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有人阳奉阴违,苛待了摄政王? 锦竹看了皇帝一眼,似乎不懂他的怒从何而来,“罪臣……” “朕没给你定罪!”迟阮凡立刻道。 他减除了摄政王的党羽,让其禁足于摄政王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惩处。 那时他想着,虽然摄政王将他困在皇宫,让他当了许多年傀儡皇帝,却也是摄政王将他带出冷宫,扶他登上皇位,给了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富贵荣华。 他把一切都还给摄政王。 囚他一生,也以锦衣华服、玉馔珍馐养着他。 但现在……看着寒冷昏暗的屋子,回想刚刚拥抱摄政王时,感受到他消瘦感,迟阮凡就气得快炸了。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锦竹抿了下唇,把那称呼咽下了回去,没再吭声。 “来人!” 迟阮凡转头对外边喊:“把地龙烧起来,炭火燃起来!” 在太监总管捧着炭盆进来时,迟阮凡又蹙起了眉。 他回头,看向正在自己穿衣的锦竹,改口道: “算了,王叔随朕回皇宫吧。” 摄政王府太远,他怕顾不到王叔。 他要把王叔放在他眼皮底下,才能安心。 锦竹拿外袍的手微顿。 迟阮凡便伸手接过,抖开衣袍,为他穿上。 皇帝帮人穿衣,这太过骇人听闻。 锦竹僵了住,太监总管赶紧上前,接过皇帝的活。 迟阮凡本不想让,但服侍人穿衣这事,太监总管确实比他做得利索。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只会脱衣不会穿。 等锦竹穿戴齐整,迟阮凡拿过他自己的狐裘,给锦竹披上,道: “要带什么东西,让……” 迟阮凡看了眼太监总管,从记忆深处找出了他的名字,接着道: “让小魏子给你收拾。” 见皇帝真要带他去皇宫,锦竹不得不提醒: “陛下,臣还在禁足。” 迟阮凡握住锦竹冰凉的手,把两只手都捧在掌心,想用体温将其焐热。 闻言,他道:“那就换个地方禁足。” 锦竹看着皇帝的动作,神情中泛起疑惑。 数息后,他抽回手,凝眉看着门口,道:“臣没什么要带的。” “行。”迟阮凡也不在意,反正宫里什么都有,衣服鞋袜都能直接做新的。 他抬手,给锦竹戴上狐裘后的帽子,揽着对方往外走,尽量不让锦竹吹到一丝风。 锦竹动作僵硬。 他跟皇帝差不多高,却被皇帝一手按着脑袋埋在其胸膛前,一手揽腰背往外走。 这般行走姿势,仿佛新婚妻子娇羞躲在丈夫怀中。 皇帝抱住一人从摄政王府中出来。 禁卫首领立刻上前相迎。 他心中还有些疑惑。 摄政王府几年前就把家眷仆人遣散赶紧,只留了几个忠心的老仆,陛下怎么还从王府里带了女眷出来? 看陛下和这“女子”的亲密模样,怕是关系不一般。 难不成摄政王还有别的隐在暗中的势力?他们还胆大包天,将陛下的女人掳进了摄政王府。 禁卫统领看向负责看守摄政王府的禁卫,目带厉色。 禁卫们早已是惊得心神皆颤。 让无圣令者进入摄政王府,可是他们失职,更何况还惊扰了陛下,他们下辈子,怕不是要在皇庄的田地里度过了。 魏总管跟在皇帝身后出来,对禁卫们道: “陛下带锦王爷入宫,你们不用看守了。” 众禁卫:“??!” 那个依偎在陛下怀里的,是摄政王?! 马车内,迟阮凡按了下一旁的暖手壶,见其已经失去了热度,便还是伸手,把摄政王的手捧在手里捂住。 他能明显感觉到摄政王现在的身体之虚弱。 往常,摄政王的手脚在寒冬里都是暖热的,他最喜欢在观赏雪景的时候被起握住手。 现在,摄政王的手却像是一块冰,怎么也捂不热。 锦竹的手指动了动,感受到皇帝手上传来镇压的力道,他停了住,没再把手抽回。 回到皇宫。 迟阮凡让锦竹坐在最暖和的殿内,让宫人拿来新的热水壶,用兔毛袋包裹着,拿给锦竹捧着,再唤来御医为其诊治身体。 御医给摄政王诊着脉,心中思绪万千。 陛下为何会把这位带入宫?还让他来诊治,这让他该怎么说呢?愁啊。 迟阮凡见御医半响不吭声,道: “朕要你全力治好摄政王,有任何问题,都如实道来。” 御医收回手,对皇帝恭敬回道: “陛下,王爷这是陈年旧病,难以根治,近日里又寒气入体,伤了身,现今只能慢慢调养。” “行,你说该怎么调养。”迟阮凡道。 御医沉声片刻,道:“臣开一剂药,先喝上数日再观。其次请王爷忌口,莫食寒凉之食,平日里注意保暖,切莫受寒受风……” 迟阮凡记下所有要注意的事项,随后起身谢过御医,送其离开。 锦竹一直没什么反应。 等皇帝回来,也只是抬眸静静看着他。 迟阮凡在锦竹身边坐下,伸手探入兔毛热水壶之中,握住锦竹变得滚烫的手。 一颗纷乱的心,骤然安定了下来。 两人静静坐了许久,直到魏总管进来,轻声提醒皇帝用膳。 迟阮凡收回手,对锦竹笑道: “王叔随我一起用膳吧。” 他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现在的锦竹相处,只能小心把握着两人间的分寸。 锦竹放下热水壶,随皇帝用了膳。 用膳时,皇帝给他夹了九回菜,每次都夹得自然而然,仿佛已成了习惯。 锦竹缓缓吃下每一样菜。 用完膳后,他主动道:“陛下欲将臣禁足于何处。” 锦竹猜测会是冷宫。 他当年就是在冷宫遇见皇帝,以皇帝的性子,很可能将他关在冷宫,让他过皇帝当年过过的日子。 若不是冷宫,就是其他闲置的宫殿,他都无妨。 反正皇帝也不可能把他禁足在帝王寝殿。 “当然是朝阳殿,你还想去哪?”迟阮凡答得自然而然。 见锦竹平静的眸中泛起惊愕,迟阮凡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有些太心急了。 他思索了会,勉强道: “魏子,把东边的偏殿收拾出来,给摄政王住。” 又见到了活生生的王叔,却没法跟王叔同榻共枕,这让迟阮凡有些不悦。 魏总管颤巍巍道: “陛下,从未有过前朝臣子禁足于帝王寝宫的先例啊。” 更何况锦王爷还是“罪臣”,武将出身的罪臣。 他若是夜间对陛下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迟阮凡不在意,“今后便有了。” 先例这种东西,不都是靠人创造的? 他看向锦竹,道:“王叔今后就在朝阳殿住下吧。” “臣……遵旨。”锦竹垂首道。 迟阮凡帮着布置摄政王的住处。 最温暖的锦被,最舒适的枕头,再从国库里取了好些珍宝摆件做装饰,又让尚衣局为锦竹量身定制衣服。 一番忙碌后,已经到了下午。 迟阮凡让摄政王好生休息,自己则去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