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尤其是他们这跋山涉水的。

他听着刘彩娘的意思就是要与外界隔绝,只是怎么可能呢?

萧子瑢也只是想先安顿下来,等生活步上正轨之后再一点点与外界接触。

这么多小娘子聚在一起,虽然都受过伤,但……说不定就有人还想成家呢?

就他一个男子,还好龙阳,早晚要出事情,所以肯定是要从外面引人进来的。

只是现在大家对于外界都十分敏感多疑,萧子瑢也不多说,等到了时候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现在说了也没用。

一行人继续快速赶路,在他们距离寨子五十里的时候,一队骑兵到了劫匪的山寨,此时山寨已经一片焦土,那些骑兵到了之后一部分人井然有序地过去查看,另外一部分人则分列两边,等着后面的那辆马车过来。

一名身着校尉服饰的将士等马车停了之后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说道:“殿下,这里被烧已经无人了。”

从马车里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撩开了车帘,里面的人咳嗽两声问道:“把周围也仔仔细细搜查一遍。”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车,却是萧雪行。

短短一段时间,萧雪行整个人都瘦的厉害,他看了一眼那片焦土皱了皱眉,一旁立刻有随身侍从上来给他披上了披风说道:“殿下,您身体尚未痊愈,吹不得风,回车里等吧。”

萧雪行却没有说话,站在原地看着匪寨的废墟,脸上的神色十分不好看。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孩子,竟然一不留神就被劫匪掳走,他深知那些劫匪全无礼义廉耻,那孩子落到劫匪手里还不一定要受到什么样的苦楚磋磨。

尤其是他天生失语,疼了难过了连哭都哭不出声,喊疼都喊不出,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心如刀割。

如今这处地方是他手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因为过去了许多天,再加上中间曾经下雨将留下的痕迹冲散,着实不容易。

只不过他也是没想到寻找瑢儿竟然还查出了当地州府跟劫匪沆瀣一气的陈年旧案,只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些。

可周边军营没有一兵一卒出动,又是谁覆灭了这座匪寨?

若说变数,唯有萧子瑢一个,但那孩子……不是萧雪行看不起他,只是想不出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他在那里等了一会,一阵山风吹过,他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好不容易压下了喉头的血腥气,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不知道他这身体还能不能撑到找到瑢儿的那一天。

就在侍从忍不住还想劝他回去的时候,就有小兵一路跑过来说道:“将军,刚刚发现后山那里有蹊跷,劫匪……劫匪似乎都死在了那里。”

蹊跷?似乎?

萧雪行当即说道:“牵马来,我们过去。”

身边的侍从顿时一脸忧愁:“殿下,您的身体……”

萧雪行抬手:“本王的身体本王心里有数,快。”

这里很可能有瑢儿下落的线索,他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山路崎岖,马车本来就不容易行进,还是骑马快一些。

等他一路骑马跑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围住了一个地方大气不敢出,许多人的脸上表情都不太好看。

萧雪行甚至还隐隐闻到了腐臭的味道。

结合一下刚刚小兵说那些劫匪都在这里,萧雪行深深怀疑那些劫匪已经凶多吉少。

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蹊跷竟然这么地出乎意料。

原本应该平整的地面骤然凹陷进去一个深坑,周围都是新鲜的泥土,而那个深坑里面除了泥土之外就是一些……肉块骨头,周围少有几个还能看得出些许人形,深坑里的那些是什么都看不出了,唯有被血浸透之后的黑红泥土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案。

萧雪行微微捂住了鼻子,他皱着眉头看向深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什么东西能够弄出这幅景象。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但是周围的一些士兵却是忍不住吐了起来。

这场面原本就很残忍,再加上经过一段时间尸体已经腐朽,那个味道外加视觉冲击力让很多人都有些受不了。

萧雪行紧紧皱着眉头,里面那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不知道他的瑢儿在不在里面,可……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在里面只怕也找不到了。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派出去检索周围的校尉跑过来行礼禀报:“启禀殿下,刚刚在附近找到几位小娘子,据说是从这个匪寨之中逃出去的。”

萧雪行迅速回头:“可问过了?如何?”

