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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贵志毫不犹豫地来了个当场举报。
在沙罗和夏目贵志的双重证词下,那对陷入某种病态狂热的夫妻,被剥夺了继续收养的权力。
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沙罗需要回到福利院,但她却怎么都不愿意松开夏目贵志的手
一只手握住夏目贵志的手指,一只手抱着被那对夫妻锁进柜子里的“危险物品”、那把太刀,沙罗小小声地、依恋而孺慕地看着他,问,她不可以跟着他走吗?无广告网am~w~w.
事实上,名取周一也并不赞同让沙罗继续留在这个镇子。
名取周一是被夏目贵志打了个紧急电话赶来的。猫咪老师感觉到沙罗的身上出现了异变,之前那种微妙的平衡不知道被什么打破,而妖怪向来不擅长封印之术。
“怎么说呢……这孩子,的确是个大麻烦没错。夏目你真的是天生的吸引麻烦的体质啊。”
为了掩藏自己人气男演员的身份,名取周一不得不全副武装,就连和夏目贵志在警署附近的僻静公园里交谈时,也不敢摘下墨镜和帽子。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探查和猜测到的全部告知。
正如猫咪老师之前所言,这个孩子的体内藏有很危险的诅咒之力,咒灵的灵核深深扎根在血肉里,已经难以剥离出来。
好在,有不知名的神明为她降下守护,勉强保住了她作为人类的灵魂和意识不受侵蚀但也只是维持了勉强的微妙平衡而已。
那把带有神性灵力的刀,大概曾经受过供奉,现在认了沙罗为主。初见时,夏目贵志所失去的灵力,应该就是被它接收,并用于强化封印。
然而就如同神明会被信徒的邪念所污染,沙罗身上的那层封印并不是一劳永逸的。
那对夫妻或许本身并不是什么坏人,可他们以“危险”为理由,收走了那把刀,沙罗的封印失去了镇物,属于咒灵的那部分力量,就悄然间向猎物伸出了触手。
名取周一并不是专业的咒术师,也没见过那只咒灵的真正形态,不过从沙罗还有那对夫妻的表现来看,咒灵应该与“爱谷欠”有关,能诱惑并放大人类心中的邪念。
毕竟咒灵本就是靠吞噬人类负面情绪或同类的诅咒来强化自身。
“……说不定,那对夫妻也是受害者呢。”
说着,名取周一不免叹了口气。
不过另一个好消息是,目前沙罗的状况还属于可控范围内。只要他帮忙加上一层封印,再让沙罗随身携带那把刀,应该问题不大。
前提是,她不能再继续食用人类的情绪了。
就像被人类从小饲养的猛兽,从不吃活物,只知道被剥皮切好的生肉才是食物,便不会生出其他的谷欠望。
可一旦它品尝过人类的血肉,知道那也是能够吃下的东西,甚至是比生肉更美味的佳肴,那平衡便会被打破。
因为那把雪白的太刀也需要灵力供养,名取周一本来是建议夏目贵志,将沙罗交给自己,然后他联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家庭能够收养。
但夏目贵志犹豫了很久,再三确认被封印后的沙罗对普通人是无害的之后,还是没忍心挣脱她的手。
他打算试一试。
只是试一试而已!毕竟他现在也还只是高中生,被藤原叔叔和塔子阿姨收留,没资格再做太多额外的请求。
不过,如果叔叔阿姨愿意的话……那样的话,相比把这孩子交给其他人,他更希望能由自己来照顾。
不知道是亲自将沙罗捡回人类社会的责任感,还是之后让她落入了那样境地的愧疚和亲眼见证的冲击,夏目贵志总是不太放心。
见眼前这一大一小,手牵的紧紧的,又互相依偎着、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大恶人的名取周一无奈笑笑,并没有坚持。
他陪着夏目贵志和沙罗一到回了趟八原。
幸运的是,藤原叔叔和塔子阿姨本就很喜欢女孩,对没能有个女儿的事实也颇为遗憾,见了生得可爱又乖巧听话的沙罗,自然满心欢喜,十分乐意领养。
只是在办领养手续的时候,沙罗提出了,想要姓“夏目”这件事。
她握住夏目贵志的手指,躲在夏目贵志的身后,就像是刚刚出生、对什么都没有抵抗的雏鸟,本能地依赖第一眼见到的人。
沙罗想成为夏目贵志的家人。
好在,两位大人对此倒是没有任何不满。
不如说,他们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分:夏目贵志捡来的孩子,由他取的名字,又由他救下,被他收留。
“小沙罗的新的人生,是贵志牵着走出来的。再为她冠上夏目的姓氏,不是很浪漫吗?”
塔子阿姨笑着这样说,在表格上写下了“夏目沙罗”的字样。
“那从今天起,贵志就又多了一个妹妹呢!很好,为了庆祝家里多了可爱的新成员,今天就做顿大餐吧大家想吃什么?”
“塔子阿姨做的东西都很美味。”夏目贵志笑了笑,低头去看夏目沙罗,温和地询问,“沙罗有什么爱吃或者讨厌的东西吗?”
而感受到有只蠢蠢欲动的手已经放在自己圆润而尊贵的背上,猫咪老师抖了抖耳朵,还是没睁开眼睛。
窝在夏目沙罗的头顶,被名取周一用长期馒头供应雇去看小孩的他,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看在七辻屋馒头的面子上!
