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总说完没过多久,董锵锵等人果然先后接到了李老板请客吃饭的电话。
距离考试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教授们还在忙着讲新课,既不划重点,也没带着学生复习一说。学生们每日忙碌,要保证新课学习和复习的齐头并进。
筹备组众人文理均有,课业进度虽不完全相同,却也是陆续进入最后的收官阶段。此时专门抽时间去吃顿饭对所有人来说难的不是花钱而是花时间,只是这顿饭很早就已说好,中国周时众人和李老板相处的又很融洽,大家也都很开心万福的开张,所以各自带着礼物,忙里偷闲欣然赴约。
万福餐馆的位置离摩泽尔河边的大学生宿舍很近,招牌挂的高,广告贴的多,所以董锵锵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他原以为今天来给万福捧场的中国学生就他们几个,哪知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堵在道旁和门口,着实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把车停到餐馆车位中。
万福餐馆的外装修的和汉堡总店如出一辙,低调内敛,唯一称得上招摇的就是颇有古风的烫金招牌。餐馆正门前一左一右摆满两排恭贺开张大吉的彩色花篮,进门的供桌上端正摆放的是尊一米高、头戴六棱抽口软壮帽、颌下五绺长髯飘洒、身披绿罗袍、掌中青龙偃月刀的武财神。
虔诚拜过财神后,董锵锵信步朝大厅走去,路过吧台时看到电话旁摆放整齐的小广告,信手捻起一张,却不期然的发现是冯冲办的暑期中文培训班的最新广告,更让他意外的是,师资一栏里赫然写的是陆苇的介绍,他没想到冯冲还会挂陆苇的名头,看的一愣,就听身后有人说道:“呦,是锵锵啊,怎么不进去?”
董锵锵闻声回头,正是今天的正主儿李老板。他戴着副金丝边眼镜,大背头抹的油光锃亮,每根头发都打理的一丝不苟,表现出斗志昂扬的精气神,面色红润,额头上还有几滴晶莹透亮的汗珠,一身深灰色的中式单排扣长衫,胸前别着朵红胸花,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儒雅。
“恭喜李老板开张大吉,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董锵锵知道生意人都喜讨个好彩头,所以先说吉祥话,再把手捧花和红包同时递给对方。
他当然知道天底下到哪儿都没有食客给饭店老板送红包的道理,但人家之前捐了几千欧,这时自己给个红包就是个恭喜发财的意思,更何况红包里就装了二十欧。
看到红包的刹那,李老板颇有些感慨。他今天叫了不少学生来捧场,董锵锵不是来的最早的,也不是第一个说吉祥话送花的,却是第一个,可能也是唯一一个送他红包的学生。但他不知道的是,董锵锵一开始也没想到这点,还是在杜蓝的提醒下才明白这些人情世故。
“老弟你这样可就太见外了,我怎么能要你一个学生的钱呢?你能来就是给老哥我面子,东西我收了,钱你拿回去。还有,今天你免单。”
李老板故意板起脸,接过手捧花,顺手放到柜台上,示意服务员收好,刚要交代服务员给董锵锵免单,董锵锵已经拦住他往下说,同时眼疾手快地把红包硬拍到他的拳头上。
“李老板,今天是万福开业的好日子,这点小意思相比您为抗击非典作出的贡献就是沧海一粟,所以请您千万不要推辞。如果您坚持不要,那我以后都不敢再来麻烦您了。”
杜蓝早料到李老板会谦让一番,所以嘱咐董锵锵提前想好话术,务必要把这钱送出去。董锵锵对给李老板红包并不抵触,觉得应该应分,只是不喜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钱来回推让,如果是大钱也就罢了,区区二十欧还让来让去的,不够丢人的。
“既然老弟有心,那当哥哥的承你的情,以后这就是你的食堂,啥时想吃啥时来,只要我开门一天,就保你管够。”李老板嘴上说着,攥着的拳头却没打开。
“李老板您太客气了。”董锵锵早瞧出来对方还在端着,只好好人做到底,假装使劲掰开李老板的拳头,把红包认真塞到对方手中。
李老板显然很享受董锵锵的识时务,眯着眼睛笑道:“早就说请你们,今天才算没有食言。”
“您太客气了,”董锵锵指着占地面积不小的大厅恭维道,“您这儿比汉堡店大一倍吧?刚才从外面路过时我差点都没敢认。”
“好眼力。”李老板赞许的点点头,“比汉堡大一倍,你觉得怎么样?”
