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他病了?

“他病得严重吗?什么病?”

妙姑说了一大堆,她似乎只记住了这一件事。

“这我不知道,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好像他们也不清楚皇帝到底得了什么病,你爹还有些怀疑他是装病,意欲引他们上钩!”

装病?“那是谁说皇城守备薄弱的?”

“消息好像是那个姓陆的人探听回来的,因为除了齐王的援军被困一事是你爹说的之外,一直都是那个姓陆的在讲话!”

苏嫣雪点了点头,继而沉思不语,妙姑见状,只安静地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等着她考虑出个结果。

“您觉得他是在装病吗?”

半晌,苏嫣雪开了口,眉宇间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妙姑登时挑了眉,“敢情这么长时间,你就想了这一件事?”

“当然不是了!”苏嫣雪蹙眉一笑,“如果他真的是装病,那么他就一定有他的计划,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可能会让他前功尽弃!可是如果他真的病了,我……”

苏嫣雪低下头,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想进宫看他?”

妙姑放下茶碗,平静地看着她。

苏嫣雪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其实宫里有御医,又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根本没差别!”

“那你想怎么办?”

苏嫣雪想了想,道,“现在局势不明,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我想我爹在没有切实的把握之前,也不会轻易有所行动,我们注意观察他的动静,再看看晚上修语会给咱们带来什么消息,然后再作打算!”

妙姑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苏侯的大帐,叹了口气道,“那个云述……其实他小时候很讨人喜欢,是个秉性善良的孩子,如果他能罢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个我也知道!”苏嫣雪也有些无奈,“我认识的他,不是一个坏人,只不过他太执着于仇恨,现在想要说服他放弃心中的怨念,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妙姑又叹了口气,“但愿他还没有泯灭良心,能够及时醒悟,别做出那些助纣为虐的事情!”

苏嫣雪垂下眸,淡淡一笑,继而又抬头看向皇城的方向——他真的病了吗?他到底怎么样了?

御书房。

“皇上,该喝药了!”

李德厚端着汤药,小心翼翼地走到煜翔身边,生怕一个语气不对,又让这位难伺候的主儿掀翻了药碗。

煜翔轻咳了两声,自一堆卷宗中抬起头,紧皱的眉头,灰白的脸色,布满血丝的双眼,无一处不透露着憔悴与疲惫。

“皇上,喝了药,歇一会儿吧!”

李德厚将汤药小心地放在书案上,好声劝着。

“安郡王回来了吗?”

煜翔端起药碗,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还没!不过按信上说的,就这一、两天了!”

煜翔叹了口气,猛地将汤药一饮而尽,随即又将碗重重地摔在桌上,紧抿着嘴唇,似在无声地咒骂。

李德厚哆嗦了一下,忙将碗收好,心中却哀嚎不断——

自从安郡王告假离京,皇上就天天问,前些日子问有没有消息,最近又问回没回来,如今他是一听见安郡王三个字就胆战心惊,如果安郡王再不回来,明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皇上,您别着急,说不定安郡王这会儿已经快到皇城门口了,您安心睡个午觉,没准儿一睁眼就见着他了!”

张富贵凑近插了话,却被煜翔瞪了一眼,“你当朕是三岁娃娃呢?”

“奴才不敢!”

见煜翔又伸手拿过案角放着的那块团龙玉佩,张富贵急忙退了下去,李德厚见状,也慌忙后退了三步,静立不语,心下却暗暗叹了口气——

自从贵妃娘娘离宫,皇上除了喜欢去景和宫之外,又添了一个爱好,就是把玩手上的这块玉,此时若有人打扰,肯定是轻者被骂,重者被打,日子久了,大家都摸出了门道,一到此刻就退避三舍,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惹祸上身!

“去把赵贤将军找来!”

半晌,煜翔放下玉佩,又把地图翻了出来。

李德厚蹙了眉,“皇上,歇一会儿吧,昨儿晚上您就没睡!”

“快去!”

