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菲尼克斯这个女人,雷克斯原本是很欣赏的,不带男女之情的那种欣赏只要杨别老是拿他去跟那个女人作比较的话。 “要是没有罗塞王国,这个第三王子可不够菲尼克斯玩弄的。”杨秋摇头笑道。 大贵族当然是很乐意与王室联姻的,自家手里头捏着那么几个有王室血脉的后裔,王室要是出了点啥事,大贵族的机会就来了。 不过王室也不蠢,绝大多数情况下,王室压根就不会给自家的家族成员选个大贵族出身的结婚对象王子也好公主也好,联姻对象要么是自家知根知底的国内小户人家,要么是别国的王室。 要是没有适合的结婚对象,王室甚至会让一些不受重视的王子公主孤老终生。 会不顾一切非要跟大贵族联姻的王室成员,要么是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后代没有王储的命、决定利用联姻机会争取点儿别的好处;要么就是已经在王室内部混不下去,不拼命找个靠山就要被人整死。 杨秋笑得出来,雷克斯笑不出,脸色上的沉重神色都掩饰不住。 他好歹出身在莱茵贵族之家,虽然是私生子,但少年时代至少接受过王国上层精英教育,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是很尊崇王室的。 莱茵王室居然干出趁火打劫、捅自家国内大贵族背后一刀这种事,很让雷克斯幻灭。 杨秋知道雷克斯这小青年也有文青病,并不在意他的反应,道:“替我回复菲尼克斯,我的建议是,罗塞王族之事暂且不急,可优先考虑解决内部矛盾。” 雷克斯沉默了会儿,小心地道:“嗯……你是说,你有办法打消第三王子的联姻意图?” 杨秋只是冲着他笑。 雷克斯坚强地与杨秋对视。 “很简单,不必理会那个第三王子,奥狄斯家直接像王都求援就行。”杨秋淡然地道,“奥狄斯家遭遇境外势力威胁,需要王室给予支持,跟王室要支军队来屯在奥狄斯领地北面守个半把年大门就行了。” 雷克斯害怕杨秋忽然说啥要推翻莱茵王室、获取莱茵王国土地,毕竟这种事是有前例的。 但杨秋当然不会这么干,至少目前不会……法师塔还没竣工,玩家数量还不够打国战,因纳得立内部那些寄生虫还没全部清理掉,不着急。 雷克斯仔细思索了会儿杨秋的话,好会儿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我明白了,只要从王室那儿要到援军,第三王子的意图就不用理会了,王室都以借兵表明立场了,第三王子就不能再借莱茵王室之名逼迫奥狄斯家低头。” “不错。”杨秋满意点头,雷克斯的文青病还不算病入膏肓,“就算第三王子贼心不死,王储也不会容他乱来。” 哪个王储能容许自己的兄弟忽然间弄到大贵族累积了四百年的财力兵力,王位不想要了吗? 雷克斯用力点头,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困惑地道:“不对啊,这个办法菲尼克斯那个女人不可能想不到,她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杨秋没忍住又嫌弃上这个政治小白:“因为她也会担心,王储会不会因此而对奥狄斯家也动上心思,在制服自己的兄弟后,从自己的亲信中找出个可靠的、比第三王子更名正言顺的求婚者,来继续对奥狄斯家施加压力。” 顿了下,杨秋用大拇指比向自己:“所以,菲尼克斯这个能当我重重重……孙女的小姑娘,才会做出像我这种老头子求婚的举动。” “之后,又一点点透露出奥狄斯家的困境,希望我这个老头子能看在奥狄斯家有同盟价值,且愿意用最大的诚意与塔兰坦、与因纳得立结盟的面子上,容许她拿着正与我商谈是否联姻的借口,来让王储趁早打消念头。” 雷克斯:“……(° △° )” 不是你们这帮人脑子到底都是什么构造?! “由我来提出让奥狄斯家对王都求援这个建议,表明我的态度,菲尼克斯便可放开手脚,在与罗塞王国撕破脸前稳住自家后方,至少别给王室捅她们家一刀的机会……”杨秋嫌弃地看了眼雷克斯,“她耐下性子写了那么多封信过来,你还是第一个能看到信的人,就一点儿也没有理解到她的用意吗?” 雷克斯:“……” “既然我们已经与奥狄斯家结盟,只坐在旁边看着菲尼克斯孤军奋战也不妥当。”