“刚进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董锵锵懒得装。
“那我带你先转转。”李老板显得兴致勃勃。
餐厅内部构造与汉堡万福如出一辙,并无特别之处,但陈设上多了几个造型古朴的兵马俑。
两人还没聊上几句,大堂经理匆匆赶来告知,包括叉烧在内的多样横菜因过于受欢迎刚补了第二次,为防出现受欢迎食材出现短缺的尴尬局面,后厨已备好原定下午场要用的肉食,同时开始加大下午场备餐的力度,只是下午场餐单可能要作调整,还需老板亲自拍板。
开门第一天讲究的是风调雨顺,和气生财,董锵锵哪敢耽误李老板,赶忙让他随经理走了,自己则有一搭无一搭的走走转转。
餐厅里的各色食客着实不少,有些是老相识,有些有过一面之缘,还有些是打过不美好交道的,比如陈小飞和王云。
幸好美食带给那两人的诱惑更大,两人各自甩了董锵锵一个大白眼,小心捧着一座垒的跟小山似的炸物离开了董锵锵的视线。
董锵锵正准备去拿点儿小吃,就听身后有人笑道:“嘿,那人,鬼鬼祟祟的,转什么呢?”
一听这话董锵锵就笑了,不用回头都知道说话的是郑春花。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边转身边问道。
“早来了,大家都在那边,你怎么这么晚?”他的身后果然是郑春花。
“别提了,下午刚被助教训了一顿。”董锵锵苦笑道。
“你上次不是还说教授忙的没空理你,夸德国助教热心助人,怎么现在又说他批你?”郑春花不解。
“说来话长。”
董锵锵学端木充分利用eBay,结果却不如他意,老试卷一份都没买到,他只好自己整理考试可能会出的论述题,先写好大纲再请教授帮忙批改。哪知教授只回他寥寥数语,其余一概不管,他只得再去找助教帮忙。助教把他叫到办公室,先是指出他在请教邮件中用词不礼貌、不规范的地方,然后才帮他梳理大纲。他根据大纲准备好自己满意的答案,想再请助教帮改答案,却石牛入海,杳无音信。
“要我说人家能帮你改大纲真的就已经很不错了,助教一般不管这种杂事。”郑春花也当过助教,门儿清里面的规矩。
“我知道,但我总得试试。”为了开发客户,董锵锵刚又跑了趟法兰克福,上课内容不是靠补笔记就能补回来的。
两人边走边聊,郑春花善意提醒道,“你别光顾着准备考题,这学期的考试已经开始正式报名了,你可别忘了。”
董锵锵上学期就已经知道在大学参加考试和预科不同,需要在每学期注册新学生证的机器上登记本学期要参加的考试,如果报了名又后悔,可在考试报名截止日期前取消,一旦报名成功又过了截止时间,不管学生最后去不去参加考试都记为参加过一次考试,所以需要特别慎重。
“没忘,已经报完了。”
“报了几门?”郑春花关心道,“什么时候开始考?”
“一门研讨课,四门考试。研讨课是7月底交报告,已经改的差不多了。选修课的考试也是差不多时间,问题应该不大。还有三门是八月前两周考,复习时间还算充裕。”
选修课是《美国财务报表分析》,CFA培训课相当于给他开了小灶,不仅对他写报告大有益处,大学课上没听懂的他都拿到培训课上问老师,下了课基本问题也就扫荡完了,再加上又是兴趣所在,所以复习不说轻松,至少也是没太大负担。
他对7月这两门拿高分志在必得,对8月考四门很是犹豫,更确切的说是对其中一科没信心,另外三科都带了练习课,对考试多少有些帮助,所以最后他决定八月只考三科。报名前后那几天他不知怎么总是梦到王蜀楠当初跟他说过的话,醒来想起梦中的内容,不知是该自嘲胆小还是夸自己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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