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烟雨斑斓(1)

暮秋斑斓城,清霖似飘摇。

初入十月,神都气候浮动较大,很不稳定。

李元容悄然出府,坐上了罗秀事先准备的轿撵,前往神都兵马司,淅沥薄雨忽地磅礴。

她身袭白裳静坐轿内,听着单调的雨音,心里想着三弟怎会不顾姐弟之情。

连成串的雨珠干扰着轿夫视线,他们却丝毫不受影响,步子反倒加快了不少。

李元容此情此景,心中疑惑掺杂着微微波动,不免暗自发问‘到底是谁在暗处捣鬼?’

官军撤走,瑞王府恢复往昔。

苏白芷睡醒全无,眸中有些空洞,视线幽幽放远。

平素她喜欢这雨中宁静。可如今,滴滴答答的引得她心烦意乱。

她从李元容的神色可以断定,姐姐一定有事瞒她。

“请恕下官冒昧,有一问。”罗秀驾马靠近轿撵,犹豫良久,方才开口。

李元容闭目休神,声音清丽道:“罗大人,请讲。”

“此次殿下出征北域,是否与傅云知、苏洛儿之辈有过交集?”罗秀刚毅且粗犷的脸上,闪过期盼。

李元容声音虽小,罗秀却听的真切。一个‘有’字,让罗秀有些失望。

来到修葺庄重的神都兵马司,李元容落轿而望,单臂撩开轿帘,望着熟悉无比的地方,做梦难料,有朝一日,她会被‘抓’进于此地。

神都兵马司区别其他州郡府,在此里有个秘设机构‘敕狱’。

敕狱,是李元容与皇帝密商之下,依托兵马司深处地牢,特设的审问衙署,专门处理那些不便于天下的逆悖大事。

李元容琼鼻微动,无论隐藏多深,历经风雨冲刷,可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犹在,又埋了多少亡魂。

罗秀叹息道:“神都兵马司是干什么的,殿下再清楚不过了。下官也知道瑞王能束手来此,是保众位夫人安全吧。”

李元容瞥着俊脸,道:“何必明知故问,本王想见皇上一面,不知可否?”

“殿下,恕下官无能为力,如果圣上想要召见殿下,又怎会让下官带您来这呢。殿下,请吧。”罗秀作揖道。

穿过武堂,出现眼前是一扇银铆钉的厚重铁门,门上略有一丝锈色。

铁门哐的一声缓缓打开,正对着她的是那下往地牢的石梯。李元容洒脱的迈开步子,进入地牢,随着越走越深,惨叫、哀嚎之音逐渐清晰。

罗秀吩咐属下,给李元容准备了一个‘单间’,钢锁落地。他言道:“圣上密旨,只要殿下说出征北役中,暗中与逆党勾结,便可免皮肉之苦,如执迷不悟,施之重刑。”他收起密旨,接茬道:“请殿下好好斟酌。”

李元容笑道:“罗大人也相信本王暗中附逆吗?”

“自然不信,殿下为人,所作之事,下官都清楚。可圣命难为,殿下还是快想脱身之策吧。下官只能为殿下争取这一晚,甚于明日,百里成文来了,那下官就无法插手了。”罗秀眸泛惋惜。

“百里成文?”李元容想起那个胖子,问道。

李元容记得百里万侯这个小儿子,毫无建树、贪恋酒色,要不是他爹位极权臣,又如何能当这主四品的司郎,可如今怎会摇身一变,成为赦狱掌使。

“没错,殿下离开敕狱那年,百里成文便成为了第二任敕狱掌使,到现在已经掌管敕狱四年有余。不瞒殿下,他平日扮作纨绔子弟,不过是扰人视听,借机收集情报而已。”罗秀压低声线说道。

李元容低首发笑,道:“本王本想他爹百里万侯老奸巨猾,儿子怎会不学无术,原来如此啊!”

猛然她脑海一闪,原来百里成侯在朝廷中能如日中天,想必少了不他儿子网罗的情报,从而要挟朝臣,把控朝局。

“下官言尽于此,殿下早谋定夺,下官告退。”罗秀再次抱拳道,带着一队司军离开敕狱。

李元容坐在发硬的木椅上,仰头闭目的盘算着,眼下想致她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可转念一想,她与百里万侯没有太多交集,虽说朝会各抒己见,但也不至于你死我活的地步。

她小声自喃:“至于镇国公李歇和奋勇大将军李弘两兄弟,并未有利弊瓜葛,顶多是些政见不合的小事。莫非是他?”

脑海一个她最不想提及的名字闪过,隆亲王李瑞行。

这个经她手带大的弟弟,李元容承认,但凡蹊跷的事,她从未怀疑过他。直到前些日子,风苓槿南入宫封妃,她遣太岁暗探,据太岁回报称李瑞行那些日子经常夜宿青楼,并从青楼女子口中得知,李瑞行醉酒之下,无意间竟说出篡位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此次回京,最让李元容感到诡异的,实属皇帝。无论是君臣,还是姐弟之间的对话,均让她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陌生。

出府前,李元容让府兵将亲书手信交给南宫若星。

眼下,能保护王府的人,除了她别无选择。

天色大亮,瑞王府内主仆往常,花草树木依旧。

沈婉儿和安无双早起练武时发现,王爷竟不在府中,寻问太岁、林溶月和徐若锦后,皆不知去向。

无奈之下,她们只得去打扰苏王妃。

正殿寝居,李艺巧从未见过众位王妃齐聚正殿,连忙欠身道:“见过沈娘娘、林娘娘、安娘娘、锦娘娘,众位娘娘岁福安康。”

