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四人送走后,周冬冬兴高采烈。
他觉得自己好厉害啊,爹以前玩的是“周家屯基建小游戏”,但现在冬冬玩的是“封地建设大游戏”,足足有三个村子呢。
等建好了,肯定吓爹一跳!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如昨晚跟爹提到过的,要做一辆刻着老虎的滑板车送给尚寅,这样他们两个人就可以一起玩滑板车了,不用再轮流玩。
好朋友就要一起玩,两个人玩还能比赛看谁滑得快呢!
下午敲门进来的尚寅得知自己就要有滑板车了,高兴得跳了起来。
“真的吗?冬冬你真的要送我滑板车吗?”
“太好……”
“哎呦……疼疼疼疼疼!”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伤势的尚寅疼得龇牙咧嘴。
而周冬冬则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圆,“尚寅你怎么了?”
“我爹打我了!”尚寅捂着屁股,不解地道:“我爹中午突然回来,问我昨天是不是爬墙了,然后就把我打了一顿。”
“可我明明跟书童说了,不让他告诉我爹娘的。而且昨天我也没有跟你玩多久啊,还不到半个时辰呢,娘那个时候睡着了不会发现的。”
“真奇怪!”
“我爹怎么会发现呢?”
尚寅挠着脑袋,“而且他还赶走了我的书童,换了个小厮跟着我,说我再往墙上爬,爬一次就打一次,爬两次要打三次,爬三次就打断我的腿!”
“那你要不要喊大夫呀?”
周冬冬偷偷瞄了好朋友的屁股一眼,觉得肯定很疼,“我认识了一个医术很好很好的大夫爷爷,他药到病除哦。”
那个大夫爷爷虽然没有治好爹的失忆,但治好了自己的肚子疼,如果尚寅需要大夫,周冬冬觉得可以将上次的大夫爷爷介绍给他!
尚寅摇头,“我娘给我擦过药了。”
提起娘,他想起了一件事,忙对着新换的小厮招手,“平乐,你快过来。冬冬,这是我娘亲手做的烧饼,她听说我跟你约好了今天要一起玩,就下厨做了烧饼给我们吃,里面可多肉了,我爹想吃都没给!”
食盒里的烧饼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都还热着,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周冬冬学着尚寅的动作,伸手拿了一个,然后打开油纸一咬。
“哇,好好吃!”
又香又酥又不油腻,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烧饼!
“是吧!”尚寅见周冬冬吃得高兴,自己也咬了一大口,然后含含糊糊地道:“我外祖家以前就是做烧饼的,大家都去买。后来我表姑奶奶做了皇后,就带着亲戚们鸡犬升天了,唔,我外祖私底下说是‘鸡犬升天’。”
“反正就是大家都发财住新房子了,于是烧饼也不卖了。”
尚寅三两口吃完,抹了抹嘴遗憾地说道:“我外祖还说等我长大了就教我做烧饼呢,可惜我娘都没同意,不然我以后就能天天吃烧饼了。”
“可以让厨房做呀。”
周冬冬也咬了一大口烧饼,给好朋友出主意,“我爹说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厨房没有就去外头买,不要委屈自己。”
“小孩如果受委屈了,大人要伤心难过,所以我们小孩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如果不小心受委屈了,就要告诉大人。”
“对哦,”尚寅点头,“我回去就告诉娘!”
两个小朋友头挨着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
另一边,只是逗逗儿子,根本没有想过要将那几个村子视作退路的周遇之,下朝后便来到了东厂,埋首于卷宗、书册之间。中间因为信息不足,他还招来了闳司,让他去户部走了一圈,抱了一堆陈年的资料回来。
因为昨晚周冬冬的话给了他很大震撼,所以他想再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朝中官员的俸禄,有爵者的俸禄、食邑,将士们的响银,逢年过节的赏赐,灾年减免的赋税,修堤坝,赈灾,修缮宫室……
算完后,他心情沉重。
因为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的确高于赋税了。
至于朝中大部分人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发觉,依旧歌舞升平,一方面是近些年没有大的灾祸,且户部瞒得好,未有传言流出,另一方面则是先帝留下的积蓄,以及近三十年来的献金填补,让朝廷在大部分年份里都没有缺钱花。
以至于如今满朝上下都觉得朝中只是党争严重了些、重文轻武了些、贪腐厉害了些、各地刁民多了些,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事实上问题可大了!
