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更糟糕的是,卡洛琳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单薄,风餐露宿跑了小半年商队生意、经常上上下下地搬动沉重货物的她,比一般的年轻姑娘有力气得多……戈尔德不但没有控制住她的反抗,反而被砸趴在地。  昏迷过去前,戈尔德又灰心丧气、又出离愤怒……不管卡洛琳是不是有丰厚的嫁妆、不管这个女人多能赚钱,他都发誓不会迎娶这个女人了。  戈尔德并不认为他挟持卡洛琳、又试图让对方毁容的行为有多恶劣,是卡洛琳践踏了他的真心又羞辱了他才会逼得他动手的,是卡洛琳有错在先。  卡洛琳对他有杀意的行为才是应该被指责的,如果他有混出头的那一天,他一定会理直气壮地报复这个不知好歹还想杀死他的恶毒女人他倒是很明白,现在的他没什么能力去报复一个比他有钱、比他人脉更广的人。  头上还缠着纱布就被丢进往囚犯修路队送物资的车队里时,戈尔德也丝毫没有认为是自己恶劣的行为让他沦落到这个下场,他只认为是卡洛琳那个恶毒女人用钱收买了治安队,用钱洗脱了她那谋杀未遂的卑劣罪名。  “明明是那个贱女人的错,为什么要被惩罚的却是我?!”  押送路上,被关在车厢里的戈尔德只要能看见人,就会激动地控诉他所遭遇的不公。  很遗憾,运送物资的人里面有不少干员,这些干员与治安队一个鼻孔出气,根本就懒得搭理他,甚至还恶劣地故意欺辱他,克扣他的餐食。  在悲愤和绝望中被押送到囚犯修路队,戴着镣铐的戈尔德被人粗暴地从车厢里揪出来……痛苦地发现,他被押来了个不毛之地。  经过一冬天的辛苦,数千人的囚犯修路大队把铁路修到了塔兰坦荒原的边境上,这儿离最近的村庄也有几十公里距离,方圆二十里里廖无人烟,除了戈壁荒漠就是看不到尽头的荒凉原野、和远处巍峨的群山。  更让戈尔德惊悚万分的是……当他被人推攘着往囚犯营房驱赶时,营房外,正举行他这辈子活这么大从来没有看到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集体葬礼。  同时进行葬礼的,是一整个冬天里,因各种事故、意外、病痛、衰老等原因死去的,上百名囚犯。  “新鲜”的尸体没有几具,大部分是修路过程中早早死掉、拖到现在才举行葬礼的倒霉蛋。  装着骨灰的坛子,包着骸骨的破旧床单,卷着尸体的草席,排列在囚犯营房前面;一名凶神恶煞、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男人拿着纸张,站在成排的尸骨面前,干巴巴地念悼词。  数千名囚犯盘腿坐在稍微清理过的空地上,或麻木,或庆幸,或兔死狐悲地……参加“囚友”葬礼,没有人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全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  脚步踉跄地前往营房的戈尔德,听到那个凶恶的男人念完了短短的悼词,开始念丧者名单。  长长的丧者名单里,有不少人戈尔德听说过,甚至是认识……  比如,前镇长老镇长本来就年事已高,死在修路过程中倒还没那么难以接受。  可前民兵队长卡多高尔德、原“优雅梦幻”老板加西亚格林这些人也在丧者名单里,就很让戈尔德毛骨悚然了尤其是原民兵队长卡多高尔德,戈尔德见过他很多次,那家伙不光是壮得像头牛,还曾经是见习的职业战士!  被人推进用薄钢板(其实是报废的集装箱)搭起来的囚犯营房时,戈尔德整个人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跌坐到地上。  外间,那个可怕的男人还在念丧者名单,那副死亡名单仿佛没有尽头,每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都像是沉重的巨锤一样,一下下把戈尔德整颗心砸进地狱。  像加西亚格林那种养尊处优、身强力壮的人,和卡多高尔德那种强壮得像牛一样的男人,居然都死了……  金币女士啊!他还有活着回到威斯特姆的一天吗?加大力度  第二百七十五章  老镇长、民兵队长、会所老板等等这批人落到杨秋手里的时候, 杨秋的第一个想法是把这帮人挂在城墙上风干。  