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内,菲特洛尔艰难的睁开了眼皮,一缕阳光从铁窗的缝隙中透射过来,映照出满地发霉的稻草和爬虫。
他知道,新的一天开始了,自己又要面对那些人的严刑逼供,脸上的鞭痕还在往外渗血,身体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从被扣押以来,他们一直没有停止过对菲特洛尔的拷打,试图从他身上获取卡纳领的情报。
菲特洛尔也算是硬气,一直梗着脖子不说,但是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更不知道自己在百般刑具的折磨下能坚持多久。
“领主大人如果知道我被扣押了,会想办法救我吗?”他干裂的嘴唇已经打不开了,声音微弱到了只有自己能听见的程度。
话刚出口他就自嘲的摇了摇头,扣押他的可是贵族老爷,自己虽然有官职在身,但终究只是个平民,男爵怎么可能为了他得罪一位同等地位的贵族呢?
抖了抖眼皮,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天,他正式成为了卡纳领的财政官,政务官大人赫维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辜负男爵的期望……
自己也算是做到了吧,没有透露出一点有用的情报,没有辜负男爵大人,从难民堆里面将自己拎出来委以重任。
“哗啦啦”
有铁链子发出声响。
菲特洛尔不用看也知道是有人在开门,每天都会有人来开门将自己架出去,受完刑后又将自己如同死狗一样扔回来。
“咯吱”
牢门被打开了,两个面容阴鸷的狱卒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人手上拿着一条鞭子,一人手里拿着一条绳子,上面还沾着血迹,不知道有几条亡魂在上面。
菲特洛尔面色惨然,心中有些恐惧,但还是没有屈服的意思,死就死了吧,反正自己的妻子已经倒在了逃难的路上,自己已经孑然一身了,无所谓了。
“特伊莎,我能在主的神国与你相见吗?”
一张平凡的脸浮现在脑海,不知不觉中冲淡了他对于死亡的恐惧。
“呵,贱骨头,最后问你一遍说不说,不说今天就送你上路了。”
手里拿着鞭子的那人用脚踢了踢菲特洛尔,语气冰冷,牢房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菲特洛尔皱了皱眉头,他踢到自己的伤口了,但是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闭上了眼睛,将无视与不屑表现的淋漓尽致。
狱卒大怒,气急败坏的扬起了手中的鞭子,就要抽下去的一瞬间,却被旁边的人阻止了。
那人摇了摇头:“算了吧,真要弄死了大人也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的。”
他蹲下身子,对菲特洛尔道:“你走运了,跟我们出去吧。”
对方的话让菲特洛尔愣住了?不是要杀自己的吗,又在耍什么花样?
他感觉自己脚上的脚铐被打开了,随后两人将自己架起来,几乎是拖着走出了牢门,他睁开眼睛,看到一扇扇牢门在眼前划过。
幽暗潮湿的通道内满是哀嚎与呻吟声,让他已经淡下去的恐惧再次加重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道散发着光芒的门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禁愣住了,这是通往神国的大门吗?
长期的折磨和营养不良,已经让这个可怜人产生了幻觉。
“就丢在这吧。”
“好,真是晦气,浪费老子时间。”
狱卒不满的发泄了几句,将菲特洛尔随手丢在了地上。
身体与地面接触时的疼痛让菲特洛尔回归了现实,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明晃晃的阳光映入眼帘,有些刺痛。
“大人,大人出来了。”
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群衣衫褴褛,形同难民的人一窝蜂的围了上来,他们是被扣押的随从,足足一百多人。
但是他们的日子可比菲特洛尔好过多了,虽然被丢进了大牢,除了饿肚子以外,只是接受了一番拷问,没问出什么就没管他们了。
“我这是……出现幻觉了吗?”
菲特洛尔轻声呢喃道。
“不是,大人。我们被放出来了,领主大人救了我们。”身边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结束了吗,他们原来是在诈我。”菲特洛尔嘴角扯了扯,他想要笑,但是脸上伤口一动就疼。
他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水,不知道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被阳光刺痛了眼睛。随后头一歪,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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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颠醒的,刚睁眼他就发现自己是在马车中,行驶得很慢,但路况显然不怎么样,非常的颠簸。
身上的疼痛感已经没那么强烈了,也有了些力气,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子,颤巍巍的手拉开了马车的帘子。
入目所见是一面迎风飘扬的红色苍鹰旗,他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他知道那是第二营的军旗。
目光下移,落在了赶车的车夫身上,那是一个身穿绿色军服的士兵,前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穿着同样的军服。
他们排列整齐,步伐有力,长枪扛在肩上,气冲斗牛,威风凛凛。
“领主大人出兵了?”
菲特洛尔心里一惊。
这时,车夫也发现了醒来的菲特洛尔,他露出了一抹笑容道:“大人终于醒了,您坐好,我们很快就能到多曼城了。”
“请问,我睡了多久,怎么回来的?”
“唔,您已经睡了两三天了,你们是男爵大人换回来的,刚回来时您身上的那个伤口啊,啧啧啧,我都不忍心看,还好有疗伤的药剂,不然您可没有那么快恢复。”
车夫是个中年人,他一边控制着速度,一边转头回应,说话间还配上了丰富的面部表情。
“换回来的,花了多少钱?”菲特洛尔心中一惊,他首先想到了便是领主花钱将他们赎了回来,这也算是贵族之间一种约定俗成。
但是赎人的代价是很高昂的,听这车夫的意思,所有人都被赎了回来,他心中感动,哪个贵族会花钱去赎一群平民?
