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墉城在京都的西北一角,北倚邙山,与皇城相隔不过三十里路。
前几日陛下未出五服的元氏皇族,一位老封君去世,临终前嘱托子孙将她葬在父母安葬之地——金墉城。
头七一过,元猷便应了请求派人护送,以期一路太平,勿扰亡灵。
一路唢呐不停,送葬的队伍极长,还有哭灵的孝子贤孙,抬棺的苦力,一个时辰也不过行六里路。
清晨出发,到达金墉城已经是暮色四合。
将人安全护送到,秦啸等人受到了妥善的安置,接下来三日等待丧葬结束,第五日再护送人回京都。
猫头鹰小说网巫铮迫不及待问。
他们几个主将深夜,趁人歇息后,悄无声息聚到了秦啸的屋内。
秦啸正等着他们来,将收到的信函递给他们,示意他们互相传阅:猫头鹰小说网
小六和兰岸都是君辞带回来的人,两个小少年都很小,却各有天赋,兰岸擅长射箭,小六身法几块,擅长暗器,且十分懂得隐藏。
君辞把兰岸放入了骑射弓箭什,又特意培养了一群斥候,小六只是入伍三个月,熟悉了斥候的基本职能,便凭借着傲人的天赋和能力,一骑绝尘,在第一次选拔什长时,力压群雄,拔得头筹。
他算是生面孔,君辞把他的军籍资料都虚报了一些,这次行动,秦啸亲自去请小六帮忙。
是私下请求,并不算在他能携带的人手里。
小六天未亮便已出发,午时未到便已经赶至,未曾入金墉城,直奔目的地。
瘦小而又沉默寡言的他假扮流民,很快就混入了马匪外围的村庄。
根据小六传回来的信,马匪匿藏的外围村庄百姓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且他们村子里有人巡视,十分忌讳外人打探马匪的情况,隐隐对马匪有偏帮之意。
「情况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不妙。」赵醇看完信后,浓眉攒起。
原本他们以为这些人是被马匪控制,村子里是被马匪安插了眼线,现在看来这些人已经彻底心归马匪。
小六在信中提到,这些村子里的人要比旁的村子富裕,稚子小童都不再嬉笑玩耍,而是勤勤恳恳练武。
小六从一个小孩儿的嘴里套出了话,他们学得好便能送到内村,赚大钱。
内村就是他们对马匪窝的称呼。
「我方才特意去拜访一位世伯,打探了这些村子的过往。」秦啸也面色冷隽,「他们以往朝不保夕,位于金墉城外,四通八达,时常遭受乱民、暴徒、流寇侵扰。自从这帮马匪出现之后,他们的日子才日渐好转。」
可想而知这帮马匪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也难怪官府数次剿匪,连马匪的门都没有摸到。
这群马匪得了人心。
他们要剿匪,只怕还要落得百姓怨恨。
可这些村民富裕的生活来源,是其他村庄的覆灭,更多的是来往商贾、官眷的鲜血浇灌。
「这帮子人连收买人心都用上了,长此以往,日后必成大患。」柳城也是一脸凝重,「朝廷难道不知?」
金墉城可是京都之垒,是要塞之地,若有一人被攻陷,则皇城危矣。不啻于卧榻之外,容虎酣眠!
「哼。」秦啸冷笑一声,「京都兵马,除了我们中护军,陛下便只有一支亲卫,陛下自是忧虑,可每每与大丞相商议此事,大丞相皆是言语顺从。」
周荣又不是君主,他不担心皇城外是否虎狼环伺,这些虎狼只能吓一吓手无寸铁的天子罢了。
他想要灭掉,不过是动动手之事。
元猷想要剿匪
可以,他不反对,但能不能调动精锐,就是元猷自己的本事。
「陛下以往无人可用,现下不是有我们么?」巫铮忍不住道。
这群马匪要对付起来实在是太难,若是将军亲自领兵,大举进攻……
「马匪已成气候,明着动武,第一个不答应的便是围着马匪的百姓,难道我们还要屠杀这些百姓,染出一条血路去剿匪?」秦啸沉声反问。
当真如此,且不说能不能成,便是成了,只怕也是过大于功。
周荣正愁找不到大肆攻讦陛下的把柄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定要绕过这些百姓?」巫铮更急了,「这里外三层,七八个村落,数千人。我们要如何绕过?」
且从舆图上看过来,村庄错落有致,形成了一个扇形,将马匪的村落挡在最后。
从后面突袭,得绕到下一个县城,还要翻山越岭,大批人马根本无法抵达。
「我心中已有计较,待我亲自去探查一番,若是可行,我们明天夜里行动。」秦啸目光坚定,这是一场硬仗,又何尝不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明日我称病,你们掩护,莫要让人察觉我不在屋内。」
幸好他们人多,护送的人家腾不出地儿,驿站今日也没有足够的房间,护送的人家做主包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供他们五十人住,也方便了他们行事。
时间有限,秦啸交代一番之后,连夜出发。
他没有潜入任何一个村落,也没有去和小六汇合,他顺着粗略的舆图,沿着村子的外围,试图寻到一个能够潜入马匪村落的小路。
悬崖峭壁,寒潭深水,沼泽泥泞,能尝试他都会尝试一番,实在是越不过去,他便再选其他的路。
隆冬时节,寒夜刺骨,他把自己折腾得狼狈不已,也没有寻到可以潜伏的路。
若无路,他就得改变计划,不宽裕的时日,让他不得不咬牙再探一探。
和荒野苦寻截然不同的是,君辞在军中篝火旁,静待着陈腯翻烤山羊,这是她今天新猎的。
寒冬之际,这些野物都躲在深山避寒,极少人敢深入,君辞敢。
猎了三头有些清瘦的羊,给军中人都熬了一碗暖体的羊汤。
猫头鹰小说网霍清渠收到信很晚,端着羊汤坐在君辞旁边禀报,「是否要增援?」
小六也是担心秦啸他们成不了事,这才提前知会君辞。
君辞目光始终绞在滋滋滋冒油的烤羊肉上:「不用,成与败,生与死,看他们的考量与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