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脸色铁青。
皇帝正不知该怎么说,刚好有内侍官急匆匆的进来。
“陛下,太后娘娘,户部侍郎曹大人、兵部参知政事左大人、工部虞部郎中金大人,还有户部令使裴大人有要事求见陛下。”
皇帝诧异:“嗯?他们怎么一起来了?”
皇太后脸色微变,急道:“哀家过来也是有急事与皇上说说,就让他们先回去吧。”
皇帝奇怪的看着他的母后。
穆老夫人:“皇太后要说的事情与四位大人要说的乃是同一件事。也正是皇太后为何命殿前诸班直围我们雍国国公府,砸门、打人,还要抓我儿媳妇的原因。”
“你胡说,哀家何时下这样的懿旨?”
“那就是假传懿旨,更要请大人们进来当面说清楚。”
“这根本是两回事!”
“因为殿前诸班直要抓的正是这四位大人。”
皇帝蒙圈了:“殿前诸班直要抓他们?他们怎敢!”
穆老夫人不急不慢:“可他们就是敢了,所以,需宣四位大人一起上殿说清楚。”
皇太后急了:“皇上……”
皇帝看了一眼母后,心里也打鼓,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但定是牵涉到了姜家。
顾婳见皇帝犹豫,若是真不让四位大人进来,他们没办法马上将事情说明,再出宫去,生命危矣。
顾婳鼓起勇气大声道:“陛下容禀。四位大人是因查到有人欺君,调换南疆军需,妄图侵占国库百万两,陷皇上于不义的大事,冒死前来禀报。”
皇帝脸一沉:“你要慎言。”
顾婳镇定道:“雍国公出征前说过,这批冬装一共三十万套,事关前方将士安危,臣妾当然要关心。三十万套冬衣价值八十万两,银子还是小事,若是南疆将士没有御寒冬衣,如何打仗?他们会不会以为是皇上和朝廷不下发冬衣?偷换者是想祸水东引,他们得利,让陛下背锅。”
皇帝闻言大怒,大臂一挥:“宣。”
皇太后怨毒的眼神死死盯住顾婳。
穆老夫人:“陛下,是否让老身的儿媳起来回话?”
皇帝看了一眼顾婳,点头:“起来吧。”
顾婳谢恩站起来,走到老夫人身后,乖乖的站着。
不一会儿,四位官衣破烂,满身是伤,互相搀扶的走了进来。
皇帝唬了一跳,赶紧走下来细瞧他们。
“爱卿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为何如此狼狈?”
四人行礼,高呼求陛下降罪。
“快免礼吧,赐座,快坐下。”皇帝冲着内侍官道:“快选太医。”
目光碰到母后,顿了顿,温声道:“母后,您也累了,不如……”
皇太后生气了:“哀家就在这里听着!看谁敢污蔑姜家!”
皇帝蹙眉。
慕老太君笑笑:“四位大人话还没说呢,皇太后就知道是在污蔑姜家了?想必皇太后是知道四位大人说的什么事情了?”
皇太后气得不行:“哀家怎么会知道?”
穆老夫人继续气她:“后宫不得干政,难道皇太后忘了祖训?”
“你!”
皇太后一拍桌子:“我皇儿还没说话,哪里轮到你说话。”
穆老夫人慢悠悠的将龙头杖举起,重重的跺在地上。
“老身说话的资格是先皇给的。”
“你!”
皇帝赶紧劝道:“母后,老太君,既然事情与慕家和姜家有关,那就一起坐下听。”
四位想坐下的,见两老吵成这样,面面相觑,不敢坐下。
皇帝看向四人:“你们怎么回事,说罢。”
户部侍郎曹利于红着眼圈:“陛下,微臣失职啊。准备送往南疆的三十万套军需冬衣全部被掉包!”
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掉包?谁如此胆大包天!”
工部虞部郎中金顾勇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皇帝震怒。
“竟敢放火烧仓,还杀朝廷命官?”
皇太后急道:“简直一派胡言!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皇上不能偏听一面之词,不如宣姜景川和袁忠英来当面对质!”
左丰田怒了,大着嗓门喊道:“太后娘娘,我等四人差点被火烧死,幸而银枪御龙诸直赶到,救下我等。他们抢救被烧的三十万冬衣,我等逃出军营还被追杀,若不是雍国公夫人恰好经过,救下我等,我等早就没命了!难道太后娘娘认为,我等用命来诬陷他们?”
皇太后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皇帝面色严肃。
若真宣了姜景川和袁忠英来对质,那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顾婳忽然上前福了福:“陛下,三十万冬衣已经被找到,且有一批被送往北疆袁家军营,运送者正是平安王府的侍卫。”
皇帝看向四人。
曹利于、左丰田和金顾勇齐齐点头。
金顾勇道:“袁家军的冬衣是姜世子一手操办,本来也需要入库签收,可姜世子说北疆骤寒,等不及了,需要马上运走。因此那批冬衣我等并未见过。”
“误会,一定是误会。”皇太后脸都白了。
内侍官小跑进来:“陛下,平安王捆了姜世子在殿外求见。”
殿内人惊了一瞬。
皇太后见皇帝不说话,急了:“陛下,快宣他们进来。”
皇帝:“宣。”
平安王是皇太后的亲哥哥。
他带着光着上身绑着荆条的姜世子进来。
姜世子扑通跪在地上,哭道:“陛下,臣有罪。”
皇帝摁了摁眉心。
平安王冷扫了一眼四人,目光最后落在慕老太君和顾婳身上。
“陛下,太后娘娘,犬子被人蒙骗,有失察之责,微臣将他绑上殿,请陛下降罪。”
皇帝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事情太大,若是按规矩办,姜家和袁家都跑不掉。
顾婳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她万万没想到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正如老夫人来的时候说的,姜家和袁家可能推出个替死鬼,这事就此揭过了。
可,三位大人和裴毅就在场,还有其他官员,他们竟敢当面掩盖事实吗?
很快,顾婳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官场险恶。
皇帝看着安平王:“被谁蒙骗呢?”
“袁忠英监守自盗,欺君罔上,蒙骗了犬子和诸位大人,放火烧仓,意图杀人灭口。”
顾婳瞪大眼睛。
这么大的案子,就让袁忠英一个人顶罪?
皇帝震怒:“可恶!该杀!”
顾婳直至坐上马车还有些恍惚。
“母亲,事情就这么算了?审都不审吗?快百万两白银的贪墨啊!”
就杀了一个袁忠英?
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胆敢算计我慕家军,不会就这么算了,但急不得。袁忠英乃袁家庶出二子,唯有他顶罪最合适。”
顾婳还年轻,她是无法理解朝廷权势争斗的血腥和残酷。
顾婳拧着眉。
她虽然没想到牵出的事情这么大,但亲眼见到今天的事情,满心愤怒和不甘。
“婳儿,此事慕安和顾宛如参与了是吗?”
顾婳回神点头。
“是的。”
顾婳将慕安与姜世子合谋暗害裴家的事情说了。
穆老夫人沉着脸:“家贼难防啊。”
“母亲,儿媳不太明白,为何子渊那么维护慕安?他品行太差,贪得无厌,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届时势必会影响国公府啊。”
穆老夫人点头:“我自然知道。但有些事需要子渊自己做决定。他说过,要替慕安另立门户,还安家门楣,待他凯旋,便让他去做了吧。”
“另立门户?”
“慕安父亲姓安。子渊一直想将安家再立起来,好让安家有后。”
“原来如此。”
顾婳满脸惊讶。
可慕安可能牵扯到南疆细作啊。
她不知道该不该和老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