考虑到要修铁路,杨秋才按捺下观赏人干的心思,暂且容忍这批人苟活。  不管是哪个位面, 大兴土木的工程都是要死人的, 尤其是生产力欠发达、完全谈不上安全施工标准的国家和地区美利坚的铁路枕木下, 就埋葬着无数华工尸骨。  让平民牺牲,不如让这些满手血腥的杂碎去死, 好歹发挥点剩余价值……杨秋的想法, 就这么朴素。  铁路工程总监工、因纳得立第一监狱长哈尔玛克斯韦尔也很懂杨秋的心思,工地上但凡有安全因素不确定、容易出现事故的活儿, 哈尔就毫不客气地把囚犯里最罪大恶极的那一批推上去开妓~院的、开赌场的、干过人口买卖的、在人口买卖里捞过好处的, 都是优秀的趟雷人选。  当然了, 哈尔也不会真就眼睁睁看着重罪囚犯去死,多少还是讲一下人道主义的……凡是没死成的能救回来就给喂镇政厅提供的廉价炼金药水,再给养几天身体,养好了继续趟雷。  铁路工程推进到塔兰坦边境, 才死了百多号人, 生活玩家上交的低级炼金药水可是立了大功。  连哈尔本人都觉得自己特善良、特带善人他要不当人一点, 直接把那批低级炼金药水私吞掉, 那伤亡人数就打不住了。  当然,最真实的想法其实是,哈尔也担心犯人死得太多、铁路工程拖得太久, 那自己这个倒霉监工也没法回城里过舒心日子去……  与戈尔德同批送到囚犯修路队来的“新鲜劳动力”共有十一人, 哈尔草草主持完装点门面的集体葬礼,把下葬、立碑(好歹是为修铁路牺牲, 给重罪囚犯留个名字也不算多麻烦的事)之类的繁琐事儿丢给潘西去干, 自个儿精神抖擞地来囚犯营房检验新货成色。  修完威斯特姆境内的铁路, 铁道工程只算是干完了一半,接下来还要修直达流放镇的约三百六十多公里的路程,必然需要因纳得立全境的犯人源源不绝地输入。  要不是暂时跟隔壁领地都不太熟,杨秋没准儿还会指使雷克斯跟别的领地购入罪犯……咳咳。  “四个抢劫犯,一个强~奸犯,五个小偷……嗯?一个恶意伤害犯?”看到犯人名单最后一个人,哈尔一下来了兴致,“这是谁,还有这么凶恶的犯人呢?”  小偷上不了台面,强~奸犯是只会找女人发泄压力的垃圾,抢劫犯大多团伙作案,没杀人伤人罪名说明这帮人只图财没伤过人,只看名单上列的罪行,这个恶意伤害犯毫无疑问是最凶残的一个。  送犯人来的治安司干员嗤笑一声,朝瑟缩在新人营房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戈尔德一指:“咯,这个。”  本来还很有兴趣的哈尔,只看了这个龟缩在角落里的家伙一眼,脸上的表情就消失了。  “就这种货色?”哈尔狐疑地道。  “你可别看他现在这样,没进来前人威风着呢。”干员冷笑着道,“这家伙是威斯特姆镇上的人,袭击了威斯特姆的卡洛琳就是那个敢跟雷克斯先生赊货物做生意的姑娘,不光砍伤了人家,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绝对不会娶她呢,好像他多么受姑娘们欢迎,不管他是什么货色姑娘们都愿意嫁给他一样。”  正常男性,是绝见不得妇女被伤害的,像戈尔德这种伤害了人家未婚的年轻姑娘还大言不惭娶不娶的人尤其招人厌恶。  “又是个废物。”哈尔呸了一声,再对戈尔德提不起半点兴趣,在囚犯交接文书上签了名、递给干员,“人我收到了,你们等一下,潘西忙完了他会去清点物资。”  治安司的干员跟哈尔交接了不止一次,笑着摇头,物资交接这种繁琐的活儿哈尔是从来不干的,有潘西问潘西,潘西脱不开身,那找亡灵工程师也比找哈尔好使。  干员交接完犯人去忙物资交接,哈尔转过头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下一屋子鹌鹑似的新囚犯,招手把外面黑皮肤的索克里佣兵叫进来:“这两个拎去第一队,其它的带去第三队。”  他说的这两个,指的是戈尔德和强~奸犯。  戈尔德还没反应过来分队意味着什么,体型比他更高大、比他更强壮的索克里佣兵就直接走了过来,抓着他脖子上挂的铁链子、跟狗一样地把他和强~奸犯拖走。  戈尔德生怕自己摔倒了被人像死狗一样地拖行,不得不狼狈地弓起身、双手抓住脖子上被牵着的铁链,双脚加快移动小跑起来。  被蛮横地拖出才呆了没半小时的囚犯营房,戈尔德无意识回头,惊恐地发现……和他同车厢被押送来的那些抢劫犯和小偷,并没遭受他和强~奸犯的待遇,而是被“客气”地带出营房,走向另一方向……  “你、你要带我去哪?!