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你歇息会儿。”
连着好些天,孟清一来施了几次粥,崔家庄的人都与她熟悉了,有老太太还热情招呼她去自家歇息。
“等这锅粥熬好的,就歇息。”孟清一笑道。
老太太看看天,说道:“这马上就来雨了,还是快把锅拿到粥棚里头去吧!”
此时的天看起来还不错,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但孟清一还是依言,招呼着杨桃和孟怀恩收拾了柴火架子和大锅,到草棚里头。
没想到,片刻的功夫,果然就下起了大雨。
这雨越下越大,变成了倾盆的暴雨。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孟清一算着时辰,有些焦急,这就要到晚上了,若是回不去,就不能赶早去邻居家帮着孟芳家出嫁的事。
“清一啊,这雨是一时半会不会停下了,你要是不嫌弃,带着弟弟妹妹,先去我老婆子家讲究一宿。”老人又道。
“那就叨扰老人家了。”孟清一没有别的法子,这雨实在是大,连来吃粥的人都是寸步难行,更别提他们要走很长的路回孟家村了。
住进了老人的家里,杨桃见她看着外头的大雨发怔,便劝。
“清一,你就放心吧,大嫂她在家,明天一定会去孟大娘家帮忙的。”杨桃说道。
“可我与芳芳姐说好了,在她出嫁那日,亲自一路送她到杨家村啊。”孟清一这心中是无限懊恼。
他们两家大概得做了二三十年的邻居了,她和孟芳真正要好,还是她从现代穿进了书来。
孟芳性情温柔大方,又能干有主见。平时自己身上穿的那些柔软舒适的里衣都是她亲手做了送过来,家中有事,她和孟大娘也总是第一个过来帮忙。
好在一夜过后,雨终于停了。
雨虽然停了,可这路却坑坑洼洼的很泥泞,变得极其难走。
“清一啊,看着样子是赶不上了,你还是等过了晌午再走吧。这路太滑了,我怕你危险啊。”老人劝道。
“没事儿,老人家,我们慢些走。”孟清一道,说不定能在路上遇到出嫁的孟芳。
即使不能在家里送嫁,在路上也可以送一程的。孟怀恩知道姐姐的想法,抽打这骡子,迅速的往回赶。
孟卿颜躺在姐姐的怀里,睡了一路。到了孟家村口的时候,她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姐姐……”她往孟清一的怀里缩了缩,神情有些不安。
孟清一也开始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来。
“清一啊!你可算回来了!”孟大娘嚎啕大哭,跑到她跟前:“芳芳她,被山匪劫走了!给她送嫁的两个堂兄和堂嫂,也一起在路上被劫走了。”
孟清一抬眼一看,村长和很多人都聚在孟芳的家门口。孟大叔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嘴里发出阵阵压抑的呜咽声。
“芳芳的命苦啊!”孟大娘哭喊着,旁边有几个妇人哭的更惨,正是孟大娘的妯娌,他们家的儿子儿媳去送嫁,没想到也跟着遭了殃。
“他们可留下了什么话吗?”孟清一努力镇定,艰难的开口问道。
“比如绑了人,要赎金就放人什么的?”孟清一迅速说道:“不管要多少赎金,我来出。”
“清一啊,他们什么话也没留下。”村长脸色难堪,那伙人是他找来抬轿子的,可他没料到这是群土匪。说到底,全怪他引狼入室!
“此事知会杨族长了吗?”孟清一又问道。
“说了说了,清一侄女,我亲自去说的。”说话的是孟二。
“他是怎么回的?”孟清一又道。
“回什么,也不知道那村子里的人跟他说了什么,他撇下我就跑了。他们村的那帮人也是,一听到土匪,就个个躲着我。”孟二说着,呸的吐了口口水:“一帮没血性的畜生!”
“那报官府了吗?”孟清一又问道。
“派人去了,镇上只有个镇守,衙门里没几个人,只能去城里禀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才能派人过来……”村长攥了攥拳头道。
“官府不来人,杨勇不救,我们自己救去!”孟怀恩取了明千俞送给他的寒影剑,大声道:“谁愿意随我一起,去救人?”
大伙面面相觑,孟石头第一个站出来,道:“我随你一起去!”
另外还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也站了出来。
“东家,孟芳是要嫁到我们杨家村的人,我们几个也去救。”杨越之正为着自己村子里的那些人的胆怯而臊的满脸通红,此时赶紧站了起来。
“你一个秀才的儿子,拿得起刀吗,还救人!”如今孟家村里有些人开始仇视他们杨家村的人没种,对着杨越之等人也没好气。
“东家,让我们去吧……”杨越之低声央求道。
“你们知道那土匪窝在哪里吗?又知道他们把芳姐藏到哪里去了吗?”孟清一冷声问道。
“不知道……”孟石头喃喃说道,孟大叔狠狠的跺了跺脚,叹了口气。
“清一,你说咋办?”村长也没了主意,只好看向孟清一。
孟清一握了握拳头,高声问道:“你们谁跟那几个土匪接触过,说过话?”
这时几个常在村头嚼舌头的妇人,期期艾艾的站了出来。
“他们都和你们说什么了?快说!一个字也别落下。”孟清一迅速的质问道。
“他们打听了咱们村子的情况……”妇人们只好一五一十的把和那些人的对话都说了出来。
“你们!蠢货!”孟清一头都大了,自古以来都说财忌外露,她们这不是敞开了家底,让那些山匪来抢来偷吗!
“混账!”那些妇人的男人们气的牙痒痒,回头纷纷骂起了这些平时无所事事就知道嚼舌根,如今又要给全村带来灭顶之灾的东西。
“他们可有说他们是哪里人,住在哪里吗?”孟清一忍着火气,又问道。
妇人个个面如死灰,摇头,道没有。
村长“噗通”一声,狼狈的跪坐在了地上。
“怪不得抢了人,什么话也没留下,这是做了要抢空我们村子的准备了啊,还用留什么话,要什么赎金。我们都成了人家刀俎上的鱼肉了!”
村长面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喃喃的说道。
“跑吧!”孟清一闭了闭眼,回头对孟石头说道:“去通知墨老先生,让他先带几位师兄走。这是孟家村的人,与他们无关。”
她连那土匪有多少人,实力如何都无从知晓。眼下只好先走为上策。
“然后护送村子里的孩子和老人先离开。”她对村长说道。
村长点点头,从地上缓缓的爬了起来:“就按清一说的办。”
“让孩子们和年轻人先走吧,我们都是老骨头了,死也要死在这孟家村。”几位老人站出来说道。
别的人都面面相觑,终于有个壮年人开口道:“东家,我们不会走的,这里是孟家村,我们世代生活的家啊,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他是砖窑的窑匠,凭着一手手艺活,让家里过上了好日子,家里还有个小子正在学堂里念书,柳先生说天赋还不错哩。
这世道,离开家乡,一路逃离做流民更不容易,那都是万般无奈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做的事。
他们的家,药田、砖窑,都在这里,他们没法儿离开。
孟清一皱着眉头,不再言语。
“既然都不走,那去弄些兵器来,和那些山匪拼命吧!”孟怀恩大声说道。
“不好了!村口被封死了!”有人匆匆的回来报信。
“还有,还有孟芳、孟刚和满生他们的几个的尸体……被挂在了村口的门楼子上。”那人又惊骇莫名的说道。
孟刚是给孟芳送嫁的堂兄,满生是村长派去报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