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失有得(2)

在边境布好防线的荒决国得到了李元容奇袭北池的消息,立即挥师进发岭州。

大元帅木端亲率荒决精锐夜袭岭州。城下顿时火光冲天,如在无边的黑幕撕开了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口子,张牙舞爪扑上来。

李呈福登上城墙,居高临下地眯着双眼盯着如鬼魅般的敌军,内心惊诧,他实在未料这帮蛮人竟如此机敏,能够趁夜发动进攻,且是大军兵临城下。

身旁副将大声的报告道:“启禀王爷,敌军主帅乃荒决大元帅木端,此人即勇猛又阴险,咱们需小心谨慎,末将想咱们可以闭门不战,拖到瑞王援军来。”

李呈福握拳的手背青筋突起,一手搭在剑柄上,低声道:“来不及了,岭州虽然有守兵十万,可据本王了解,至少有近两万的老弱病残,这些人不光无用,还是累赘,反倒会误了大事。去把李岚山河叫来,本王有话问他。”

片刻后,一身银色重甲,臂窝夹着头盔的李岚山河来到城墙上,抱拳道:“末将参见平西郡王。”

“你来此之前,二哥如何对你交代?”

“末将已经告诉过王爷,瑞王吩咐末将来此协助王爷守城,仅此而已。”

李呈福厚掌拍在城墙上,暴喝一声‘混账!还不说实话!’他不觉得李元容中途改道去了北池,会随意派遣一个无名之辈来助自己守城,真是天大的笑话。

“末将绝无假话,望王爷明断。”李岚山河低首回应。

木端看准时机,威武霸气立于战车上,拉满重弓,虎眼一眯瞄准不远城墙上的李呈福,指间猛然松开,一支锋利长箭如夜空流星般向南的划过。李呈福耳际一动,眼中闪过丝丝寒芒,忙挥剑抵挡,为时已晚。

李岚山河虽身高马大,可身手迅速,长刀破空劈出,啪的一声,将长箭斩成两节落在李呈福脚边。

接着城下传来了一片叫嚣声,让李呈福火冒三丈的便是木端竟然出言讥讽。

“李呈福,凭你是守不住此城的,速速出城受降吧!另外,把李元容叫来,本帅有话要说。”木端燕颔虎须,声音洪亮,极为威风。

身后将士挥起兵刃,随声助威。十万齐声,震彻夜空,也不断刺激着李呈福的神经。

“传本王命令,全军戒备。”李呈福怒视着木端喝道。

城墙已排好一众弓箭手,均已箭在弦上,手心里浸着冷汗,静待李呈福一声令下。

驾马立于木端战车旁的一名白面将军,虽临夜幕,难掩英气十足,他道:“盾兵速来御防,弓箭手准备进攻。”

木端并未发话,只是挥手示意副将照他的命令迅速行动。

李呈福望着城下的荒决精兵,不由心泛感叹,低语道:“不愧是荒决精锐队伍,行动统一迅速,以咱们现有兵马实在难以抵挡。”

李岚山河道:“末将有一策。”

一旁副将脸显嘲笑道:“你一个小小参尉,能有什么好主意。”

“讲!”李呈福冷声道。

“佯败,且战且退;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李岚山河短短的一句话,让李呈福的眸子亮了起来,笑道:“这才是二哥真实的意思吧。”

“王爷英明。”

“好!就照你说的办,张副将擂鼓聚将。”李呈福指着木端吼道:“荒决贼寇,待本王出城与你一战。”在走下城门的一刹那,对着弓箭手轻声道:“放箭!”

木端早已洞悉他的想法,已然布好盾兵,重盾呈长条型,一人多高。面对扑面而至的利箭,虽起了一定作用,可是还是折损了数十人。

白面将军温怒道:“元帅,末将请令出战,定擒李呈福。”

木端虎眸一紧,笑道:“务必小心,正好也让本帅看看咱们荒决四……”他似乎意识这人身份不可暴露,连忙收声点头。

“末将领命,不负元帅所望,不失荒决军威。”

李呈福点兵,只有八万将士,他将现有兵马分成三拔,一拔弓手队,随时应对。另一拔通告全城百姓,都老老实实待在家中。最后一拔由副将指挥,撤兵时用于垫后。

岭州充满沧桑的大门,吱嘎打开,从城中涌出数万人,与荒决军对阵。

李呈福换上盔甲,瞳孔紧缩,青锋长剑一挥吼道:“木端敢于本王一战吗?”

