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抢走我相公》全本免费阅读
焚风所率绣衣使者,神出鬼没,素行密令诸事。
永汉四十年时,乔愫以退为进,于朝堂上自求下狱,暗遣绣衣使调换天牢鸩酒,金蝉脱壳。
杯内诈死之药,毒性远不及鸩羽剧烈,服食者却亦须铤而走险,以博得生还之机。
乔愫以为,孙芙蕖定将与他一样,安然度过此劫。
可及至他醒来,却闻焚风相禀,她死于那杯毒酒,不幸已魂归九泉。
在朝经年,他作为堂堂丞相,料到了自己“死后”,一切的天下局势,却作为她的夫,料不到狱中别后,他便将永失所爱,与她天人相隔。
世事动荡,容不得他哀恸,一味悼念亡妻。
玄渡捎来了乔繁寻诏书的消息。
幼帝担不起这副江山重担,唯能委曲求全,再拜他为相国。
乔繁从他之命,责少府“捏造弑君罪状,迫害丞相”,将其革除官职,于起义作乱的乡勇叛军面前,当众斩首,以平息百姓之愤。
度辽将军既见少府身死,遂依与丞相府的密约,以“逐寇驱夷”为由,率北军一路攻至京洛。
以高休玄兵力为恃,乔愫持先帝遗诏,现身于洛川皇宫。
天启帝鸩杀丞相的“谣言”不攻自破,起义诸郡遂皆安宁,而谢行海手下禁军,亦因传位诏书,尽臣于宋皇乔繁。
五皇子乔绎再度囚于武川佛窟,高休玄救驾有功,受封西昌王爵,一如其父生前般荣耀显赫。
天下既定,高休玄返回北境封地,乔繁虽如愿稳坐皇位,却再难触及帝君权柄。
板荡时他请乔愫还朝,是莫可奈何出此下策,行此“引狼入室”之举。
乔愫身为丞相,却与宋皇无异,临朝辅政,独揽大权。
当年先帝重病,他即代掌玉玺,如今则更是政由己出,全未将幼主乔繁放在眼中。
朝臣只知未央宫有丞相,而不知明光宫有宋皇。但乔繁的手上,尚握着绝对效忠于他的那支禁军。
他韬光养晦,秘密筹谋,终在假意对丞相封赏,赐其国姓的典仪盛事之上,号令禁军埋伏围剿,将乔愫一举击杀。
高休玄远在封地,虽拥重兵,却是远水不解近渴,未及对乔愫相救。
乔愫半生浸淫官场,操持国事,本以为得赐皇姓,官途愈近中天,却未察幼帝乔繁,至今羽翼已丰,欲夺回江山社稷,重执朝政君权。
身死于禁军刃下,乔愫自叹,他终归百密一疏。
当初高休玄初封王爵,未返封地之际,他本便该对乔繁及此禁军设防。
若早知乔繁手握禁军,来日将后患无穷,他原应借由高休玄的兵力,翦除乔繁羽翼,当即受封国姓,自此接掌禁军。
无奈覆水难收,一如他曾失去爱妻,今亦永失了他自己。
万箭穿身,刀枪入骨,乔愫咽气刹那,听闻焚风唤他。
“眼看主子大业将成,焚风提前同您贺喜。”
这样的话,焚风他似乎讲得,过于不合时宜。
乔愫眉心微拧,却闻焚风再禀。
“夫人那边,说是也已醒了。”
人死不会复生,但焚风说,孙芙蕖她醒了。
乔愫倏然忆起,适才焚风贺喜那句,分明是自己假死苏醒之际,他曾说过的话。
那么而今,便并非宫殿典仪之上,而是天启元年,大宋动荡将亡之时。
一朝身死,他竟是重回了再拜相国前夕,任何憾事皆来得及挽回。
甚至奇迹般地,就连他思恋已久的妻,亦未死于毒酒,得以同他再续前缘。
乔愫喜不自胜,激动睁开双眼,恰见一女子提裙奔入门来。
故人重逢,他却心头一凛。
若他没有看错,来人分明是御史公的独女,早已香消玉殒的陆柔良。
更令他背后生寒的是,焚风见他怔忡,竟然对他笑问。
“主子您连夫人,都不识得了么?”
他心爱的夫人,分明是孙芙蕖。
陆柔良怎会仍还活着?
更为蹊跷的是,她怎会嫁给了他?
若说此女才是他的夫人,那么孙芙蕖呢?
本应该与他合卺结发,恩爱一生之人,今时何在,又在何人身边?
“缘衷……”
陆柔良久不见他回神,对她理睬。
她初知晓他们大难未死的一番欣喜,遂尽数化作了失落委屈。
缱绻朝他相唤,她却闻得他惊怔过后,冷冷出言。
“退下,通通出去。”
这话并非仅在向她吩咐。乔愫脑子乱极,一时间难以接受眼前事实,更不能理清心中千头万绪。
他想单独地静一静,既不必再勉强地应付她,也不必再听焚风的满嘴胡言。
陆柔良见他此状,倒对他颇为担忧,虽觉得他古怪,可暂时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焚风与自家主子相处更久,耳听乔愫所言,已然隐隐约约,觉察他和从前有所不同。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焚风不敢笃定,但他恍惚觉得,主子爷好像积威愈深,更胜朝堂上解印辞官之时。
他久已身居上位,焚风作为亲随,熟悉他所有的举手投足,清楚他既为公卿之首,故而言辞行止,本也官威深重。
但唯独在此刻,焚风无法理解,他不过是往天牢中走了一遭,尚未再拜丞相,却缘何气势神貌,竟俨然有帝主之风。
相爷有哪里不一样了,可焚风依旧确信,眼前之人,定是自家主子没错。
似这般向他授命的熟悉态度,焚风除了在丞相的身上,便几乎不曾于别处瞧见。
他需要在此推定之上,加这“几乎”二字,是因活到现在,唯独另有一人,教他无端联想起自家相爷。
早在夫人她还未出嫁,闺中落水的那年冬日,焚风在济慈寺禅房内,代自家相爷向孙芙蕖相请小酌。
彼时孙芙蕖一个眼色,焚风便了然她有何吩咐。
事后焚风苦思,自己缘何竟轻而易举,就懂得了孙芙蕖之意。
对她观察日久,他终醒悟,是因她待人接物,想法好恶,无一不与相爷极为相似。
今日帐中之人,与其说正是辞官前的相爷,不如说是像孙芙蕖般,同韩丞相几乎无异的某个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