校尉表情凝重:“属下派人询问了一番,她们说十来天前劫匪带回来一位漂亮的小郎君,后来这位小郎君杀了这些劫匪,放了她们,带着剩下的一些小娘子往北走了。”

萧雪行在听到漂亮小郎君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认定为萧子瑢,然而听到后面那句不由得下意识看了一眼坑洞:“这是……瑢儿做的?”

校尉低声说道:“启禀殿下,可能……不是……”

萧雪行静静地看着他,校尉这才说道:“据说那位小郎君自称是刘宋皇室后裔,知晓刘宋藏宝之处,所以劫匪对他予取予求。”

萧雪行莫名:“刘宋皇室?怎么可能?他们都已经……”

当初萧道成篡位的时候就把刘宋皇室都给杀了,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未曾放过,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后裔?更不要提宝藏这种无稽之谈。

想来是那小郎君诓骗劫匪的。

萧雪行刚觉得瑢儿聪慧忽然又问道:“你是说,那小郎君亲口说的他乃刘宋后裔?”

校尉低头:“是。”

萧雪行沉默,萧子瑢先天失语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话来的,那个小郎君必然不是萧子瑢。

线索……似乎又断了。

第17章

萧雪行咳了两声,校尉立刻有些着急:“殿下,此处环境恶劣,还请殿下回京吧。”

萧雪行摇了摇头:“不,按照那些小娘子的口供往北边追,她们一行全是女子,走不远,追上去。”

校尉微微一愣:“可……那位小郎君不是宣城王殿下……”

萧雪行摆摆手,又看了一眼深坑:“能用出这般手段,必非常人,无论是谁都还是先带回去的好。”

校尉看了一眼深坑瞬间又扭过了头不敢多看,对萧雪行的话深以为然,他刚刚说的简略,问话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比较多,反正就是那位小郎君赤手空拳,人还文弱却一举覆灭了一个匪寨。

萧雪行没有再管这些人,这些劫匪曝尸荒野都不足以平民愤。

在前行的路上萧雪行又让人细细问了那些小娘子,得知了前前后后的事情之后,对那个所谓的刘宋后裔更是感兴趣。

据说那小郎君跟瑢儿差不多大,这般小的年纪机灵百变又心狠手辣,精准抓住这些劫匪的贪婪,无论他出身何处有这样的资质都不一般,萧雪行用人从来不拘一格,若是可以,最好是收为己用。

萧雪行带着队伍一路往北而去,一路上偶尔能窥到一丝半点痕迹。

那些痕迹很浅想来是被处理过,为的就是不被追踪到,要不是萧雪行手下都是精兵,斥候也是选出来的心细如尘之人,只怕还未必能发现这些痕迹。

只是这些痕迹在接近南衮州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那些人仿佛突然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踪影。

萧雪行派人寻找许久未果,再加上又失去了萧子瑢的消息,心情越发低落。

他身边一直跟着他的侍从都不敢多说一句,不仅仅是因为宣城王的事情,更多是因为南衮州……算得上是他们家殿下的伤心地。

侍从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殿下可要去祭一祭先人?”

他其实不太想问这个,毕竟这是他们家殿下的伤疤,但不问又不行,若是殿下要祭拜,他们还要去寻找物品。

萧雪行往东看去,怔怔半晌才转头冷硬说道:“不必,本王出来时日已久,昨天陛下还在催促本王快些回京,还是先回去吧。”

侍从听了之后也不敢多话,退下去准备回京事宜。

萧雪行又看了一眼东边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笑容:“连个遗骸都没留下,又能怎么祭?”