荒决的白面将军,威武勃发的一动缰绳,战马打个鼻响,疾速驶出,他道:“你就是李呈福?”

“本王不与无名之辈动手,快滚。”李呈福与木端相持数月,对其手下的将士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不过这位仪表不凡的将军,着实眼生的很。

“哼,本将军想阁下也只会呈口舌之争吧。如果论言战,那本将甘拜下风。”白面将军鄙夷道。

“放肆!”暴喝一声,双脚夹紧马腹,提着长剑向对方袭去。

白面将军神色淡定,眸似星河般闪着光,银枪横于身侧,同样出击。

短兵相接过后,李呈福的招式均被对方压制,不由得肉跳心惊。不过咬紧牙关,力战几个回合,白面将军暗笑,横扫一枪,李呈福坐在马背后,连忙向后仰去。

堪堪躲过此枪招,李呈福见对方肩有破绽,长剑侧突。眼见得手,白面将军单脚踩着马蹬,轻身的飘向一侧,李呈福剑招挥空,重心有失。

白面将军扬起银枪,挑在了李呈福的缰绳上,只见对方轻轻一甩,李呈福仿佛好悬跌落马下。

李岚山河解围及时,一记重刀与枪尖相撞,擦出火花。白面将军感受那震手的怪手,全无刚刚的神色轻松,仗着战马灵活,与李岚山河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木端面色沉了下来,心想着‘大安竟有如此猛将?’

再次拉起弓,向着缠斗在一起的李岚山河射出一箭,他一时不察,利箭没入马腹,李岚山河身子侧歪,脚上用力,在战马倒下之际,向后翻向,稳住身形。

“给我屠尽安贼!”没待白面将军开口,木端以下冲锋命令。

两伙大军顿时拼杀一团,叫声划破夜空,鲜血飞溅,无数为国男儿倒了下去,场面十分惨烈。

不过战局向着荒决倾斜,荒决是越战越勇,反观大安士兵气力低迷,不断向城门缓缓退去。

在木端的亲自指挥下,荒决连续发动几波冲锋,将原本还算集中的大安兵,纷纷冲散,不断的被吞食。

李岚山河有想着急,他见李呈福丝毫没有收兵的意思,劝说道:“王爷,再不退就晚了。”

“即便要退,本王也要多杀他几人。”李呈福将脸上污血抹去,愤声道。

李岚山河眉心皱锁,道:“王爷……”

这场战役,在荒决精兵强将的进攻下,诛安会城中里应外合下,毫无悬念的以失败告终,李呈福怕李元容苛责于他,不甘心一字一顿道:“弃州撤兵!”

木端并非丧心病狂,大军进城后特意下令,全军将士不可扰城中百姓,违令者军规处之。

白面将军牵着战马,悠闲地走在岭州街道,此时子夜,又经夏雨洗礼,加上城中万籁俱寂,实在有些清冷。

他来回张望的看着岭州的建筑,时不时嘴角微动,自喃道‘恩,的确比我荒决强多了,怪不得皇兄要夺下此城。’

木端见状,连忙追上来,低声道:“四公主,务要乱走,万一城中还有敌军,伤了您本帅可无法向陛下交代。”

“大惊小怪,就连李呈福都不是我的对手,能有什么事?”白面将军竟然是一员女将,也是荒决皇室的四公主,更是义童亲妹,名唤挽妆。

“四公主自然巾帼无敌,区区大安残兵当然不放在眼里。可李元容诡计多端,如果城中设下陷阱,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岂不……”木端不光悍勇,更是只老狐狸。

