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淮景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时云舒的脸颊倏地一下爬满了红晕,这才后知后觉他刚才不让她继续帮忙的真正原因。
时云舒很少穿领口宽大的衣服,在别人面前也会习惯性有防备之心,有意识地捂着胸口,防止走光。
但刚刚她两只手都用来撑袋子了,怎么也不可能变出第三只手去捂胸口了,而且她记得她弯腰的弧度并不大,怎么也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他看到。
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在江淮景面前走光,之前两人热恋,总会有那么一两次不小心被江淮景看到领口下的光景,但当初还处于高中,时云舒又因为身体原因发育得比别人晚,所以即便是走光也只能看到一马平川的吊带背心。
察觉到身后男人灼热的目光,羞愤的情绪涌上头顶,她不自觉捏紧了指尖,加快脚步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江淮景看着女孩仓皇逃走的背影,情不自禁勾了下嘴角。
他原本并不想这样直白地说破的,时云舒脸皮薄,被他提醒之后肯定得一阵不自在。
但他刚刚埋头挖草药的时候,心底莫名躁动不已,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道沟壑曲线。
虽只是浅浅的一道,但一想到这样的隐私部位他日或许会被其他男人窥得,他心底就莫名冒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那是极致的占有欲。
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绝不。
于是,这些躁动不安的情绪驱使着他说出这句话。
如他所料,女孩匆忙逃离此处。
但他并不后悔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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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时云舒一早便到了公司,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她一进门,沿路办公区的同事纷纷与她热情地打招呼。
之前偷拍她照片传到公司群里的年轻实习生讨好地对她说:“舒姐,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我这有多的小笼包,要不要来俩?”
“谢谢。”时云舒莞尔道谢,轻轻摆手,“我在家吃过了。”
再往前走,是曾经传她有背景、走后门的高级工程师:
“小舒,你这个项目做得好啊,以后咱们公司的业绩全指靠你呢,后面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虽是夸奖,但话里话外还带着倚老卖老的意味。
时云舒心中清楚缘由,也不得罪:“如果有的话,一定。”
面对那些虚与委蛇的同事时,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但一走过去,她的笑容又会瞬间消失。
途中还恰巧遇到顾成林,他迎面走来,蓝色衬衫前挂着胸牌,领口和袖口都有些褶皱,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他低着头一路往前走,路过时云舒时甚至没注意到她。
时云舒歪了歪头,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顾前辈?这么巧,又见面啦。”
她笑得很友好,但顾成林却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
时云舒这才发现,他的嘴角红肿,脸颊一侧还贴了个创可贴,看上去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略一思索,便能猜到,大概率是因他丢了工作的赵文勇的手笔。
她心底一阵唏嘘,但并不同情。
她笑着说:“顾前辈,这次我们俩的运气不错,误打误撞都留下来了,我会好好珍惜这份工作,想必顾前辈也跟我有一样的想法。不过顾前辈日后最好还是少与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以免再惹祸上身,要是丢了工作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
顾成林没接话,双目通红瞪着她,却不敢发作。
他觉得时云舒是在挑衅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我劝你别得意得太早,就算你拿下了项目,也绝对不会服众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好心提醒。”
时云舒也不指望他能对这么快和自己握手言和,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道:“不过,前辈还是要多保重身体,之后易辰项目上的问题我的确还想多向您请教呢。”
说完,便浅笑着颔首离开。
顾成林站在原地,拳头紧紧握起,死死盯着时云舒离去的背影,却不小心牵动手背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一路穿过长廊、旋转扶梯,时云舒来到她靠窗的工位。
她的职位理应安排一件独立的办公室,但因为办公室有限,便给她暂时安排在这里。待了几个星期,时云舒倒是习惯了,起码这个角落僻静,没有一些不相干的人打扰。
拿起窗台上放置的花洒,照例给绿萝浇了点水。晶莹的水珠从绿油油的枝叶上滑落,落入土壤中,润湿干涸的泥土。
时云舒侍弄了会儿花草,状态放松许多,坐下开始办公。
上次的项目方案江淮景已经通过了,让她继续推进。
按照方案上的计划,下一步应该是处理数据,但这数据,易辰还没发给她。
她想了想,还是给江淮景发了条信息。
【Floudy】:江总,项目数据你有空的话给我发一下。
江淮景没回她,她猜测还没看到。
十分钟后,右下角弹出一条新邮件提醒,发件人是Mr.J,附件是一个压缩包,里面是她要的项目数据。
邮件标题直接是附件名称默认的,内容也没有写一个字,十分干脆直接。
时云舒点开文件,加入下载列表,内心一边默默吐槽:看到消息也不回复,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正想着,微信忽然收到一条新消息。
【J.M】:时经理,乙方要有乙方的样子,下次交流记得带敬语。
时云舒:......
