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一家所在的巷子,附近的邻里都是些富户或是品级不高的小官吏,她觉着和这些人的家眷聊天,比起跟那些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们聊天要自在畅快些。并且这些人啊,八卦起来那都比昔日里孟家村那些大娘婶子们都敢说。
所以她此时正和几个人邻居聊的火热。大家对她前两日与家中男人吵架的事,都好奇的很,所以也都过来旁敲侧击的问着。
孟清一也不瞒,又将许淮书在外头的那个送荷包的女人给骂了个狗血喷头,还顺便将家里的那个小狐狸精也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许淮书就立在院里的墙下,脸色又一次的铁青。孟槐花果然还是孟槐花!本质上根本就没变,并且她如今也不跟往常那般,甜腻腻的唤自己夫君了,更不肯将那温软软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了。
难道只是因为那个荷包,吃醋吃的这么凶?许淮书何等精明的人,他可不信只是因为一个荷包,定然是自己先头太过看轻她的聪明,有的时候说话做事没有特意装出原本那人的样子来,让她产生了怀疑了。
许淮书有些懊恼,自己太过轻敌大意!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他还怎么诓骗孟清一拿出那张文书来呢。
许淮书决定改变,为了达成目的,他必得能屈能伸,虚与委蛇。他思索了半晌,回了自己的屋子,翻箱倒柜的,最后在桥脚处找到了那个脏兮兮的荷包。
等孟清一跟邻里骂完了狐狸精,口渴了回家,正瞧见许淮书坐在桌子那边。
傍晚夕阳的光线通过窗户斜斜的照了进来,屋子里头一半明一半暗,许淮书正坐在那暗处。
孟清一冷哼一声,想要出言讥讽,但是面对着这样一张熟悉帅气又让人爱不释手的脸,她还是有些舍不得。
她其实是有些怀疑眼前的许淮书是不是也是穿书者的,所以她暗里观察了两日,他却十分的沉得住气,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不敢直接问,怕把人给吓跑了,但她又十分的心焦,她的淮书是不是出了事,若这人是穿书者,那淮书又哪里去了?
“happynewyear?”孟清一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匪夷所思,但还是试探的开了口。
暗处的许淮书身子一动不动。
孟清一挠了挠头,她记得现代年轻人个性的很,有好些排斥说英语的,她起身又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暗处的人终于动了,道:“在外头骂够了人,回来开始吟诗作赋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孟清一不肯放弃,又迅速的念叨。
“孟槐花!”许淮书有些绷不住了:“你又是撞了什么邪!”
嗐,不是穿书者。既然不是同道中人,孟清一便不再那么客气了,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她冷冷问道。
幸亏许淮书坐在暗处,他使劲咬了咬牙,将那拂袖而去的念头给打消了。
孟清一见他半晌不说话,有些不耐烦,凑近了一瞧,却见他眼尾泛红,鼻头也是红红的。
可可怜怜的样子,倒叫孟清一又突然觉得这人难道就是自己的淮书?自己怀疑错了。
“给你。”许淮书气闷道,将手中的荷包放到孟清一的手上。
孟清一目光一暗,不动声色的将荷包扔到了桌子上,淡声道:“终于肯说了?”
许淮书从暗处走了出来,将椅子搬到了孟清一的身边,他看了一眼孟清一,道:“是宫里的明妃托人给我送来的,那日我正想拿烛火烧毁的,你便进来了,我是故意想要气你,才没烧。”
他这话说的确实是实话,说完了,自己尚觉得难为情。
他乃一介丞相,竟做出这种事,做了这种事便罢了,还要自己说出来……
孟清一看过原著的人,自然是知道这荷包的意义,也立即就能猜到是谁送的,所以许淮书当时没有立即跟她说明白,也没有嫌恶的表情,才让她愈发的怀疑许淮书的身份。
“她为何要送你此物?”孟清一又问道。
许淮书想了半晌,终于开口道:“大约她是看上了我……”
“什么?咳咳咳!”孟清一差点被口水呛到:“前些日子,她还杀你来着,怎么又看上了你,你莫不是魔怔了吧?”
许淮书老脸一红,逞强说道:“她之前没见过我站起来的样子,比起以前来自是高大英俊,见到了便是……痴迷了吧。”
两辈子了,许淮书没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但他为了打消孟清一的疑虑不得不这么说。
果然,孟清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心道他这话,若是被前世的那个对明舒念爱而不得的痴情男二许淮书知道,那得羞愧的找个地缝钻进去哩。
“她虽然痴迷与我,但我对她,是绝没有意思的。”至少如今,他是真的对明舒念没了意思。
虽然他这样说,还是很不要脸,但是为了赢得孟清一的信任,他还是信誓旦旦的说出了口。
孟清一揉了揉笑僵了的脸,得,这是踩着前世的白月光洗白的节奏啊。
“你渴不渴?给你倒点茶喝,是太后娘娘昨日里赏赐过来的,说是雪山之下的茶叶嫩芽,这味道却是好的很。”毕竟女人谁不爱听老公对以前白月光的不屑之词呢?
虽然这世她的淮书从未拿明舒念当做白月光,但她是俗人,也愿意听。
但是这不代表孟清一又没脑子了,她还疑惑许淮书为何会知道那宫女,便是明舒念手中王牌杀手的儿子?
这件事是连皇帝李厚泽都不知道的,甚至连明相都不知道。
孟清一说出了心中疑问,许淮书立即就道:“我之前查那些案子的时候,顺便查了查商城的杀手,其中一个杀手并不在册,却是从不失手,我便留了意,后来我多次进宫,加上与明妃的接触,便买通了她的一个心腹宫女,此宫女负责日夜监视杀手之子,我自然也就知晓了。”
他的这些话,半真半假,明舒念在宫中除了漱玉,自然还有其他心腹,只是这些心腹可不是那么容易收买的,并且他也不会去收买,因为那样会立即打草惊蛇。
“原来是这样。”孟清一素来知道许淮书的聪明异于常人,他说的这些也说的通,孟清一便默默的打消了疑虑。
“这些事我原是想告诉你,但又怕你多想,又觉你我夫妻一体,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信我,可你却不相信我,还四处跟旁人骂我。”许淮书头一次鼓着腮帮子说这种幼稚的话,有那么一丝丝的别扭,一张脸红透了。
在孟清一看来,却是她家淮书耍小心机的正确模样了。
“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孟清一心里生出一丝愧疚,自己竟会怀疑他,这世上自己最不该怀疑的人就是他了呀。
于是她甜甜的唤了声:“夫君,别生气。”
“夫君冷吗?我给你捏捏腿,今儿在外头站了一日了,再给捏捏脚,舒服不?”孟清一温软软的身子又靠了上来。
许淮书从这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在傍晚的寒风中,抱了抱自己,心中别提多复杂了。
也许,他再也不是那威风八面冷酷无情的相爷了。
不过,这样,其实感觉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