第一队是什么地方??”戈尔德惊恐地大叫。  拖着他的索克里佣兵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别忙着慌张,小子,还不到慌张的时候呢。今天你们第一天来,能撑下半天活计就能赚到两顿吃的,这种好事可不多,抓住机会好好干,要连第一天都赚不够吃的,那接下来的日子才叫不好过。”  戈尔德想挣扎,想反抗,想大叫他是被人陷害的、他不是罪犯,不应该遭受这种待遇,可索克里佣兵完全没有听他辩解的意思,拉着他脖子上的铁链走得更快了。  被拖行了十来分钟后,戈尔德和强~奸犯又被塞进简易的木轨马拉货运轨道车,在只有两个马屁股宽的简易货运轨道上颠簸了快半小时,才被拉到一处大工地。  看到工地上的情形,两名新人皆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处工地,是一处采石场。  威斯特姆临近索伦森山脉,地势高,多山,因缺乏开山设备,铁路需要绕山而行、多增加了大几十公里路程,但好歹地面都是比较平顺干燥的,施工难度不太高。  临近塔兰坦边境,山丘少了很多,可水泽、天然陷坑之类的地面也多起来了,想把铁路修过去,不少地方需要深挖路基,还需要填埋大量碎石。  由重罪犯人组成的第一队,要干的就是最危险的开山采石。  被炸出苍白山体的山坡上,不时有崩裂的大大小小石块从苍白的山体上滚落、滑落到呈斜坡面的巨型石碓上;数百名穿着厚实制服、戴着明黄色古怪头盔的重罪犯人麻木地在山脚下忙碌,如蚂蚁搬山般将路基所需的石块运出,通过履带状的装置传送进到比房屋还大的陌生机械里。  那可怕的、有着怪异大肚皮的机器不断冒出黑烟、粉尘,制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吞入腹内的大小石块破碎成适用于路基的碎石子,从屁股处哗哗滚出。  有囚犯似乎是累得神情恍惚,铲碎石时不注意靠近了点儿那台巨大的大肚子机器,就被旁边监工的索克里人狠狠踹了一脚,破口大骂:“你想死也滚远点死,别溅我一身血!”  将戈尔德拎过来的索克里佣兵将两人拉下车,幸灾乐祸地道:“走这边,跟我去领了工作服上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在这儿上工要注意着点,不让靠近的地方就离远远的,免得死了还要辛苦别人刨你们尸体,还不一定能找得到全尸。”  戈尔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恨不能当场昏死过去。  他开始怀念因纳得立工厂区的车间,怀念那枯燥单调的流水线工作,怀念那些虽然也吵得人心烦,但至少不会让人心生恐惧的小巧机械。  可惜……人总是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的,曾经被他弃如敝履的平庸生活,如今已经是他永远回不去的遥远天堂了。  人生轨迹彻底颠覆的戈尔德为了每日的两顿饭拼上性命时,威斯特姆领主塔特尔乔所发出的报道宣传申请,也递到了因纳得立领主查理雷克斯的办公桌上。  塔特尔乔要求让全领地的人都知道戈尔德的名字,奈何因纳得立周报不认可这件事的报道价值,婉拒了塔特尔的要求。  这倒不是因为周报的总编曾被塔特尔的好友哈尔威胁、挟私报复之故,而是报社出于本身立场的考量,觉得这事儿引不起多大的社会关注度、并没有占用版面的价值,为避免塔特尔乔记恨,报社还特地写信给雷克斯领主解释了此事。  这会儿,报社方面的解释信函,和塔特尔愤怒之下言辞激烈的申请书,就并列在雷克斯面前。  雷克斯自然是很重视塔特尔的意见的,这位前盗贼团智囊的协作性比哈尔那个只知道乱来的家伙好了太多了,但报社方面的解释函也把原因讲得很明白,这就让雷克斯非常头痛。  赵蓁蓁看他焦虑得不住抓耳挠腮的样子就想笑:“这件事就这么让你为难吗?”  “……我总不好强逼报社低头。”雷克斯勉强地道。  塔特尔第一次提出申请,雷克斯不想让他心凉;可报社没拿市政厅一分钱,还经常动用自身影响力配合市政厅宣传政令……雷克斯确实也没法对报社拉下脸来。  “报社方面的考量其实很容易理解。”赵蓁蓁微笑着说出一点儿也不温柔的话来,“这种求而不得就恶意伤人的事件,确实是很难引起太多关注度,除非允许报社编辑将受害者描述成虚荣拜金的无耻女人,那倒是很容易引起大众公愤。”  