煜翔一拍桌子,突然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鲜血喷溅在地图上,瞬间将整个皇城浸透。

“快宣太医——”

傍晚时分。

草草用过了晚膳,苏嫣雪正准备走出大帐透透气,天空却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势来得匆忙,士兵们忙着收拾军械,又心急着粮草,大营内吵吵嚷嚷,一片混乱。

大帐的一角开始漏雨,苏嫣雪忙拿了水盆过去接了,听着雨滴砸着水盆咚咚作响,妙姑忽然嗤笑了一声,“连主帐也能漏雨,那士兵的帐子岂不成了澡堂子?这苏侯是干什么吃的!”

苏嫣雪抬头看了看已有些破旧的帐子,笑了笑,“这帐子也不知用了多少年了,打了那么多年仗,军备本就短缺,现在还未来得及完全恢复,就又要开战——”

说到一半,苏嫣雪蓦地停住了,脑中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快得让她差点来不及抓住。

“怎么不说了?”看着忽然陷入沉思的苏嫣雪,妙姑从毡子上站了起来,“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看了妙姑一眼,苏嫣雪恨恨地跺了下脚,懊恼道,“我真是笨,我早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

“我爹让我进宫,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让自己恢复元气,那时候他最头疼的就是军需,现在元气虽然恢复了一些,但你看外面士兵们紧张的样子,就可以知道现在的军备依旧支撑不了多久,所以军需仍是他最大的问题,如果我们能够切断他的军需来源,是不是就可以让他不战而退?”

妙姑挑了眉,一脸赞成,但随即又蹙了眉,“既然军需、军备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那么他们一定会守备森严,我们想动手,恐怕绝非易事,而且,既然我们能想到这一点,我想皇帝也不会想不到,但是他至今都没有动静,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苏嫣雪闻言,顿时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到底是苏侯老谋深算?还是煜翔另有准备?正想着,帐帘忽然动了一下,瞬间闪进一个人影——

“这鬼天气!好好的下什么雨呀!”

月风臣不断拍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脸的郁悴。

妙姑一惊,“你怎么来了?”

月风臣抹了抹头发的雨水,嘿嘿一笑,“自然是想美人想到彻夜难眠,为了今晚能睡个好觉,特地过来一解相思之苦呀!”

“别不正经了!”妙姑瞪了他一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月风臣耸了耸肩,“什么地方关我什么事?难道有美可赏还要挑地方不成?”

“你——”

见妙姑又冒了火,苏嫣雪忙插了话,“月公子,你来得正好,那封信送出去了吗?”

月风臣眉头一挑,“你怀疑月某的能力?”

“当然不是!我只是——”

“行了,别只是了!”月风臣笑着打断她,“他已经在军营周围探查动静了,我只是先进来看看!唉,你说他当初好好学学轻功,现在不就不用这么费劲了?你看我,不是说来就来?”

妙姑嗤笑了一声,“你学轻功,根本就是意图不轨!”

“意图不轨怎么了?”月风臣不以为然,忽然又诡秘一笑,“你还别说,松州还真是人杰地灵,那个宋员外家的千金还真是一个美人,杨柳细腰——”

“你给我闭嘴!”

见妙姑又怒了,月风臣怏怏地住了口,看了苏嫣雪一眼,又笑道,“但是没有你美!”

苏嫣雪摇头一笑,忙按住要上前揍他的妙姑,“算了,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更何况,我还有事要求他呢!”

月风臣笑了,“还是人长得美,才明事理!要不我怎么只喜欢美人呢?既然美人有事,在下当然义不容辞!”

“那好!”苏嫣雪也笑了,“那你带我出营一趟!”

他轻功这么好,绝对是最佳人选。

月风臣一愣,“去哪儿?”

“去找修语!”

修语进来太危险,唯今之计,只有她出去。

月风臣蹙了眉,“可是外面下着雨呢!”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月风臣眉一挑,忽然趋近笑道,“那我可以搂着你的腰吗?”

话音刚落,耳朵就忽然被人一把揪了起来,“那你想不想搂着老娘的腰呀?”

妙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手劲奇大,月风臣痛得扭了脸,急忙告饶,苏嫣雪笑着推了推妙姑,妙姑这才冷哼了一声,甩开手,对苏嫣雪道,“趁着雨还在下,外面守备不严,快去快回,这里有我!”