几句话说到了义挽妆的心坎上,她顿时面露笑颜,不断颌首。道:“那好吧,咱们回营整备,以防他们折回。”

“是!”木端正声道,老脸露出狡黠笑意。

李呈福带着剩余的四万多人,打算撤往束州,重整军备在夺回岭州,不然他这口恶心,实在难平。

出了岭州数十里行至一处山间窄道时,李岚山河拿出李元容手谕,命大军就此驻营,原来刚刚他早已派出一队人马,护着粮草提前退到此地。

李呈福双眸瞪得溜圆,怒视着李岚山河道:“你个匹夫,这时候才告诉本王。”

“只是瑞王有命再先,末将无奈之举。怕先告知王爷,以王爷的性格,一定会死守到底,所以末将只好暂时隐瞒。”李岚山河说罢,把水袋递到满脸灰尘的李呈福面前。

李呈福暗啐,垂头丧气的坐在石块上,一把夺过水袋,道:“这次本王就饶了你,下不为例,本王的忍耐有限。不过话说回来,二哥到是把我看得很透啊。”

副将走来,行礼道:“大帐驻毕,请王爷移步帐中歇息。”

“还他妈的歇息!岭州失了这消息要是传到神都,本王就该去宗□□住了。”李呈福语气激动的骂道。

义挽妆英姿飒爽的立于岭州城墙上,望着经过厮杀屠戮之下的遍地死尸,叹口气道:“我哥说打胜仗是件很得意的事,可我看着这些尸体,心里有些凄怆,这些将士再也无法归乡了……”

木端道:“四公主不可有仁慈之心,自古以来战火是无法避免的。马革裹尸也好,凯旋而归也罢,不过是必然。吾王有雄心壮志,更有一统天下的气魄,待荡平九野创下太平盛世之时,便不会再有战征了!”

“元帅言之有理。对了,能跟我说说李元容这个人吗?”义挽妆像来了兴致,含笑问道。

木端一脸好奇:“公主怎会想起这个人了?”

“好奇!因为我常听你们提及此人,说他有勇有谋,幼时出征,短短几年,平定四海,所以想多了解了解!”微风挽面,义挽妆捋着发丝道。

木端不知从何说起,一时语塞,思索半晌,才开口道:“这人的确是个惊世奇才。本帅闻他不过二十多岁,也与之交过几次手……”

两人一直聊到晨光初显才结束,不过听到李元容赴荆州为爱妻寻药的时候,义挽妆流露出一抹异样神色。木端自然看在眼底,连忙道:“天快亮了,四公主快些休息吧,岭州初得,根基不稳,还要做好敌军反扑的准备。”

义挽妆走下城墙的瞬间,视线飘向天际,轻声道:“李元容,本公主对你很感兴趣,希望你别死得太早。”

夺下岭州牧守衙门,杀了衙门一众大安官员,木端又将这暂设为主帅大营。

他正坐堂中,对堂下之人笑道:“傅会长好本事啊,要不是你通风报信,本帅不会轻易夺此州城啊。”

“元帅这话何意,听元帅之意是说我诛安会除了通风报信、一无事处。”傅云知俏脸一紧,露出怒色。

木端却未理,双眸始终警惕的锁定她身后的两人,那种本能散发出的危险意识,让他有所介意,道:“哎!都是朋友,傅会长别乱想。不知傅会长身后的两位是何人?”

离冉镯扭着水蛇般的腰向前两步,欠身道:“奴家之名污君耳,不过是会长贴身侍女,这个老头是个大夫而已。”

木端心里明镜一般,道:“啊,是本帅多心了。不过是想深入了解下你的诛安会罢了。这样咱们才能更好的合作下去不是!”

傅云知落坐冷声道:“元帅言笑了,我等一介江湖草莽,怎可与荒决相提并论。闲话少叙,你们荒决皇帝许我的诺言,想必应该兑现了吧。”

木端双掌合起,道:“当然,不过要等岭州真正安定下来,方可。”

傅云知起身怒道:“夺州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义童说只要我助其夺了岭州,便会借兵于我,怎么想反悔?”