雷克斯一脸惊悚:“??”  “大众关注社会新闻并非是多么想要看到真相,无非是想从他人身上发生的事件中找到一个适合用来攻击的大反派,再将愤怒集中到这个陌生人身上罢了。”赵蓁蓁道,“周报是因纳得立的主流报纸,又与市政厅联系紧密,不好意思走这种哗众取宠的道路,自然就会否定这件事的报道价值。”  雷克斯理解赵蓁蓁的意思有点儿吃力,不过这不妨碍他对此作出表态:“这种态度可不行,公众将探究他人阴~私视为集体狂欢,不去同流合污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又怎么能采取放任态度呢?”  “所以说,这种倡导正面风气的事,本来就不能全指望民间机构。”赵蓁蓁呵呵笑道,“周报不愿意报道,那么我们的广播台加大力度不就好了吗?我们搞一个广播剧,主人翁嘛就选卡洛琳,把她当成主角,围绕着她的奋斗写一篇广播剧,戈尔德呢就是主角卡洛琳成长期间冒出来的反派,把他对卡洛琳的险恶用心用戏剧的形式完完整整地表现出来,让听众像听故事一样地去了解这件事的全过程,不比干巴巴的报道来得强,更有教育意义吗?”  雷克斯嘴巴大张。  “刚好,我们的安置点里面就有擅长表演的人才,舞蹈技能暂时用不上,但会唱歌、唱歌剧这些才艺正好合适。”赵蓁蓁道,“你看看谁艺术细胞多又肯听指导意见,就找来负责这个事好了。”  雷克斯点头如小鸡啄米。  从赵蓁蓁这儿求到高招,雷克斯立马动了起来……  写广播剧剧本这事,显然是向市政厅投诚的那几个本地贵族最合适,但雷克斯担心他们写出来的剧本不符合市政厅的宣传要求,索性厚着脸皮给身在摩西港的罗威尔主教打了电话。  罗威尔主教正安逸地在摩西港新月庄园里享受没有亡灵骚扰、也没有某个邪恶黑魔法师动不动给他思想上施压的轻松日子,没事时也会用庄园里的收音机收听一下因纳得立的广播,闻言立即答应下来,并让雷克斯立即去收集卡洛琳的资料,事无巨细传真给他。  搞定剧本创作人选,雷克斯又马不停蹄跑新风区和威斯特姆镇中大道的安置点,从没有自给自足能力、要靠政府养活的收容人员里挑了一批声音好听、会唱歌、唱歌剧、懂表演的人出来。  塔特尔得知雷克斯要隆重地搞个广播连续剧来满足他的诉求,表面上仍然冷面傲娇,但行动上别提多配合不光是亲自出马搜集资料,还特地把卡洛琳、艾伦、塞班、班杰明这几个原型人物带去给那些新鲜上任的广播剧演员参考揣摩。  镇政厅、市政厅全力支持,又有杨秋盖章的老文青倾情撰写剧本,赶在玩家们将摩西港的驱魔人任务扫荡一空前,因纳得立市政厅出品的第一部广播剧《我们的奋斗》正式出炉,全频道推广。《我们的奋斗》  第二百七十六章  异界时间新历1032年2月的一天, 借住在摩西港新月庄园的罗威尔修士用过晚餐便回到客房,泡上红茶,打开收音机, 调到因纳得立广播台频道, 放松地享受起来自异世界的音乐。  因纳得立广播台只有中午十二点到两点、和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这六个小时的时间里有人主持播报节目, 其它时段全在循环播放音乐曲目。  上午时段的音乐罗威尔是不太能欣赏的,不仅仅是歌词在持有杜鹃花徽章的他听来太过惊世骇俗之故, 那种过于用力的风格罗威尔实在是接受不来。  下午三点到六点期间播放的音乐罗威尔就很有兴趣了, 上百首随机循环的乐曲他都很喜欢,甚至还能跟着哼唱几句……  毕竟是赵蓁蓁收集的歌单, 吴碧霞、祖海、殷秀梅、萨顶顶、于文华、龚琳娜、韩红等等国家队唱将的经典作品, 尤其是东方夜莺吴碧霞, 唱腔尤其符合罗威尔修士这种听惯了歌剧的老文青喜好。  听了没两首,座钟时针指向六点,音乐声戛然而止,变成了节目主持人登场前的固定bgm。  搁在平时, 听到这个声音罗威尔就会换台, 换成听其它频道的歌剧晚间场因纳得立广播台播放的都是如何科学养殖鸡鸭鹅、给母猪母羊母牛接生、利用空余土地种菜、防范牲畜口蹄疫病毒、自制农家肥、利用破陶罐无土种植小葱蒜苗、田间套种增产等等直面乡村听众的科教类节目, 偶尔听一下还挺有意思, 但经常听罗威尔是没法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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