“艺巧,王妃可醒了?”林溶月率先问道。

李艺巧灵动的小脸挂着浅笑,道:“王妃正在用早膳,请众位娘娘在此等候。”

一会功夫,苏白芷衣袭淡白素裙出现在众女面前,问清来意,苏白芷直言道:“王爷只是说奉圣命外行办事,具体何事并未言明,我也有些担心。”

沈婉儿秀瞳轻瞥,道:“王妃,我现在就去千巡卫。”

得到苏白芷的首肯,林溶月与她一同前去。

徐若锦到是不以为然,因为李元容在她心里,就是上天入地的仙女,况且还有一瓶‘烧鸡果腹丸’傍身,料想出不了什么事。

安无双心里却不□□稳,冥冥之中,总觉得不告而别,并非李元容的行事作风,不免问道:“王妃,无双觉得事不那么简单。”

苏白芷表示赞同,只是她没有武功,还要守着王府,不便离开,柔声道:“无双,你与太岁姑娘去打探打探吧。”

“是,无双遵命。”

目送安无双,她从袖中摸出已经发皱的手书,在众女来之前,南宫若星早将李元容那封亲书交于她,随后急急离去。

苏白芷玉足踱步,道:“巧儿,速派人去燕州传信,请我父王入京。另外,同样以溶月之名,让齐王同赴神都。此事,还要谨慎行事,绝不能走漏风声。”

“可是无旨入京……”李艺巧朱唇开启,急声道。

“神都要变天了,顾不上这些。如果元容姐出事,那一切都迟了,快去吧!”苏白芷轻轻挥着衣袖道。

南宫若星收到手信,心中震惊。从短短三行字间,译出只属于她们之间所用暗语,清楚了李元容如今处境,可是具体关在哪,她仍旧不知。

至此,她做出了个大胆决定,那就是夜探皇城。

绵绵清雨,延续入夜。

南宫若星着紧身乌甲,仗着卓绝武艺,潜入皇城。只是皇宫太大,一时间没有头绪。

躲避巡宫侍卫,她竟不知不觉的探到了后宫。围着黑纱,双眸暴出寒光,紧紧盯着前方灯火通明的玉楼金阁。

‘瑾晴宫’的殿匾悬挂宫殿檐下,南宫若星暗想‘大概这是皇帝的哪个妃子寝宫吧。’

恰巧此时,她听到宫女对话称贵妃染了风寒,皇帝竟然命整个杏仁局的太医为贵妃娘娘诊治,可见皇帝对贵妃宠爱非凡。

南宫若星灵目一转,既然是皇帝宠妃,那就拿你开刀吧。

刚踏入瑾晴宫,闻得几声清咳。她猜测这女子一定是宫女嘴口的贵妃娘娘。宫女退下后,南宫若星悄悄潜到凤塌旁,拔开丝幔,一柄长剑搭在了侧卧的女子肩上。

风苓瑾南顿时一惊,美目圆瞪,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夜袭皇城、擅闯后宫、行刺贵妃,你究竟有几个脑袋!”

“哼!贵妃娘娘喊人试试,看看是他们来的快,还是我的剑快。”南宫若星凤眼微眯,语言充满玩味。

“本宫不想废话,你有什么目的?”风苓瑾南是大将军风扶之女,临危不惧,实属英气。

“到底是贵妃娘娘,爽快。只寻一人李元容。”南宫若星冷声道。

“原来是多情瑞王殿下啊!怎么,他消失了?”风苓瑾南反问道,娇媚的脸蛋透着不屑。

“既然你有所问,证明你知道。那就请贵妃开尊口吧!”南宫若星轻了轻长剑,距她的雪颈又近了一分。

“皇上已有多日没来了,所以本宫不知。”风苓瑾南坐直身子,披着锦被,一双美瞳上下扫视着凹凸有致的黑衣人。

“那就请贵妃跟我走一趟吧。”

“慢!你是李元容什么人?又何如此紧张他?难不成又是他的新欢?”风苓瑾南提及此人,便心气不顺。曾认为以她的姿色,李元容定会三书六礼,将她过府纳妃。

可没想到,只因李瑞渊的一句话,竟然把她拱手相让,与这个她不爱的男子,同床共枕,实在让她痛不欲生。

虽说皇帝对她恩宠有佳,可绝非她所求。为此,她只好争宠晋位,好让李元容懊悔莫及,日后她要让李元容跪在自己裙边。

“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

“既然姑娘不便说,那就动手吧。”风苓瑾南扬起脸,那白皙的颈子就浮出于对方眼前。

“好!我是她师妹!”南宫若星不想逼得太紧。

“叫什么?”风苓瑾南追问。

“南宫若星!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什么歪脑筋,这普天之下,能擒我之人,恐怕没有!同样,我抓人的,谁也救不出。”南宫若星冷语相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名动江湖的剑仙子啊。想来也对,瑞王武功独步天下,身为她的师妹又怎会不堪呢。”风苓瑾南暗地也培养一批势力,时刻为她打探宫内外的消息。

“没想到贵妃身居后宫,对江湖事也是了若指掌。现在你知道了,那请说吧。”南宫若星冷哼道。

“本宫的确不知。不过本宫可以为你打听,劳烦仙子扮成婢女随侍本宫左右。”风苓瑾南纤指触开肩上长剑,语气悠哉道。

思虑再三,南宫若星长剑归鞘,微微颌首。风苓瑾南笑言:“那请真容相见吧?本宫的身子可是让仙子看了个遍呐。”

南宫若星嗤之以笑,扯下面纱,那幅惊天之容,让风苓瑾南看得愣住,手上动作悬在半空中,柔唇微微张合,半晌才蹦出一句话‘如此容貌,独倾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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