他也越发好奇起姜玉楼了。这位小他几岁的年轻人不简单,说不定认识什么高人。否则,他哪里来的这些知识?

就凭他世代为农的家庭背景?

怎么可能!

于是,简行虚心求教道:“姜老师能仔细说说吗?”

让姜玉楼说些专业的也许不行,但是说些名词,并且解释的话,他还是很拿手的。

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咳咳,如今文坛上最流行的当属伤痕文学。”

伤痕文学?

又一个没听过的新名词。

“玉楼,伤痕文学又是什么?”

“伤痕文学是嗡嗡嗡时代结束后,在知青返乡的时代背景下,集中涌现了一批展示“嗡嗡嗡时代”给人们造成精神创伤的控诉性小说作品。它得名于陆新华以那个时代中知青生活为题材的短篇小说《伤痕》。”

“伤痕文学的大部分作品是苦难经历叙事,反映了特定历史阶段源于政治谬误导致的个人的不幸遭遇、以及表现个人内心的情感创伤,表现出人的主体意识的觉醒并恢复了文学的批判功能。”

“在创作手法上,伤痕文学实现了对文学真实性的回归;在情感模式上,伤痕文学大多营造出悲剧氛围来宣泄情感。”

在姜玉楼的解说下,简行大受震撼,并且有了一丝共鸣。

《伤痕》吗,他还真想拜读一番。

和姜玉楼的交谈,使得简行看到了写作的另一种可能。

他心里一阵火热,如果自己把知青的经历写出来,能不能发表呢?

“伤痕文学,别人可以写,我为什么不可以。”简行心中暗道。

他敏锐地察觉到,伤痕文学,应该是他通向作家大门的一个捷径。他也不求名利,只希望能有个作家的名头,然后离开这个小乡村,回到自己本应该在的城市里。

是的,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甘于窝在这个小山沟里。只是他没有背景,虽然有个老师在省城,还是《延河》文学杂志的主编,但他写作水平不过关,想求老师通融都不行。

否则的话,他早就求老师帮忙。

多亏了姜玉楼啊!

“姜老师……”

“简老师,嗨,您就别叫我姜老师了,生分。我看咱们年纪差不多,这样好了,我叫您简大哥,您叫我玉楼吧。”

“好,那我就托大,叫你玉楼。”

“简大哥。”

和简行成为朋友也是顺势而为,多个朋友多条路,对方还是知青,听说在省城还有关系。大家都是陕地人,以后少不了互相帮助。

这也不是要搞小圈子,而是现实便是如此。

如今的文坛,西北作家还是要弱势许多,互相拆台的事情肯定不能做。

而且,简行人也并不坏。

从跟他的交谈种,姜玉楼了解到,他的妻子张玉芬是本村人,标准的村妇,大字不识一个。两人的相识也很简单,简行当知青的时候就是住在张家。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

在那个吃不饱的岁月,多亏了张家和张玉芬的帮忙。否则那时候他还不是小学老师,每天要干繁重的农活,虽不至于累死,但也绝对不好受。

本来,简行再是感激张家,却也不会和一个村妇结婚。但是吧,世事无常。就在知青返乡的浪潮中,他知道自己无法回去后,张家找人那么一劝说,他当时都绝望了,脑袋一热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当时,他结婚除了村里,他连住在省城里的父母都没有告诉。

这桩婚事简行并不是很满意,但是他却很爱他的妻子张玉芬。

闲聊时,姜玉楼总能听到简行对媳妇儿的夸赞。

贤惠,吃苦耐劳,能操持家务,支持丈夫的事业,等等等等。

他们夫妻如此和睦,倒也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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