【Floudy】:好的,江总,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J.M】:暂时没有了,退下吧。
......这是把她当奴才使唤了。
蹬鼻子上脸。
时云舒回了个[/ok]的手势。
【J.M】:?
[Floudy撤回了一条消息。]
【Floudy】:好的江总,不打扰您了[微笑]。
关闭聊天窗口后,时云舒又有些气不过,打开设置将【J.M】拉黑。
硬气了半小时,怕错过重要消息,又把他放了出来。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没办法,谁让她是乙方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项目就两个月,忍过去就好了。
时云舒这么安慰着自己。
易辰发来的数据文件很大,压缩包有几十个G,下载都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更别说处理数据要耗费多少人力了。
时云舒把文件分类整理好,喊谭茵过来开会,顺便叫上那两个从顾成林手里分过来的人。
小型会议室里,时云舒坐在前方将任务书规整好,抬头看了眼表,已经到了约定时间,便问谭茵:“开会的事通知到徐工和刘工了吗?怎么都没到呢。”
“都通知到了,还是当面说的。”
时云舒:“难道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谭茵也疑惑:“不知道呢,我去看一下吧。”
“好,辛苦了。”
会议室外的办公区,徐齐和刘鸿声正在小声交头接耳。
徐齐犹疑不定:“刘哥,讨论会我们真的不去参加吗?”
“当然不去。”刘鸿声笃定道,“顾经理说了,只要我们俩表现得什么都干不好,不配合她的工作,过几天她就给我们放回去了。”
“这样不好吧……她怎么也是易辰特定的项目负责人,既然我们都分过来了,干嘛非要跟她对着干啊。”
“哎呀,你懂什么,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能有多少资源啊,先不说她后面发展如何,就她那模样看上去连算法方程是什么都不懂,就光是易辰这一个项目她都不一定能完成,到时候她倒了我们跟谁混去啊,还不如跟着顾经理,以后都不愁升职加薪的事。”
“可是……”
“嗨呀,别可是了,你没我在Harmias待的时间长,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都不懂,听我的准没错。”
“......那好吧。”
“诶,别说了。空降兵的小跟班来了。”
刘鸿声率先发现谭茵往这走来,忙正襟危坐,回到原来的姿势。
谭茵问:“徐工、刘工,你们怎么不去开会呀?”
刘鸿声:“哦,我这儿手头的活上头要的急,一时半会弄不完。”
“好吧。”
谭茵转头又问:“那徐工呢?”
“我.....我......”