大到周遇之看完后都沉默了许久,最后默默地将册子合上了。
这不是他能管的事。
周遇之心里很清楚,别看他现在是东厂督主,就连刘首辅也会卖他几分薄面,但那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触及到对方的核心利益。
之前的废太子事件之所以如此地干净利落亦是如此,一方面是证据确凿,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赵熙不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也不喜欢他。
所以当赵熙说出那句“孤即位后,陛下当以皇考尊之”之后,太子之位就坐不下去了,这一点他很清楚,求情不成后与赵熙撇清关系的刘首辅也很清楚。
因此事情才会如此顺利。
但这个不一样。
爵位改革是刘首辅提出来的,是他的功劳,是他政绩所在,否定了爵位改革就是否定了他的功绩,会使他相位不稳,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号令满朝文武。所以任何一个敢提出此项政策有错的人,都必定会受到刘党的猛烈攻击。
绝没有可能例外!
而他周遇之,平生所愿不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而是坐稳东厂督主之位,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往后日日亦如此……
他想要的是富贵无极。
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不能给自己谋一些好处……
周遇之想到即将到来的万寿节,以及明年秋天的寿陵大祭,脑海中顿时涌现出了十几个主意。最后他一一排除,提笔写了个折子。
……
第二天周遇之奏请修路。
他的理由很充分,“陛下,再过两月便是您的万寿,届时不但外地的王爷们会入京,其他的属国们也会派人给您贺寿。”
“朝廷的颜面不容有失。”
然后周遇之话题一转,说起了京城的路。
京城除了宫门外的那条御街及其他少量几条街道外,其余都是泥土路。这些泥土路一下雨便泥泞一天晴便尘土飞扬,别说百姓了,就连某些朝臣上下衙门的时候,一不小心也会踩一脚泥,非常地不方便。
不如全部换成水泥路!
水泥的好处之前已经试验过了,和砖石一般无二,而且制作的速度比砖石快多了。如今负责制作的工匠已一分为二,一部分连夜送去寿陵一部分则留在了京城,修路的话留在京城的这些正好能派上用场。
只需一个多月,便能让京城焕然一新!
天佑帝听得很心动,要说他现在有什么心愿,明年的寿陵大祭算一个,今年的五十岁万寿也算一个。若有可能,两者他都想尽善尽美。
但在京城修路这样的大事,和封赏一个奉恩将军的爵位不同,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工部得安排人手,户部得拿出银子来。
于是他看向了朝臣。
但朝臣们反对的很多,非常多。
因为水泥是周遇之这两天在私底下进献的,大部分朝臣们都没有见过,只听说是一种能很快做成的砖石,至于成本也是不清楚,都以为它的价格和青砖差不多甚至会更贵,毕竟更快做成的东西哪有不贵的?
甚至有些人觉得这就是周遇之为了给儿子铺路折腾出来的东西,为了换取爵位,哗众取宠罢了,实际上的效果根本没有那么好。
于是工部说我们很忙没人手,户部不肯拿钱。
而一直看不上东厂觉得他们抢了功劳的御史们则说此事不归东厂管,周遇之这是越刨代俎,有谋权篡位之嫌,应该严惩。
就连几位阁老也不赞成。
零星几个赞成的朝臣觉得修路虽然好,但现在修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没能在两个月内修完,岂不是会误了万寿节?
不过这些都在周遇之的预料之中,于是他沉下脸,倨傲地摆出一副“就连太子都被我拉下马,你们算什么东西”的姿态,应下由东厂和锦衣卫负责此事。当然为了方便修路,水泥不但可用于买卖,而且工坊及相应的矿山也被安排在了东厂名下。
这正是周遇之的目的之一。
打着“修路”的名号,城外某座戒备深严的庄子以最快的速度建起了十几座窑,一道又一道的浓烟不分昼夜地向上升起。
而在有心人的宣扬下,修路的事也迅速传遍了京城。
不过在正式开始修路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临川郡王带着礼物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