………………
…………
……
在八原度过的岁月,是夏目沙罗从未有过的幸福时光。
善良又啰嗦的塔子阿姨,沉默地包容家人的藤原叔叔,会让她摸猫猫还带她去山林玩的猫咪老师,还有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贵志兄长
夏目沙罗甚至快忘了那些关于白川乡,关于久须本奈奈的过去。
可惜,她好像从来就不是幸运的孩子。
两年后,塔子阿姨有一天在厨房做晚餐的时候,突然昏倒,被慌张的夏目贵志和夏目沙罗送去医院。
结果是胃癌,晚期,完全治愈的希望很低。即便选择等死式的保守治疗,如果想要尽可能降低病人的痛苦,也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
为了家人健康,几乎不怎么抽烟的藤原叔叔一晚上抽了干两包烟,烟头与燃尽的灰白堆满了玻璃烟灰缸。
已经是大学生的夏目贵志直接跟学校请了长假,肩负起了照顾病人的责任。
幼时经历过太多不幸的青年,早已学会了用微笑、温柔和坚强来应对一切,许久不曾用泪水宣泄情绪,今夜却在沉睡的塔子阿姨床边,哭干了眼泪。
向来吵闹的猫咪老师也安静地窝在他怀里,沉默着陪伴他。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足以摧毁一个幸福的小康之家不管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
因为还是小孩子,夏目沙罗并不需要和夏目贵志一样陪床,被留在了家里。可藤原叔叔也没有余力去看着她,她便自己偷偷来了医院。
站在病床外,夏目沙罗透过窗户窥见了她好不容易才握在手里的“幸福”,正在一步步碎裂的真相。
她浑浑噩噩地在门外站了一夜。
直到天光破晓,夏目沙罗被天际的光唤回心神,才低下头,抱紧了她怀中那把雪白的刀。
“沙罗,一旦这样做了,你就无法回头了。”
拥有灵力后,虽然还不能化为人形,但已经恢复意识,并且能够与侍奉之主通过心灵进行沟通的鹤丸国永,再次提醒。
“人类的生老病死自有命数。塔子死后,即便短时间内他们可能无法接受,可他们终归还是会抬起头,向前看。人类就是这样脆弱又坚强的种族。”
“若是你现在救下塔子,日后,藤原家继续他们的幸福生活,可你却无法再回到这里……你会后悔吗?”
夏目沙罗不知道。
但是
“我想救塔子阿姨。我想她活着,想藤原叔叔和贵志恢复笑容。”她轻声说,“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去做了这件事,可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没去做。”
“……我明白了。如果这就是沙罗的愿望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鹤丸国永的声音宛如叹息。
普通人看不见的灵光,一点点从雪白的刀身上收敛,与之同步的,是一直以来被压制到极限的诅咒,在夏目沙罗的体内慢慢苏醒。
“去做你想去做的事情吧,沙罗我是你的刀,如何使用我,是你的权力。”
………………
…………
……
利用名取周一教授自己的阴阳术,夏目沙罗轻松制服了八原里擅长奔跑的一只小妖怪,让它将自己送去白川乡。
怀里抱着自愿陷入沉睡的鹤丸国永,夏目沙罗仰头看向她的噩梦、她的不幸,她的过去,情绪却不如想象中翻涌,而是尘埃落定的冷淡和漠然。
因为比起她现在所追求和拥有的东西,这里简直不值一提,以至于连“恨意”都不配浪费在他们身上。
夏目沙罗随意地扯起一个笑容,那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糜艳的魔魅蛊惑,就像熟透了的果子,只要轻轻一掐,便是甜蜜的汁水涌出。
体内终于醒来的怪物,在发出愉快的尖啸。
抬手将鬓边的碎发绕到耳后,她上前,步履轻快地向视野中最近的一位男性走去。
狩猎时间到。
夏目沙罗的体质异常,糅合了咒灵、神明、人类的三种属性,因而也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
她本身身负咒术师的天赋,生得术式是“吞噬”,又继承了咒灵对爱谷欠的贪婪以及改变自身形态的力量。
而属于神明的那部分,则更为复杂。
比起神力,她继承的更像是神明的特性能够倾听人类的心音,有了回应人类愿望的本能比如不擅长拒绝旁人强烈的、发自真心的愿望。
以及,“回应愿望”这项能力。
神明与人类之间的契约,即是用信仰交换愿望。
根据鹤丸国永的研究,如果用人类的东西来打比方,夏目沙罗本身即是一台许愿机。当她拥有足够强大的信仰作为能源时,她就可以选择回应并实现愿望。
只是这一次,她想要回应自己的愿望。
以咒灵的力量将白川乡化为巢穴、圈养信徒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来说,沙罗一旦开了荤?,名取周一和鹤丸就不能再很好地压制她体内咒灵的那部分了。
之前也说过,沙罗离开八原后,直到被武装侦探社收留,都是保持着失控的状态。
如果不是社长的异能力“书”的双重压制,她的身体和理智都会逐渐被诅咒侵染,失去作为“人类”的意识,成为真正的怪物。
这就是名取周一为什么要将沙罗从藤原家驱逐,并认定她很危险的原因。
五条悟同理。
甚至五条悟见到的,是吃过大量人类情绪、被咒灵侵染更严重的沙罗。
事实上,如果不是沙罗的灵魂有明显的守护痕迹,确认人类本质还存在的话,五条悟大概会把沙罗当成具有人类意识的特级咒灵,然后直接打死吧
诸君,不要被沙罗蛊惑了哦。她其实是真的很危险的存在。
换成游戏剧本的话,沙罗应该会有很多条变成咒灵巢中女王圈养饲主之类的结局。
不过转念一想,她放弃作为人类,是因为渴望幸福、希望救回重要的家人,但是决定的这个瞬间,她也失去了回到那个家的资格。
她所祈求的,即是她需要付出的代价。
听起来很像是恶魔的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