哪知道车夫哈哈一笑,手中马鞭指着前方的队伍,豪气干云的道:“需要花什么钱?这就是我们的底气,第二营大军压境,男爵大人擒拿了布雷斯男爵,他们用你们还有大量的财物才换了回去。
你是不知道,那场面……”
车夫絮絮叨叨的说着,脸上满是兴奋,但是落在菲特洛尔的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男爵出兵了,向另外一名贵族出兵。
而且还生擒了男爵!
他顿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管,说不出话来,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这几天吃的苦都值了……
另一边,身受重创的布雷斯也在他的城堡中醒了过来,但是他现在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号的怨气发射器,无论是心腹官员还是底层的下人,谁都不敢靠近,生怕被迁怒到。
布雷斯眼神中充满了怨毒的神色,右边的袖子空荡荡的,自己不但战败了,还成了一个残废。
他能够想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笑柄,从此一辈子生活在布莱克之名的阴影下。
想到这,他身上的怒气与杀意简直凝成了实质。
“梆梆梆”
敲门声响起,首席骑士小心翼翼地声音传来:“大人,外面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说要见您,他说……”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布雷斯伸出仅有的左手一把抓起旁边的瓷器茶壶猛的砸了过去,撞在门上化成一堆碎片。
布雷斯有些癫狂的吼道:“让他滚,本爵现在谁也不相见,都想看本爵的笑话是吗!”
首席骑士被吓到了,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您误会了大人,但那人说有办法可以接上您的手臂,我想问您要不要试试。”
布雷斯闻言愣住了,可以接好自己的手臂?
如果说现在有人能接好他的手臂,他愿意付出任何东西。
怒气稍减,他沉吟了一番,才沙哑着声音道:“带他来见本爵,告诉他,如果办不到,我要把他埋了做肥料。”
首席骑士头上渗出冷汗,连忙领命。
很快,他便又敲响了房门,得到允许后带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时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布雷斯也穿戴好半坐起了身子,不管怎么样也需要维护贵族礼仪。
他将目光投向了首席骑士身旁那个人身上,这人打扮的很是奇怪,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但是他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气息也有些阴冷,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
“哼,见不得人吗,穿的这么严实。”布雷斯心中有些不爽的质问。
那人弓着身子,声音沙哑的道:“男爵大人误会了,我是害怕惊吓到您。”
布雷斯顿时被他气笑了,冷冷的道:“本爵在北境待了几年,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什么没见过?难道你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不成?”
那黑袍人闻言没说什么,只是伸出了一双惨白、干瘦如树枝的手,缓缓的将头上的兜帽拉下来。
布雷斯顿时瞪大了眼睛,兜帽下那是怎样的一副面孔?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的皮肤,只能看见鲜红的肌肉。
眼眶里面是空洞的,没有眼珠,鼻子被削平了,头皮也被剥离,已经能够看到惨白的颅骨。是个无面人。
他往地上一躺,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个活人,反而像是被剥皮的尸体。
首席骑士的反应稍微好点,因为在外面搜身时他就见过了,他只认为对方是被火烧过。
布雷斯强提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震惊道:“你是什么人,自己都这幅鬼样子怎么敢夸下海口说能够接上本爵的手臂?”
无面人脸上肌肉动了动,沙哑的道:“回大人,我叫奎恩,是主的仆人。我没有能力治好您的手臂,但是我的主人可以。”
首席骑士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的主人?他是谁,在哪里。只要能够治好我的手臂,只要我有的,我都能够拿出来作为交换。”
“我的主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对于祂来说不是问题。”
“你是说你的主人是一位神明?”布雷斯顿时被他气笑了,不管是哪个教会供奉的神明,都没听说过会降下神迹救助伤患和疾病的,这人明显是在戏耍自己,毕竟他自己都是那副鸟样子。
正想让首席骑士把他拉下去埋了种花,谁知那无面人却点了点头道:“我的主人确实是一位全知全能的至高神明,祂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治好你。
作为主的仆人,是祂指引我来到了这里,救助迷途的羔羊并指引他回归主的怀抱。”
“你还想我成为信徒?如果你的主真的可以治好我,成为他的信徒又怎么样?”布雷斯冷笑连连,他心里是一点都不信的。
奎恩笑了,虽然看不出面部表情,只有纵横交错的肌肉,但是他就是感觉对方笑了。
他信心满满的开口道:“还请让闲杂人等出去,我会让您见识到主的力量,并且提出治好您的方法。”
首席骑士顿时大怒,在场就三个人,那个闲杂人说的不就是他?
就在他认为男爵不会接受这种无礼的要求时,布雷斯却直接开口让他外面去候着。
“大人,万一他不安好心……”
“哼,那我就烧死他。”布雷斯冷冷的看着奎恩道。
首席骑士愤恨的盯了奎恩一眼,随后退了出去。
“您做了一个正确的抉择,现在我就让您见识到主的力量。”
奎恩空洞的眼眶内突然泛起两点漆黑的光芒,布雷斯顿时感觉自己的精神恍惚了一瞬,仔细感受却又没什么发现。
再看奎恩时,他发现奎恩的身上已经散发出了洁白的光芒,照耀在他身上,暖暖的,他感觉被莱恩踹断的肋骨在快速的复原,断臂处也痒痒的,好像有什么在往外钻。
“这是……”
“这就是主的力量,大人,只要准备好鲜活的手臂,我随时可以为您接上。”奎恩手上掐着一个奇怪的法决道。
“鲜活的手臂?我的手臂已经断了好几天了,怎么可能还是鲜活的?”布雷斯有些愤怒的道。
“呵呵,不一定要您自己的手臂,只要与您血脉相连的人的手臂也可以,只要保证是鲜活的就行。”
奎恩诡异的笑了笑,阴森的话语落在布雷斯的耳中却充满了诱惑性……
昨晚被人灌酒喝高了,更新推迟到现在。还请各位读者老爷消消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