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县库房,粮草堆积成山。
大量士兵正在统计数量,一片喜气洋洋。
城外厮杀声震天,却无人理会,讨逆军将士都沉浸在这首战的胜利之中。
陆远面沉似水,静静看着黄盖。
黄盖则面色如土,他真切感受到了陆远的杀意,凛冽刺骨,让他头皮阵阵发麻。
周瑜匆匆上前,附耳低语:“主公,北上还有袁绍刁难,暂时我们需要孙坚!”
陆远面色稍缓,重新打量起库房的钱粮,心头盘算起来。
周仓不明所以,眉飞色舞道:“主公,张咨已经帮我们统计出来了,共有钱财……”
“不必多说!”
陆远挥手打断:“除了战马草料,其余全部留在原地,告诉宛县百姓,敢拿的随便拿,到汝南找乔氏商行就能活命,不敢拿的,就在这里等死吧!”
钱财和粮食太多,他都带不走,但可以通过百姓转移,同时迁徙一批百姓。
这些百姓带走的钱财粮食,最终总会消费掉,回到他手中,乔家也会想办法将这些人转移进庐江。
周仓领命,带人匆匆离去。
陆逊眉开眼笑:“兄长,我们还用管孙坚吗?”
他和陆远是血脉兄弟,关系亲密无间,自然无所顾忌。
虽然笑得纯粹,但意思却明显,如果不管孙坚,就可以砍了黄盖了。
“大丈夫以信立身,自然要管!”
陆远拍拍陆逊肩膀,乐呵呵道:“但是军令如山,不容他人要挟,碰上这种以诺言相逼,妄图调动我军的,就要让他吃够苦头,孙坚大军多死的人,都是他害的!”
陆逊似懂非懂,郑重点头,大概明白了一点,就是要管孙坚,但不必立刻管。
周瑜怜悯地看向黄盖,话竟然还可以这样说,杀人诛心,这比杀了黄盖还狠啊。
典韦哈哈大笑:“黄盖,你不懂我们主公,主公从来不受威胁,以后说话想想再说!”
黄盖身子晃了晃,他终于明白那股杀机从何而来,是他刚刚放了狠话,逼陆远守诺,偏偏陆远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心如刀绞,那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兵,多死的孙家大军,都要怪他胡言乱语吗!
陆远懒得理会黄盖,向着众人令道:“大军出城休息,不许扰民,随时准备大战!”
他对南阳本来就没兴趣,要不是跟张咨结仇,他根本不会来这,现在局势明朗,剩下的就是看张咨下场了。
一队队士兵顿时策马冲上街道,向南城门而去,对沿途百姓视若无睹,一路呼啸而过。
街上百姓已经乱成一团,随着报纸突如其来,守军被灭,大军进城,宛县百姓本就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现在又多了一条流言,张咨谋逆,讨逆将军和破虏将军联手杀敌,等破虏将军进城,就会屠光满城人,想活命的就去库房拿东西,到汝南郡找乔家商行避难。
大群百姓吵吵闹闹,争执不休。
陆远微微放缓马速,听着百姓议论。
“孙坚杀人如麻,牙缝里都带着血的,他进城哪会放过我们,这消息绝对没错!”
“快点,谁去库房试试,说不定讨逆军真能大发慈悲,让我们随便拿东西!”
“狗屁的故土难离,老子就等你一泡尿时间,你再不走,老子就自己去汝南!”
……
陆远听在耳中,心中大为满意。
没想到孙坚凶名在外,此刻倒能成全他一二。
他随即策马奔向一群正议论的士子,士子们仗着有功名在身,纷纷拿着报纸,议论的声音颇大,旁若无人。
“太守大人就是董卓提拔,当然不肯跟诸侯讨董卓,被定为反贼很正常!”
“孙猛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这个讨逆将军是谁,大军过境,堪称秋毫无犯!”
“听说是庐江来的,和这报纸一样,你看这上面的皖城风物,值得去看看!”
……
陆远听着他们议论,对报纸的影响有了底气,顿时一策战马,随大军离去。
大军到了城外就在原地停了下来,战马趴在地上打盹,士兵们靠着马肚子休息,对远处的喊杀声置若罔闻,只一心等待最终大战。
陆远同样靠在马肚子上,暗暗盘算着时间。
直过了一个时辰,远方的喊杀声渐渐小了,只有战鼓擂动,却也越来越无力。
陆远神色一震,翻身上了战马,在大军中跑动,振臂高呼:“兄弟们,偃月鱼行,不接敌兵,冲锋!”