只是可惜他没有透视眼,否则定能看到此时此刻他一直想要寻找的人正往东边行进,而之前他们追踪的那些痕迹是萧子瑢故意让刘彩娘留下的。

一行弱女子再加上一个虽然不是女子却体弱的萧子瑢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萧子瑢看着眼前荒草遍野的地方,怎么都看不出大族聚集地的模样,只是偶尔在地上看到一些残留的地基以及其他痕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居住过一个大族。

这一路他们风餐露宿,这真不是说假的,想当年萧子瑢出去野营还能有个帐篷,这些日子她们是真的幕天席地。

也幸好现在不怎么冷,找一些草铺地上隔绝一下地气还是能凑活的。

如今到了这里,虽然也不比路上的条件好,但好在夯土地基还在,将那些杂草之类的清理收拾一遍,多少省了他们的事情。

萧子瑢绕了一圈对这个地方还算满意,结果回来就看到刘彩娘带着那些小娘子正在跪拜什么,他不由得奇怪地走过去:“在做什么?”

刘彩娘严肃说道:“我们要借居在此,当然要跟这里的主人家打声招呼。”

好家伙,封建迷信啊,不过萧子瑢知道这年头的人信这个,再加上之前说这一家子都是枉死,这样好歹也能求个心安,所以他并未多说什么。

祭拜完毕之后就是风风火火地除草运动。

这一片地方很大,如今萧子瑢他们这一行人将将不到一百人,哦,这是没算那些小孩子,可哪怕算上这些孩子也没多少人,所以居住地方是很够的。

萧子瑢第一天参与了除草和修整工作,然后发现在这方面他还真不如那些看上去柔弱的小娘子。

更不要提那些看上去根本不柔弱的,大部分人都比他干活利索,不仅如此在干完活之后还能哄孩子做饭。

萧子瑢看着这些小娘子在如此困苦的幻境之中爆发出了十分的活力忍不住佩服说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刘彩娘擦了把脸上的汗笑道:“小郎君一看便是娇生惯养长大,不善此事也是正常,你就别忙了,若是累坏反而不美。”

萧子瑢却有些不好意思,他堂堂大男人,因为这具身体比较弱的缘故,做的少就少了,可看着这些小娘子忙来忙去,他一个人在旁边躲懒也还是不好意思。

刘彩娘看他这样忍不住叹息:“原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如那些败类一般,却不料还有你这样的。”

萧子瑢转头看向她笑道:“我这样的?我什么样啦?这不是很正常吗?”

刘彩娘心说当然不正常,不过,她多少也知道出身好的小郎君品行肯定是要比劫匪强得多。

她刚要说什么就看到阿茵匆匆忙忙走过来说道:“彩娘,阿蔓刚刚不知为何突然昏了过去。”

萧子瑢跟刘彩娘立刻起身过去看看,他们过去的时候许多人正围着阿蔓轻唤她的名字。

刘彩娘问道:“怎么回事?她刚刚有没有不舒服?”

众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还是阿茵说道:“阿蔓刚刚直说有些头痛。”

刘彩娘轻唤了两声阿蔓的名字,阿蔓也没有回应,顿时脸上显现出了些许焦急的神色。

她们这些小姐妹这些年来一直相依为命,之前走的那一些就让大家很不舍,但人各有命,大家有自己的选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现在又有一个突然生病,在这个缺衣少穿的时候,生病到晕倒基本上意味着没救了。

萧子瑢一直在后面看着没有上前,结果眼看刘彩娘都跟着慌了神,旁边已经有小娘子都哭上了终于忍不住走过去说道:“让我看看。”

刘彩娘连忙让出了位置,萧子瑢提起下摆蹲下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阿蔓此时面色潮红,脸上汗珠一滴接一滴,刚想伸手测一下对方的体温,忽然想到对方是个小娘子又收回手问道:“你看看她是不是在发热?”

刘彩娘连忙用手试了一下阿蔓的额头,焦急说道:“的确在发热,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萧子瑢松了口气说道:“是中暑了,哦,就是得了阳暑,先别围着她,把她挪到阴凉通风的地方,再找些回阳的药服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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