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原广智说的都是托词，实际上，他已经得到了角川书店给的底线，只是他还想晾一晾姜玉楼。
这是李建军给他的建议，按照李建军的说法，国内的作家很穷，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不存在稿酬这种说法。
现在，角川书店带着诚意和外汇来，姜玉楼识趣的话，就会答应下来。就算他一时之间想不通，不还有官员做他的工作嘛。
只是，这次他们都错了。
等野原广智一行离开后，季正怀焦急地开口道：“玉楼，你是怎么想的？这个小……小日过得很好的岛国人给的条件多好，你为什么不答应？”
他看了下左右，确认没人听，才压低声音道：“那可是外汇啊，还是日元，在国际上也是相当有信用的货币。你要是答应下来，可是大功一件啊！”
这个年代，国家刚刚改革开放，好多东西都需要在国际上购买，可是又缺少外汇，现在国家一块外汇恨不得分成两块花，任何人只要能为国家带来外汇，都是有功于国家和人民的。
姜玉楼叹了口气道：“主任，我不是不想让我的书在岛国发行，而是那个野原想坑人啊！”
“咦，这有什么说头？”季正怀诧异道。
姜玉楼坦然道：“实际上，国际单行本的文学作品出版，通行的稿酬方案是版税制，如果按照基本稿酬加印数稿酬的话，在岛国市场发行的越多，我亏的越多。”
“这是为什么？”
“您知道目前为止，我的《情书》在国内的销量是多少吗？”
季正怀仔细想了想，突然回忆到前两天看到的一张报纸上有报道，“似乎已经突破了二十万册？”
姜玉楼愤愤不平道：“没错，二十万册。按照佐天同学的评价，这部小说非常适合岛国的读者，否则野原广智也不会从东京飞到燕京了。如果按照版税制，这部小说售价五百円，版税10%，首印十万册，我能拿到五百万円的版税，换算成美元都上万了。”
“上万美元？”季正怀惊讶道。
“没错，五百円一本的书在岛国都是低价书，上千円的也不是没有。”姜玉楼诱惑道：“您想想，要是我的《情书》在岛国卖一千円一本，首印十万册，我能赚多少，是不是卖得越多我亏得越多？”
“嘟噜。”
季正怀咽了口唾沫，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小日……子确实没安好心。”
姜玉楼淡淡道：“绝对是有人给野原出了主意，就是不知道是谁。他到好，损失了我的利益，便宜了外国人，哼哼。”
“你也别动怒，我帮你打听一下。”季正怀安抚道。
姜玉楼硬气道：“不用了，您就帮我传个话吧，他要是诚心合作，就按照岛国的稿费标准报个价，否则就不用谈了。”
季正怀听到这话，眉头微蹙，姜玉楼的表现未免有些年轻气盛，但他将心比心，也可以理解他学生现在的心情。
这件事情肯定不能像姜玉楼说的那么生硬的沟通，语气婉转一点，把姜玉楼这个作者的想法表达到位就可以了。
而且，说到底这部小说是姜玉楼的作品，版权在他手上，别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于是乎，季正怀找了个机会，将意思送到了。
开始，野原广智没有在意，以为是姜玉楼他们的谈判策略。直到时间过去了快三天，那边还没有动静，他才慌了。
最主要的是，这么多天下来，他终于打听到姜玉楼是多么天才的作家了。
十八岁开始创作之路，写过短篇和中篇，还出过诗集，今年出版的长篇《暗算》销量更是超过了八十万，年底达到百万册没有一丝悬念。
《情书》自从出版后，销量一路走高，超过了二十万册不说，还在民间引起了一股写信的潮流，就连文体都是模仿小说的。
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作家，现在才上大二，未来简直不敢想象他能到那个地步，诺贝尔文学奖吗？
这么一个优秀的作家，会缺少钱吗？
肯定不会的。
即使他对华夏的稿酬制度并没有多么了解，也知道姜玉楼凭借《暗算》和《情书》两部小说不会少赚。
既然对方底气十足，那就轮到他服软了。
野原广智叹气道：“李桑，我们的策略失效了。”
李建军脸色胀红，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没说话，他也没脸说什么。本来还想借着坑姜玉楼一把，得到野原广智的肯定，没想到却失算了。
丢人啊！
于是乎，在外事部门的牵线搭桥下，野原一行再次来到了燕大，并且和姜玉楼见了面。
见面后，野原广智颇为心虚道：“姜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野原编辑，您这次来是有决定了吗？”姜玉楼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
“姜老师，我这次来呢，是告诉您我和社里已经讨论过了。”野原广智笑了笑，说道：“经过我的据理力争，社里愿意给出10%的版税分成。”
“姜老师的小说当然是极好的，您在华夏也是知名作家，但是在岛国，只能作为新人面向读者，因此这个分成已经是相当有诚意的了。”
“另外，我们还决定首印十万册，在角川书店旗下和其他渠道一齐推广这部小说。”
野原广智一口气说了很多，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他付出了很多，角川书店付出了很多嘛。
姜玉楼面色依旧平静，这个数字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显然，这应该是角川书店的底线了。要不是他晾了对方几天，可能还要拉扯一段时间才能以这样的条件签约。
根据他前世的记忆，岛国的新人作家，作品首印一万册到五万册之间。这次角川书店竟然敢一口气首印十万册，看来是非常看好《情书》的销售前景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野原广智的功劳。作为一个资历颇深的编辑，他要是豁出去了，社里面也愿意在五五开的情况下赌他一把的。
十万册的话，又能大赚一笔了。
别看他面色依旧平静，实际上心里都快乐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