一个个士兵纷纷起身,手执长弓,精神抖擞,策马疾行,在奔行中组成战阵。
阵型看起来与偃月箭阵一样,前方弧形如同半月,一路向前推进。
一张张大弓在马上挽起,缓缓高举,箭头上寒光闪闪,夺人心魄。
战场越来越近,已经能见到两支大军厮杀在一起,战事无比胶着。
血腥味扑面而来,嘶哑的惨叫声,短兵交击声不绝于耳,地面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只有战鼓擂动,依旧在刺激着将士搏命。
陆远手执神臂弓,不自禁血脉贲张,一马当先,看着前方距离,三百步,二百步,百步!
一支狼牙箭陡然射出,随即战马转向,兜着圈跑到了大军最后。
陆远的一箭就是号令,大群士兵的弓弦声砰地一松,箭矢铺天盖地,源源不断。
偃月箭阵如同一个大磨盘,在战场的百步处疯狂转动,箭矢漫天,不分敌我!
交战双方早都见到了这波新来的生力军,心思各异,正想着如何应对,便见到箭雨如蝗,瞬间不知多少人没了念想。
战场上的骑兵被重点照顾,在第一时间遭遇打击,第三轮箭雨落下后,最后一匹战马也倒地身亡。www.youxs.org
一轮轮箭雨几乎毫无间隙,三轮箭雨,也只是三个呼吸的时间。
这是讨逆军围猎狼群的标准,速度再慢,就会被狼群冲入大军,咬断士兵的脖子。
孙坚在战场上破口大骂:“小贼,你是来助阵的吗!”
他向来身先士卒,此刻正在战场最前,胯下战马一样被射杀当场,不由勃然大怒。
只是他话音刚落,眼中便只剩一片箭矢,直奔他而来,顿时再不敢多言,拔腿就跑,向南狂飙而去。
张咨心急如焚,被两人堵在这里,岂不是死路一条,见到孙坚带队逃出战场,不由心头一狠,赌着最后一分胜算,带着大军喊叫着向讨逆军冲去。
顶着箭雨,张咨的大军俨如在走一条血路,战场上厮杀良久,精锐步卒早已丢掉了盾牌,此时却纷纷在箭下亡命。
张咨心头直滴血,披头散发,嘶声厉吼:“冲锋,阵斩此贼者,赏金万两!”
他一语发出,顿时为讨逆军指明了目标,不知多少士兵同时对准了他的方向,空中一阵寒光闪烁,彻底将他淹没。
张咨直接成了一个刺猬,身上满是箭矢,连挣扎声都没有,便没了气息。
孙坚看在眼里,不禁眼角一跳,拍了拍头上的红盔。
此情此景,和他刚刚遭遇何其相似,都是被大量箭矢照顾,只不过他久在行伍,身手矫健,先一步逃了出去。
他联想起之前陆远所说,一定要戴好红盔,否则都认不出来他,不禁疑神疑鬼,犹豫片刻,猛地一把将心爱的红盔抛飞。
他再看战场,太阳穴又是一阵突突乱跳。
只见三万多南阳精锐顶着箭雨前冲,留下满地尸体后,已经冲到了讨逆军五十步内,再有二十步,就可以投掷标枪。
可讨逆军那轮大磨盘,却在转动中快速后移,箭雨不断,迅速拉开了距离,再次与南阳精锐相距百步。
孙坚倒吸一口凉气,这根本不是阵战,而是屠杀,是狩猎!
他第一次在皖城县衙栽了阴沟时,就看出陆远比他杀心还重,现在更明确了这一点。
心中打定主意,这次合作之后,接走孙策,就远离陆远,不能一击必杀,绝对不可招惹。
孙坚正感慨之际,南阳精锐终于彻底崩溃。
战场上连拼杀的机会都没有,面都见不到就被一路射杀,他们哪还有斗志。
此刻张咨已死,南阳精锐没了指挥,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而讨逆军的箭阵却反扑回来,大磨盘转动,箭雨连连,一路碾压着驱赶他们冲向孙坚大军,逼他们与孙坚大军决战。
三支大军如同猎手和猎物,在战场上你追我逐,终于南阳精锐残部和孙坚大军再次厮杀在一起。
陆远看着战场上的满地狼藉,挥手止住了大军追杀,静看对面战况。
典韦咧嘴大笑:“主公,我军阵斩逆贼张咨,该大贺啊!”
“对,你部干得不错,你还差点干掉了孙坚!”
陆远咬牙笑道:“杀张咨这事,算来算去,还是算到了我们头上!”
典韦挠了挠胡子,疑惑问道:“主公,猎狼时,不就是先杀头狼吗,你不太高兴?”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确实干得不错!”
陆远豪迈大笑:“我们奉旨讨逆,杀谁,谁就是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