苏嫣雪点了点头,这才与捂着耳朵的月风臣小心地出了帐子。

苏嫣雪知道月风臣轻功极好,但却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

上了帐顶,又上了树梢,一路风驰电掣,待到真正脚踏实地走路的时候,苏嫣雪反倒觉得有些不真实。

看着前面快步疾行的月风臣,又看了看身上几乎没怎么湿的衣服,她忽然觉得他要是只苍蝇,恐怕所有苍蝇拍都要排队去自杀。

“还有多远?”苏嫣雪问道。

月风臣指了一下左前方,苏嫣雪这才发现雨幕中已有人迎了过来。

“修语!”

苏嫣雪一喜,忙小跑了过去。

看见苏嫣雪,修语也是一惊,一见她又跑了起来,更是心惊肉跳,“地滑,别跑!”

忽然想起自己的身子,苏嫣雪忙刹住了脚,月风臣见状,一把拉起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进了一个山洞,洞中有两个仆从模样的男人在守候,修语随后跟了进来,也顾不得身上的雨水,一把拉住苏嫣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知道多危险吗?”

“如果我爹与齐王真的反叛成功,你觉得还有地方是安全的吗?”

“可是你——”

苏嫣雪抬手拦了修语,“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我来了这里,那就不能白来!咱们长话短说,我给你的信,你看过了吗?”

修语点了点头。

“那云述的情况,现在你知道了多少?”

“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明了,所以他先前的一举一动我也已经心中有数,他就是你爹最大的军需供给者,而且他手中还有不少死士和以前南云的旧将,加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苏嫣雪点了点头,“那凤山之事呢?”

“我以前就派人查过凤山,山上确实有一些颜色奇怪的石头,但是细究起来数量并不多,而且没有发现什么宝藏的痕迹,我想他可能是夸大了事实!”

“可惜有人就为了这些争得头破血流!”苏嫣雪叹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记得严密监视淑妃,但是绝不能伤害她,她很有可能是妙姑的女儿,我答应过妙姑,保她女儿周全!”

修语点头,“皇上不是暴君,只要她不轻举妄动,我相信皇上不会伤害她!”

提及煜翔,苏嫣雪一直担忧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我听说他病了?是不是真的?”

修语愣了一下,垂眸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宫中密函,让我马上赶回去,就是因为他病了,而且看情形,似乎不太好!”

苏嫣雪猛然倒退了一步,面色刷地白了,却抿着唇不说话。

“你想怎么做?去看他吗?”

苏嫣雪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修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当即摇头,“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留在大营,占据一个天时地利,说不定可以想办法切断我爹的军需供给,让他不战而退!”

“什么?!”修语一惊,“你想切断军需补给?不行!这太危险了!你知道我们派了多少人去探查这条线,却都是无功而返,你势单力薄,怎么能去冒这个险?!”

“可是没有人比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更好,我身在大营,在一切阴谋的核心,而且我爹还没有怀疑我,我更容易知道一些事情,现在皇城危在旦夕,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那就别告诉他!”

“不行!”修语脸色一凛,“我不能让你回去!”

“你——”

看着修语突如其来的固执,苏嫣雪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月风臣轻咳了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麻烦你们俩回头看看我,我还没死呢!”

苏嫣雪闻言,诧异地回过头,有些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月风臣笑了,“美人回眸果然是风情万种,即使不笑也销魂呐!你说月某这么爱美,怎么可能会让美人出事呢?”

“你的意思是……”

苏嫣雪好像渐渐明白了。

“不就是探个消息,顺便劫个军械,烧个粮草吗?这有什么可难的?”月风臣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趋近苏嫣雪,又道,“这种粗活男人来就行了,只要美人香吻一个,月某保证全程包办!”

“你休想!”

修语横插了进来,怒视着月风臣。

“你这么大火气干吗?”月风臣后退了两步,“我可不喜欢男人,你想吻我还不给你机会呢!”

“那我怎么知道,我吻过之后,你不会赖账?”苏嫣雪拨开修语,笑看着月风臣,“又或者,你得了吻,却没办成事,那我不是赔了?”

“你不相信我?”

苏嫣雪笑了,“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那行!事成之后,我要两个!”

月风臣指了指两边脸颊,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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