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间,除了加练外,再就是学习各种条例,而高城总喜欢讲钢七连的事。
“下面我给大家讲讲侦察连的这个训练科目吧?各型号枪械射击,当然是各种地形包括夜战环境的,枪械原理、保养和维修,战车驾驶,车载火器掌握,战车保养及简单维修……”
正说着,突然他发现许三多的嘴里在嘀咕着什么,便停了下来。
“许三多,你在说什么呢?”
“报告连长,我在背您讲的话!”
高城倒有些愣:“你背我讲的……好好好,我讲的什么,你背给我听听。”
许三多的记忆力超级好,张嘴就来,就是有些跟在学校里背课文一样的死记硬背:“各型号枪械射击,当然是各种地形包括夜战环境的,枪械原理、保养和维修,战车驾驶,车载火器掌握,战车保养……”
一字不差。
高城顿时乐了:“可以啊,许三多。”
许三多憨憨地笑:“好多词我不知道是啥意思。”
“现在不知道意思以后就知道了。许三多,我问你,你背它干什么?”
高城说着,第一次冲许三多笑了,难得有人能一字不差地记着他说过的话。
不等许三多回答,高飞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报告连长,许三多记忆力好,喜欢背您讲的知识,现在把这些知识点记下来,等下到了连队,说不定能用得上。”
“是这样吗,许三多?”高城质问许三多。
许三多吓得小声回答:“我背下来,是想……是想写……”
他本来是想着背下来,写信给他爹,说说在部队里都干了啥。可他忘记了,这些内容都是需要保密的。
高飞可不想熬夜抄保密条例,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连长,许三多勤奋好学,难道不是好事吗?”
“好事,好事!”
高城看着低下头去的许三多,感觉事情不太对劲,但他也不想继续追问了,大手一挥:“今天就到这儿吧,解散!”
散会后,高飞立即来到了许三多的身旁。
“许三多,你知不知道保密条例?”
“知道。”
“连长说的内容能告诉家里人吗?”
“不能。”
“你知道就好,如果记不住,就多抄几遍保密条例!”
“是!这算是命令吧?高班副!”
许三多立即拿出保密条例,真的抄了起来。
高飞看见后,直接没收:“先别抄了,这不是命令。现在离着熄灯还有半个小时,你跟我到操场上加练!”
他拽着许三多来到了操场,指着前面的单杠道:“许三多,今天的引体向上你没有完成,加练三十个,上!”
许三多苦着脸:“高班副,我够不着……我上不去……”
高飞看见他的死样就来气:“不上的话,我可踹你了!”
许三多有些害怕,鼓了鼓劲,用力一跳,结果……没够着。
“你没吃饭怎么滴?”
“吃了。”
“没吃饱?”
“饱了。”
“吃了几个馒头?”
“五个。”
“那你上不去就是故意的,再来!如果还跳不上去,信不信我打出你的屎来?”
说完,瞧见周围没人,朝着许三多的肚子猛地锤了一拳!
当然,他并不是故意打人,实在是许三多的样子太招他讨厌。
另外一点,既然有史今和成才护着劝退不了,那他就只能提前逼出许三多的潜能来了。
许三多被捣了一拳,虽然不怎么疼,但是非常害怕,立即半蹲,用尽了腿上的所有力量一跳,伸手一抓,还真抓住了单杠。
“看,这不就上去了?!”
高飞感觉许三多就是没有被逼出潜能,心里极其自卑与不自信。
许三多虽然抓住了单杠,却像秋千一样吊在哪里。
“许三多,你吊在哪里干什么?往上拉,你倒是做啊?!”
“高班副,我的胳膊没劲了,做不了……”
“做不了就挂着?!”
高飞气急,朝着许三多挥了挥拳头,不过这次并没有打下去。
许三多非常惧怕他的拳头,悬挂在单杠上不敢动,更不敢松手:“高班副,我快撑不住了,让我下去好不好?”
“不行!你做不了引体向上,那就做腹部绕杠,我就不信了,你这块包铁的金子能有多软!”
说着,他抱起许三多的腿,用力往上一托,把许三多托了上去,然后,让他的肚子直接趴在了单杠上。
“高班副,我……我没学过腹部绕杠。”
“没事,我来教你,很简单的,记住,重心在肚子的肚脐眼上,腹部贴紧单杠,双手握紧,双腿悠起来。来,走一个!”
高飞喊了一声。
许三多下意识地去做,只是……吧唧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揉着摔疼的屁股,委屈巴巴地说:“高班副,你把我的屁股都摔疼了。”
高飞心中那个气啊,单杠下面是沙子,而且摔的还是屁股,能有多疼?
“高班副,我听见吹熄灯号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不行!今天晚上你必须做够30个腹部绕杠或者引体向上,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啊?30个?这么多啊!”
许三多听见这个数字,感觉太多了,到现在他的两种动作一个都做不了。
操场上发生的事,得到了新兵连所有人的关注。
高城、史今、伍六一、新兵连全连的人,一个个都趴在窗口,借着操场上的路灯,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个。
史今有些不放心:“连长,要不我过去看看吧?这样硬练可不行,受伤了怎么办?”
高城抽着烟,眉头皱着:“我觉得高班副做的挺好。去告诉夜里查岗的,就说我的两个兵犯错了,正在处罚加练,半小时就回,让他们别过去打扰。”
“是!”史今抓紧去办。
伍六一看着再一次从单杠上掉下去的许三多,闷声道:“我就纳了闷了,一顿吃五个馒头,身体怎么软的跟面条似的呢?”
旁边的指导员何洪涛给出了答案:“许三多在小时候经常被他爹揍,干什么都害怕犯错误,极度的不自信。并不是他的身体素质不好,两次体检,他全部合格,唯一的原因就是心里方面。”
其实很多人都能看出来,许三多能吃能喝,身体倍儿棒,可就是身体机能发挥不出来,也就是说,心里上的弱点被无限放大,导致任何一个项目都是倒数第一。
因为验兵时最主要的不是心理测试,而是体能,所以心理测试不合格还可以当兵。新兵入伍半个月的二次体检,许三多也没有被退伍。
“这是病,得治啊!”
连长高城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新兵连的每一个兵不说全部了解的很透彻,至少每个兵的优缺点都已经了如指掌。
对于许三多的自卑心里,他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一步步帮助他重新建立起自信心。可新兵连就三月,按照许三多现在的状态,到最后成绩一定不合格,分兵的话,要么分到生产基地种蔬菜,要么送到农场养猪。
时间太短,许三多命运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虽然高城看起来不怒自威,但却有着一种被外表掩盖的铁汉柔情,他不会轻易放弃一个兵,因为钢七连的那六个字已经深深烙在他的骨子里,融进他的血液里!
可在许三多的身上,他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优点。
许三多的身上有优点吗?
有,当然有,执着、坚持、自律、肯吃苦、肯学习、记忆力好……
可是,身上的自卑、不自信这些缺点被无限放大,完全掩盖了这些优点。
就在他们偷偷观察的时候,操场上的许三多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
高飞此时的心态已经崩了:“许三多,你.他.妈.的就是个怂包软蛋,做一个腹部绕杠咋就这么难吗?”
许三多已经快哭了,强忍着泪水:“高班副,我真的做不了……”
“回吧,回吧。”
高飞只能放弃了,时机不成熟,许三多的潜能根本无法激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