“不,傅会长别误会,只是李元容始终未曾露面,驻守岭州的兵马不能动。我想傅会长应该很明白这其中利害。”木端笑道。

“好,我等!不过我劝元帅别动什么歪心思,我能让你得岭州,亦能让你们失去。”傅云知拔腿要走。

“傅会长这是在吓唬本帅?”木端面容发冷问道。

傅云知玉足迈出门槛,头也不回的道:“是警告!”

待她离去,木端冲着屏墙后,道:“四公主,你觉得这个女人怎么样?”

义挽妆轻移莲步,素手按着堂案,望着门口冷声道:“心狠手辣,留不得。”

北池国鱼方城,中阳王吃了这记败仗,躺在床上,额头上放着折成长条状的冷面帕,闭目养神。

“爷,咱们要尽快向国主上奏啊!如果让周子数抢了先,可就麻烦了!”一个布衣加身的干瘪老头,沙哑的说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要如何言明实事?毕竟是我丢了营帐,折了五万多人。要让大哥知道,非宰了我不可。出征前,我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定取李元容首级,可结果……唉!”一声叹息,道出心中烦郁。

“爷可以拿周子数说事嘛!说两军交锋,本来胜券在握,可周子数弃要地不顾,江营抢功,结果中了李元容的诡计,方才败走。”老头眯着三角眼道。

君思君听闻,双眸泛着光,立马坐起身,从额头滑落的面帕顺手扔在一边,兴奋的道:“快快,你替本王写,随后派人加急送往龙帐,呈于国主。”

此时的周子数还在操练将士,浑然不知噩耗将从天而降。身旁副将道:“子数将军,我见朝湘子那个老头钻进中阳王账中,不知道琢磨什么事呢。”

周子数大义凛然,道:“不可妄议,咱们只管练兵养息,以待大战,其余之事不必理会。”

副将灿灿的道了一声‘是!’退下。嘴上这么说,周子数心里也明白,定是中阳王想把此次战败之事,推在他身上。不过他不在乎,他相信国主明晰真相的。不由得声音大了些,继续练兵:“刺、突、挑……”

江面波光粼粼,阳光洒在水面,熠熠生辉。一眼望去夺目绚丽,李元容此战得胜却也不容乐观。

她在甲板上背身道:“怎么不说话?”

安无双眼含秋波的望着她的高挑的身影,被这一句话惊得回神,道:“姐姐快用膳吧,饭菜快凉了。”

“是双儿啊。你们去吃吧!想必若锦那丫头早都饿了吧。”李元容仍旧未回头。

“可姐姐你早膳就未进,这都过了晌午,不吃会饿坏身子的。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安无双语气着急,两手用力捏着关切道。

本来这些话,并不适合她。只是在李元容的影响下,她渐渐懂了爱人之心,那颗如死灭一般的心脏,再次有力的跳动起来。

“双儿啊,姐姐实在吃不下。不知岭州那边情况如何?咱们如今逆水行船,用的时间略长,本王怕……”李元容说出心中担忧。

安无双悄悄走近,双手温柔的环住她的腰,侧脸紧紧贴着李元容的后背,道:“姐姐,你还有我,无论怎样,无双永远陪着你。”

“哦?我的小双儿也会说情语,真是妙啊。”李元容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

此当安无双想要说什么,却被‘神出鬼没’的徐若锦冷言打断:“我就说,无双姐你只要有机会,就在这跟王爷你浓我浓,是不?”

李元容仰天大笑,道:“好了,都别闹了!”她轻抚着安无双的侧脸,在她的唇际轻点一下道:“你的心意,我懂。”

指了指醋意冲天的徐若锦,摆了摆手道:“若锦不是饿了吗?不必等本王,快去吃吧。本王听敖放说,今天午膳可有你最爱的烧鸭唷。”

徐若锦跑到李元容面前,负气道:“我不管,你……你也得吻我一下……”越说声越小,李元容看她可爱,纤指勾起她的下颚,同样在她的唇上轻点一下。

一阵江风乍起,吹得三人眯起眼睛……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