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南城平渊胡同金海家中。
“大哥,真准备走啦?”
“不走等死啊?”
“不是,匣子里不是说国军,取得大胜了吗?”
“天儿,你太嫩了,听匣子的?
你没见北平逃兵、伤兵越来越多?打胜仗还他妈逃什么劲儿”。
“那您的意思,东北肯定丢了呗?”
“那没跑了。
你想,中共军队一旦拿下东三省,出了山海关,还有天险可守吗?
那可是一马平川,大军很快就打到北平城了,到那时再想走,就走不了啦”。
“可我爸和小朵怎么办?不能不管了啊”
“所以叫你和铁林过来,就是商量这事。
铁林怎么还没过来,你跟他说了吗?”
“说了,早上他送宝慧来我家,我跟二哥说的”。
这时铁林推门走了进来。
“大哥,天儿,我来晚了吧?”
“二哥”。
“铁林,不晚。
走的事儿我下决心了,现在就看你们俩了,是一块走还是留下”。
铁林表态道:“大哥,我跟你走”。
徐天一愣,他问:“不是二哥,你不是舍不得现在的身份吗?不想着出人头地啦,这是怎么了?”
铁林不忿的说道:“我他妈的不干了。
天天挤怼我,骂我胆小、骂我怂、不带我玩,我都忍了,出了事儿说我是内奸,这我忍不了”。
金海说:“不干也好,省得大家为你整天提心吊胆。
现在就看天儿的了,我和你二哥全决定要走,你什么态度啊?”
徐天说:“既然你们定了走,那我也走”。
铁林问:“你走了,徐叔怎么办、车厂怎么办?”
徐天解释道:“我跟我爸商量过这事儿,他肯定不会走的,主要是关老爷子还在,老爷子那么大年数了,不适合舟车劳顿。
他说了,如果你们两位当哥哥决定了,就让我跟着,因为咱们三人是插过香的兄弟”。
金海说:“徐叔是明事理的人,不过现在有两个问题需要尽快解决。
一是你们得决定下来带谁走。
这第二件事儿比较麻烦,就是换金条的问题,咱们不能拎着一麻袋大洋,满世界乱窜吧?”
铁林也说:“金圆券毛的太利害,买盒取灯(火柴)得拎着一麻袋的金圆券,现在兑金条的人,把银行和钱庄全挤爆了”。
徐天则问:“要不然,我去找找小耳朵?不过大哥,要去找他,准提他弟弟连虎的事儿”。
铁林说:“大哥,小耳朵的弟弟判了几年啊?”
金海说:“伤害判了三年,还有一年刑期”。
徐天提议道:“反正都决定走了,要不就放了吧,干脆连刀姨的哥哥八青,也一块放了”。
金海没有说死,而是表态、要看小耳朵能不能把这档事儿,办利落了。
三人初步议定离开北平,剩下的事儿就是做工作,说服亲人一起走和换金条了。
铁林的媳妇关宝慧在徐天家,铁林和徐天一起往车厂走去。
“二哥,你真辞职不干啦?”
“他妈的没法干啦,成天防我跟防贼似的,好事儿没我份儿,出事了就往我身上推,老子还不伺猴了,爱咋地咋地”。
“你不干了,宝慧姐能同意吗?”
“她同不同意,我都不干了,她能怎么着?”
“得,你牛”。
“不是天儿,你看不起二哥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的意思是跟宝慧姐好好聊”。
“我知道你和大哥都看不起我,我怂,行了吧”。
看着气鼓鼓大步快走的铁林,徐天在身后也紧走了两步。
“二哥,怎么说着说着还急了呢?”
“少理我,烦着呢”。
两人一前一后来了珠市口的人力车厂。
这家车厂是徐天父亲徐允诺的,他曾给老贝勒关老爷子当个包衣(奴才)。
在关家败落后,徐天父亲把关老爷子和格格关宝慧,接到家中供养着。
关宝慧嫁给了铁林后单过,而徐家则一如即往的养着关老爷子。
说起三兄弟,在南城也是小有名气的。
老大金海,北平第一监狱狱长;老二铁林,保密局北平行动处四组组员;老三徐天,白纸坊警署警长。
三个人,曾插香拜过把子,结为异姓兄弟。
铁林一进院,就见着了在院里忙活的徐允诺。
“徐叔”。
“铁林呀,来接宝慧啊?徐天呢?”
“后边呢”。
这时徐天也走进了院。
“爸”。
“天儿,你跟铁林闹别拗啦?”
“没有,他跟单位较劲呢”。
这时,铁林去后院把关宝慧叫了出来。
“徐叔,天儿,我回去啦”。
“不在这儿吃啦?马上就好”。
“不了徐叔,回去了”。
送走了铁林两口子,徐允诺问儿子:“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定了,我们哥仨全走”
徐允诺说:“走了好,金海这人比较稳重,而且他说北平可能保不住的话,很有道理,走吧”。
“我走了,您怎么办呀?”
“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到处奔波吗?再说了,还有关老爷子在,不能扔下他不管了吧,他当年对我有恩”。
“那我怎么放心走啊”。
“走吧,出去闯闯也好,开开眼界”。
“爸,我想带着小朵一块走”。
“你刀姨能同意啊?”
“我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