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班朱胜昌心里还记挂着稿子的事,这不,第二天一上班,他就又开始催促孟国伟去提交审核了。
还是那句话,《当代》成立的第一场战斗,一定要打得漂亮了。
作品数量不仅要够,质量也不能马虎了。
碰到了好作品,更不能错过。
孟国伟心里也有压力,或者说,《当代》杂志上下心里都在憋着气呢。
是骡子是马,终归是要拉出来遛遛的。
于是,这次他没有再推脱,而是抱着那一摞能入眼的稿件端正姿态,不疾不徐地敲响了秦昭阳办公室的门。
“进。”
苍老的声音一闪而逝。
开门,进门,关门。
接着,就只有耐心等待了。
半晌,孟国伟出来了。
不等他坐下,朱胜昌便伸长着脖子问,“老孟,怎么样?主编是怎么说的?”
“你啊,也太着急了,主编都这么大年纪了,看稿子又仔细,哪能这么快就有结果?”孟国伟说道,秦昭阳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说起来也快退休了,精力自然不能和他们这些还算年轻的人比。
朱胜昌长叹一声:“不是我心急,是咱们的杂志耽误不得。”
“这谁不知道?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乱。”孟国伟掷地有声地道:“我们是编辑,是替杂志把关的。我们挑选出好作品,就已经履行好了自己的职责了。”
朱胜昌张了张嘴:“可是……”
“怎么?你还不相信主编的眼光?真是好文章主编能看错了?”见朱胜昌似乎还想说,孟国伟假装责怪道。
“嗨,看我一把年纪了,定力还是不够。”朱胜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坐下了,按捺住心里的烦躁开始继续审稿。
到了下午,主编室的门开了,招呼孟国伟和朱胜昌进去,朱胜昌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这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小朱,怎么样?编辑部的工作还能适应不?”秦昭阳关切地问道,朱胜昌是个好同志,等他们这批老大退下后,说不定就是《当代》的当家人了。
朱胜昌道:“挺好的,大家都是熟人。不过,编辑部的工作还是离不开主编的指导。”
“对了主编,有篇稿子不知道您看过没有。”
“你说的是那篇《李十三推磨》吧。”老人拿起最上面那篇稿子,“孟国伟已经给我提过来,很不错,写得相当好了。”
“怎么,有问题?”
“没问题,就是和我们杂志的风格……”朱胜昌突然反应了过来:“主编,您的意思是这篇稿子过了?”
秦昭阳沉吟片刻,赞赏道:“虽然文笔之中略微还有一丝稚嫩,不过文章的整体结构还有叙事方法都非常出色,作品的质量也非常出众,我看这篇稿子完全可以用嘛!”
秦昭阳现在是编辑部的副主任兼主编,在稿件选用上不能说是一言堂,但至少是占了决定性作用的。
见他表态支持这篇稿子可以发表,朱胜昌心中的担心尽去,展颜一笑,“很好,主编说得好啊!”
姜玉楼的稿子通过了《当代》杂志编辑部的审核自然是个好消息,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些。
尽管他对自己这篇稿子的质量十分有信心,但是文学作品这种东西,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假如被审稿编辑给刷下来他也不觉得稀奇。
就像之前提过的,如今正是国内文学杂志百花齐放的年代,《当代》没有通过的话,大不了花些时间再找一本杂志投稿就行了,反正纵然一个编辑走了眼,总不能全国的文学编辑都看走眼吧?
你说风格不符合?
总有欣赏这种风格的杂志。
因此,他从来没有担心过。加上家里经济上还算宽裕,不说小康吧,总也饿不着他。
投稿后,姜玉楼已经开始思考第二部小说该写什么了。
脑海里的故事太多了,选择也太多了,一时之间,他也没有想好该写什么类型的小说。
伤痕文学、改革文学、先锋文学……
各种类型的文学体裁粉墨登场,让人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这些能不能写?
能写。
但是,他又不想写。
因为他不想做追赶潮流的人,更想做开启潮流的人。
比如说黄土文学,他虽然做不了开创者,但是做个发扬者,开拓者似乎也不错。往小了说,他是不忘本,心怀家乡,往大了说,他这是为往圣继绝学。
他一个土生土长的陕地人,农村泥腿子,写什么伤痕文学?
你是知青吗?懂人家的伤痛吗?
你是政府公务人员吗?你懂什么改革?
你一个泥腿子,大学生都不是,懂什么叫先锋文学吗?
思考到这里,姜玉楼明白了,自己到底应该写什么了。
陕的黄土高原,关中大地才是他的根,是他的营养所在。
要写,他也要写黄土文学!
最起码,在他出名之前是这样的。
想通了之后,姜玉楼心情大好。
关于作品他已经有腹案了,只是新作品的素材需要积累,还要等《当代》的投稿结果。
姜玉楼最近成了班级里的名人,身边就多了许多对他嘘寒问暖的人。
这些同学都成了他的书迷。
姜玉楼心里得意,面上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端坐在座位上,手中拿着的却是唐月雯借给他的笔记。
暂时没有写作方面的压力,也是时候复习功课了。
对于他来说,学习和写作一样重要,大学生的名头对他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名头好听不是吗?
被好兄弟,喜欢的姑娘,以及同学们一阵吹捧后,姜玉楼觉得自己膨胀了。
好家伙,同学们是一点都不客气,可劲地吹,吹着吹着,他都快成文豪了。
可他不敢不膨胀啊!
实际上,他的小说都还没回信呢。
午饭时,两人自然地坐在了一起。
姜玉楼关心地问道:“小说写得怎么样?”
“……”唐月雯默不作声。
她一点灵感都没有,怎么写啊。
“对了,我有个灵感,要不你考虑一下?”
姜玉楼也不等她拒绝,直接说了出来:“故事是这样的,有个叫雯雯的姑娘,在一个雨夜下晚班,没有赶上末班车,路遇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这个陌生而又热情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载她回家。
一路上,雯雯对这个小伙子由戒备到信任,最后竟然产生了好感,内心重新燃起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后,雯雯一直期待着能够再次邂逅那位小伙子,可那位小伙子却一直没有出现。雯雯一直盼望着,坚信美好的爱情一定会实现。”
雯雯?
唐月雯抬起头,他是在暗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