徐齐才二十五岁,资历尚轻,“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理由来,差点想当场起身去会议室了。
刘鸿声及时给他使了个眼色,徐齐这才领略,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
“我、我刚发现染上流感了,怕传染你们,我也先不去开会了。”
演技拙劣到刘鸿声都不忍直视。
谭茵蹙了蹙眉,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开个线上会议。”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得请假去医院看病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说着他真捂着鼻子跑到主管办公室请假了。
刘鸿声扶了扶额头,他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队友。
见此,谭茵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去向时云舒告知了实情。
时云舒转着笔,听完谭茵转述的话,心下了然。
顾成林被她捏着把柄,不得不收敛几分,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怂恿手下的人与她对着干。
管理岗和技术岗向来水火不容,技术岗往往心高气傲,看不惯管理人员什么都不懂,还要仗着自己权力大乱指挥。
刘鸿声和徐齐之前又一直跟着顾成林,要想这么快就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实属难事。
不过,这些情况她并非没有预料到,空降领导难以服众是很正常的事。
时云舒让谭茵把这两个人的人事档案调了出来,她仔细翻看了一下,又问了问谭茵关于这两个人的事迹和情况,想了想,决定从年轻一点的徐齐下手。
之后的几天,时云舒没再给他们两个安排任何任务,和谭茵还有另一位成员,三个人一起处理数据,只是会时不时让谭茵去关心徐齐的身体情况,给他送些水果和能提高抵抗力的药等等。
徐齐受不住这么贴心的人文关怀,没撑到第三天就蹦蹦跳跳地说自己已经痊愈了,让时经理不用再派人来了。
谭茵闻言大喜:“那太好了,舒姐正想找您聊聊项目呢。”
身后刘鸿声威胁的目光如芒在背,徐齐本就因装病心虚,这些天又平白受了时云舒这么多恩惠,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还是顶着刘鸿声的压力,去了讨论室。
半个小时后,徐齐神色凝重地从讨论室走出来,刘鸿声第一时间去问他:“空降兵跟你说了什么?”
徐齐道:“......哦,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一些关于项目上的问题。”
“你都告诉她了?”
“当然没有,肯定是真假参半。”
刘鸿声看出他神色飘忽不定,目光几分审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徐齐低头遮掩,转移话题:“我先不跟你说了啊,上周的程序我到现在还没跑通呢。”
话题就此终止。
讨论室内,时云舒悠闲地整理着刚才讨论用的文件,看上去心情不错。
谭茵好奇地问:“舒姐,你刚刚跟徐工说了些什么呀?”
时云舒手上动作不停,轻飘飘道:“就是一些威逼利诱的话术,顺便让他清楚一下,如果还跟着刘鸿声混日子,那不用等到顾成林来接他们,我就能把他辞退。”
徐齐年轻有抱负,但缺少主见,一味被刘鸿声牵着鼻子走,却忘了自己跟刘鸿声的区别在于资历。
犯同样的错误,徐齐被辞退,刘鸿声却只会扣半个月工资。
时云舒就是利用这一点,来离间二人。
徐齐不傻,不会跟刘鸿声说实话,刘鸿声自然也会提防他。
两个一起躺平的人最怕其中一个突然卷起来,如此一来,他们的敌人就变成了对方,而不是时云舒。
这就是制衡之术。
谭茵听得呆住,佩服地对时云舒竖起大拇指:“太牛了舒姐,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啊?!”
时云舒笑笑:“我不会的多着呢,易辰这些数据我就没看明白,你来帮我看看,这个表的治愈率是怎么算的啊?我看了好几遍都没看懂。”
谭茵凑过去认真想了想,摇头:“我也不懂呢,舒姐,这些医疗方面的专业知识,估计还是得问他们易辰的人。”
刚才还对管理成员运筹帷幄的时云舒瞬间小脸蔫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问易辰的人最方便,但这不是对方是江淮景,她不是很想向他求助。
她又闷头推算了一遍,一边查论文搜索,还是没理出来。
算了,医疗行业的问题,问一下不丢人。
时云舒没再为难自己,放下笔,给江淮景发了个消息。
【Floudy】:江总,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讨论一下?
发送之前想到江淮景前两天对她提出的要求,又把“问”改成了“请教”,“你”之前加了“请问”二字。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
【J.M】:我下午三点有一小时空闲时间,有问题就过来。
......其实时云舒想说的是线上讨论来着。
【Floudy】:你忙得话我们也可以考虑开个线上会议。
江淮景的回答言简意赅:
【J.M】:不考虑。
时云舒:......
真是霸道、蛮横、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