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书看着手中的青莲荷包,思绪陷入了前世的情形。前世里,明舒念在还是沈舒念的时候便曾亲手绣了一个荷包给他。让他以为她对自己有情,她后来却告诉自己,是将自己当做最好的朋友看待。
后来她进了宫,成了明皇后,她也托人给自己又带来了一只荷包,说是作为他的生辰礼,后面又提起她在宫中的不宜,让他动手帮她一步一步排除异己……直到陛下为她解散六宫,独宠其一人。她又因为明家出现危机,又送荷包给自己,他明知道明相年纪越大野心越大,还是出手相帮。
还是荷包,许淮书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同时又后悔自己那日在药力的作用下,说出那些话,让明舒念误会。
这次送荷包,该是为了那男版女装的杀手之子的事吧。不过她应该是还猜不透自己是否已经知道了杀手之子的身份,所以这荷包也有试探之意。
这辈子他的心思已然清明,明白了自己以前对明舒念的那些痴念,不过是同情和怜惜,到如今,就连怜惜都没有了。即便是中了药,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对她都起不了歹念,他倒是对孟清一这女人起了那等反应,可……
许淮书眸光寒了寒,点起了火烛,顺手抄起了荷包,想要将其烧毁。
“淮书,你上哪里去了?咱们一起去瞧瞧你的那位小宫女吧。”孟清一语气轻快的说着,而后推开了房门。
“呦,这荷包挺精致的。”孟清一一眼就瞧到了许淮书手中的那个荷包,眼皮不由得跳了一小。
“还拿着蜡烛仔细瞧,就这么喜欢呢?”孟清一不动声色的做了下来,打量着许淮书的神色。
她是误会了,许淮书正要解释,突然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鬼使神差的,他甚至将荷包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是啊,荷包上的青莲迎风而立,自有一股遗世独立的绝尘之感,自是喜欢的。”许淮书硬撑着笑道。
许她和别的男人……让自己难受,自己气她一气,也不为过。
果然,孟清一的脸色骤变,冷笑三声,一句话也不说,站起身来,决然而去。
许淮书皱了皱眉头,她不是应该大声质问这荷包是哪个女子相赠,而后又哭闹一番,甚至为了挽回自己而讨好自己,说些好话儿,才对吗?
她这般的姿态,就跟那些不满却不屑于说话的傲慢男人,有什么区别!
许淮书有些郁闷,想起自己方才突然冒出来的那种想要让她吃醋的想法,不由的有些惭愧和懊恼。他与她只不过名义上的夫妻,他对她又没得感情的,他为何要那么做……一定是那药的余毒未清的缘故了。
许淮书将袖中的荷包掏了出来,随手扔在墙角,拿起桌上的棋谱,木木的看了起来。
“老爷,棋谱拿反了。”杨路端了茶过来,好心的提醒道。
“你知道什么?”许淮书瞥了他一眼,淡声道:“这玲珑棋局就是要横看竖看才能发现其精妙之处。”
杨路若有所思,恍然大悟道:“原来竟是如此精妙。”
“嗯,出去吧。”许淮书淡然吩咐道。
“老爷,方才小的在前院儿,瞧着东家她似乎脸色不大好。”杨路走之前有些不大放心说道。
“前院,她去前院做什么?”许淮书调转了下棋谱,头也不抬的问道。
“说去提个人去,好生教训一下。”杨路回道,东家动静不小,去的时候,那杀人的架势前院的丫鬟下人们可都吓坏了。
她去的是前几日,老爷从宫里带回来的那个宫女。
东家说过让他好生看着那宫女,他可是片刻不敢离了人去。夜里他本来是央着府中一个小丫鬟进她屋陪着的,可这宫女脾气大不肯与人同睡,他只好在落了她屋门的锁,自己搬去她隔壁睡。
这女子,看着美其实不咋样,杨路听着她夜里睡觉竟打鼾,声音极大极粗的。
杨路猜准了东家要教训的就是这宫女了,因为这府里旁的下人那都是兢兢业业做活的,只有她,自打来了什么都不干,一双眼睛瞧人跟要杀人似的。
许淮书闻言,终于搁下了手中的棋谱,站起身来,快步向着前院走去。
眼下还不是动用此人的时候,孟清一根本就不知道若是惹毛了明舒念会是什么后果,她除了那个王牌杀手,对付孟清一还有一杀招,只是这事即便他说了孟清一也不会相信,况且他为了不暴露身份根本就不会说。
眼下看来,他要做的不仅是要稳住明舒念,还要稳住家里的孟清一。
“夫人呢?”许淮书到了前院,踹开那宫女的门,却没见人,而后厉声问向其他下人。
“夫人……她带着宫女回了自己的院子。”有丫鬟回道。
许淮书冷冷的转过身,又快步向着他们俩住的院子走去。
走到门口处,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给拦了下来。
“老爷,夫人说不让您进来。”一个婆子硬着头皮艰难的说道,她说这话可不敢看老爷那张铁青怒目的脸色。
另一个婆子见他不屑要硬闯,没了法子,索性拿肥胖的身躯堵到了门前。
“你……你们!粗鄙不堪!”许淮书哪里受过这下人的腌臜气?在他的印象中,别说下人了,就连朝廷里那六部的大员,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的。
两个婆子听了老爷的责骂,也是悲从中来,她们二位可曾是那高门官家大户里的教习嬷嬷,一向端着个肃穆严谨的架子教育那等不守规矩的官家子弟。可如今来了许府,跟着的却是这世上最不受规矩的主子,她们能咋办,为了生存也只好仆随主人性儿。
还别说,关键时候,之前那些规矩,还真不顶用。两位嬷嬷深刻领悟到了,来了许家,就得按照许家的规矩,而夫人的规矩就是许家的规矩。
许淮书果然进不去了,站在门外,只能干瞪眼。
“去跟你们夫人说,让她将人交出来。”许淮书冷声道。
“老爷,奴婢这就去,”婆子走之前还不忘哭丧着个脸儿回头提醒道:“老爷您可趁着老奴走了,就进来了,夫人知道了会生气的……”
许淮书咬了咬牙,使劲呼吸片刻,才把心中的怒气给熄灭了。
不一会婆子出来,大声道:“夫人她说她是这府中的主母,想要教训一个狐媚子,还望老爷不要插手。”
狐……狐媚子?许淮书真是被气笑了,那明明是个男人!她明知道的!
“那你进去问问她,究竟要教训到什么时候?此宫女毕竟是陛下所赐,不好太过分了。”许淮书忍着气道。
她这是借着荷包的引子,故意将人带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婆子抹了把头上的汗,又小跑回去传话,回来喘着粗气按原话儿说道:“夫人她说瞧着宫女细皮嫩肉的,不舍得罚的太重,今晚让她在床前伺候一夜,便当做惩罚了。”
“什么!你说什么?”许淮书一个趔趄,指尖颤颤的指向屋里头。
许府两位主子吵架声音太大,连邻居都听到了。大家都对许淮书这位公子甚是同情,这年头,赘婿难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