杨秋拿起茶缸,“这样吧,安排人去一趟王都,将塔兰坦领主正向奥狄斯家的菲尼克斯小姐求婚的事儿传到王室耳中,我这种老头子也不需要什么脸面,这个锅我来背。等王都借了兵,再将菲尼克斯婉拒我的消息传出去。” 雷克斯:“……” 雷克斯默默抹了把脸,艰难地应声,就准备起身回去安排人。 “嗯?等等。”杨秋忽然想到了什么,略微偏头,“说起来,我好像曾经听谁说过,认识莱茵王室的王子,还是继承顺位靠前的那种……是什么时候听谁说的来着?” 塔兰坦荒原,正热火朝天施工中的铁路工地上,正兢兢业业监视着囚犯们的哈尔玛克斯韦尔,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两个喷嚏。进击的哈尔 第三百零七章 前往王都的魔法蒸汽列车客座车厢里。 穿着一套绅士正装, 乱糟糟的半长棕发梳成大背头的哈尔玛克斯韦尔,双脚大开坐在座位上,上半身靠在椅背里, 呆呆地半仰着头看向斜上方。 斜上方的行李架上, 放着三个皮箱, 其中一个皮箱是哈尔的行李。 好端端蹲荒原里当着监狱头头、囚犯监工,忽然就给催命一样叫回来, 忽然就给饬得人模狗样的塞上列车、让去王都执行任务……这也就罢了! 反正哈尔蹲荒原也蹲得有点腻了, 出来透透气也行这个任务对其他人来说可能要抓瞎,对哈尔来说是真没什么难度;“圣乌鸦”盗贼团曾经在莱茵王国活动过, 哈尔确实能有渠道联系上莱茵王室的人。 能拿着市政厅给的公费上王都潇洒, 还能光明正大黑领主杨, 哈尔完全没有拒绝这个任务的道理! 直到列车开动,哈尔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 杨怎么知道他认识莱茵王室的人?被杨骗到塔兰坦后,他可是一次也没跟人提过这事。 使劲儿回想自己最后一次向别人提起这茬的时间,哈尔的脸色渐渐难看…… 没错了, 当初他试图找另一位黑魔法师“巫妖”恩维帮忙解决盗贼团的困境时, 杨刚好上门。 他才刚掏出自己最大的底牌、与莱茵王室某位有继承顺位的王室成员的关系, 恩维就一言不发地消失了。 当时, 哈尔以为是恩维对这个筹码不感兴趣,之后也没再想起这事。 现在想来“巫妖”恩维,根本就是被杨吓走的啊!! 之后杨一到因纳得立, 蹲索伦森山脉蹲了好几年的“巫妖”恩维, 不就是二话不说收拾东西走人了吗! 要是恩维没被吓走,没走到走投无路那一步的盗贼团就不用被骗去塔兰坦。 不必被亡灵骚扰, 不用欠下杨的债务, 不必被强迫做事…… 但同样的, 也会失去许多机会……像是他和塔特尔、潘西这几个上过通缉令的,要不是成了杨的人,可没有机会用自己的身份公然出现在城镇里,更别提当什么看守长做什么傀儡领主了。 越想越纠结,哈尔渐渐陷入咸鱼状态。 以相当不文雅的姿势瘫在座位里的哈尔,隔着板桌的对面,坐的是一对中产夫妇。 这对夫妇发现邻座的旅客是位穿着倒是算得上体面,但怎么看怎么像坏人的凶恶男士时,打招呼的笑容都很勉强…… 没办法,哈尔这大恶棍的味儿实在太冲了,就算穿了参加酒会也不会失礼的正装,规规矩矩地打着领结,前胸口袋里还插着放单片眼镜的盒子、眼镜盒后面露出洁白的丝巾一角,也是像强盗多过像绅士。 列车到站,与哈尔同座的中产夫妇便迫不及待下车,同车对坐了几个小时,这对夫妇连哈尔的名字都没问过…… 哈尔倒没在乎同车旅客怎么看他,出了车站,便熟练地招了辆马车进王都。 王都的规矩比其它城市要大得多,走在路上的人随时可能被膀大腰圆的市警拦下盘查,询问身份来历和住处最后一点是十分重要的,能说出自己的身份但却没有正当住处的人,很可能会被带回市警司,不脱一层皮别想出来。 外来人进入王都第一件事,必须是找个酒店或旅馆下榻。 与杨秋进王都时的行动逻辑一样,哈尔这个□□湖也是在外城区找了个人口流动最大的街区住进去没住旅馆,因要呆较长的时间,住旅馆不如住短租公寓划算,后者的隐秘性还更高一些。 接下来,是跟公寓老板租了辆马车,聘用了一名车夫……仆人就用不着雇了,哈尔反正也不需要去得用仆人撑面子的场合。 再来,是找到藏在外城区的赏金猎人协会地下分部,拿着因纳得立市政厅给开的国民证明,注册为赏金猎人。 如此一来,又能获得工作证明,省去被当成无业游民的麻烦;又能通过赏金猎人协会获得一些额外的便利赏金猎人协会的客户群十分广泛,不乏达官贵人。 哈尔这个累年逃犯,对于在大城市中隐匿身份并获得一定活动空间的套路别提多娴熟。 搞定身份问题,哈尔回公寓睡了一觉,到天色渐暗时精神抖擞地爬起来,刮干净胡茬,用市政厅给准备的发胶把头发拢得整整齐齐,最后再穿上市政厅准备的、更讲究的一套正装,一个全新的斯文败……不,正装暴~徒,就闪亮登场了。 临出门前,哈尔想到了什么,又倒回洗漱间,咔咔喷上市政厅准备的香水…… “咳、咳!草,好臭!” 哈尔嫌弃地挥着手,香喷喷地出了门。 身为前大盗贼是绝不可能喜欢香水这种东西的,走哪臭到哪还怎么潜行隐匿? 可也正因为如此,绝大多数地方的安保力量都不会警惕防备香气扑鼻的人一是穷人用不起香水,二是这种人走哪都是一路香水味,干了坏事一准儿暴露。 白天刚雇的车夫如约等在公寓楼下,拉上哈尔便径直赶往一到夜晚便灯火通明的街区。 王都的声色场所,不是因纳得立那种乡下地方能比。酒吧、脱衣舞秀场、歌舞厅这些地方都属于没档次的不入流,俱乐部也只是勉勉强强上得了台面,会员准入制的私人会所才是上等人夜生活的主流。 私人会所哈尔进不去,不过不要紧,他所熟悉的那位王室成员其实也并不喜欢那种要么玩不开、要么玩得太开的地方,真想办法混进会所,反而是找不到人的。 不过哈尔这回的运气似乎不是很好,一晚上的功夫把城里人气最高的俱乐部、歌舞厅都转悠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人。 赶在天亮前,哈尔回了公寓。 如是昼伏夜出连续数日,哈尔总算在一家俱乐部里发现了目标…… 莱茵王室第四王子,安德烈亨利克莱茵! 继承顺位排在第六名,前面有三个王子一个亲王一个大公,可说是除非王都来场大瘟疫、王子亲王死伤惨重才有可能继位。 但哈尔吹嘘说他认识的王室成员继承顺位靠前,也没算吹牛,因为这位安德烈四王子屁股后面还有十好几人…… 倒不是说王子有这么多个,而是以拿巴伦大陆的王国继承排序习惯,现任国王的儿子、兄弟、以及兄弟的儿子孙子,都是可以被排列到继承顺位里面去的。 当然,国王的兄弟继承顺位要低于国王的儿子。 找到目标的哈尔没有急着上前打招呼,先谨慎地观察了一番。 四王子安德烈必然不会一个人来俱乐部,他坐的卡座隔间外,有两名精悍的男人站在过道上,一边与俱乐部里的女招待调笑,一边打量着大堂里各个卡座上的客人们。 这两个男人是护卫,哈尔还记得其中一人的名字。 安德烈所在的卡座有数名女招待作陪,与安德烈同来的,还有三人。 两个是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在附近卡座上落座的哈尔只眼角余光一扫,就判断出这两个公子哥武力不会强过干农活的农妇。 第三人,哈尔就有些看不穿了。 这人戴着舞会上用的半脸面具,只露出小半个下巴,身上套了件极其宽大、松垮、特别像睡袍的外袍,披散着一头淡金色长发;因是坐姿,又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之故,一时间辨别不出男女。 “这是谁?” 哈尔一脑门的问号。 又观察了会儿,发现这个戴着半脸面具的人与安德烈和另外两人并很不亲近,很少开口说话,只有安德烈看过去时才会点点头,吝啬地吐出几个字。 “算了,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威胁的人。”哈尔琢磨了会儿,不舍得放弃机会,放下酒杯,起身整理了下衣领,离开卡座,像是准备去上厕所。 经过那两名护卫身边时,哈尔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其中一人,惊愕地道:“咦,你是……” 正与女招待调情的护卫别过脸看向哈尔,上下打量了会儿他,“啊”了一声,想起他来了:“哈维先生?” “啊,果然是你啊!”哈尔故作高兴地拍手道,“格兰瑟姆,我没有记错吧?” “没有记错,哈维先生,你的记忆很好。”护卫客气地笑道。 哈尔当年跟四王子安德烈攀上关系时,当然不可能用本名。 再加上这货有丰富的不干正事经验,很懂得要在王子护卫身上下本钱……时隔数年再出现,护卫对他都还有记忆。 愉快地跟护卫聊了几句,又兴奋地在护卫带领了下进卡座隔间拜访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