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俊马疾驰奔过,带起一片尘土。
驾——马鞍上的李元容挥着马鞭力道更大了些,俊马发出声声嘶呜。
她舍弃了荆州通往齐州的官道,转而走小路,一路风景更迭,从白到绿,处处透着生机。
西南气候渐暖,清晨阳光沐浴着她的全身,仿佛把昨天寒气一扫而光。
李元容与落五娘分别两日,想来她已经到了王府,白芷的毒大概已经消除吧!她不确定那五尾壁虎到底有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奇,但她相信上官芳华的精湛医术。
连续走了两天两夜,李元容来到了齐州地界,进了同德府,齐州就不远了。
李元容心里盘算,先到同德府打探消息在另行打算吧!因为同德府是齐州腹地,是进出齐州必经之路。
齐州三面环山,有多条山脉守护,依仗天险,的确易守难攻。
如果齐王林狼率部哗变,那还真得先下手为强,夺了他的兵权再说。
冬末初春微凉之风袭过,带回李元容的思绪,此时她紧了紧衣领,行进了同德府城郊的村庄,她打算先在这里稍做休息再赶路。
李元容美目环望四周,这村子到是富庶,家家院内盖有粮仓,砖瓦砌的居房鳞次栉比,村道平坦,放眼望去,来往村民衣着虽然简陋,却干净整齐,看得出日子过得不错。
李元容发自内心的欣慰,看来李瑞渊推行新政,这里执行的还不错。
待回帝都之后,她一定要向皇上具奏褒奖齐州牧守吴桑治州有方,功造黎民。
回神间,一名男童从马前嬉笑跑过,马受惊抬起前蹄向后仰去,李元容表情淡定,倒转身型,单掌拍着马鞍,一跃飞向空中平稳的落地。
嬉笑的男童杵在原地,麦黄色的小脸满是崇拜之色,用衣袖一抹鼻涕,发出惊呼道:“小虎,你看有神仙!”
跑在最前面的小虎回望,呆若木鸡不住的点头。
待马平静后,李元容牵着缰绳从两名男童中间穿过,分别扔给他们俩一块糖糕。
说起这怀中糖糕,那还是落五娘在永昌府买的,分别之际硬塞给她的。
“浩儿,小虎,你们俩个慢点跑。”李元容见状是名五旬老汉,看样子是这两个孩子的长辈。
小跑到两个孩子面前,躬着腰喘着气,双手扶膝,待气息喘均道:“公子,娃儿不懂事,没惊扰到你吧。”
那老汉见李元容衣装华丽,眉宇间透着英气,怕是哪家的官宦公子,如果得罪了,不是他这乡野粗人能够吃罪得起的。
李元容嘴角一挑:“无碍,不过这两个男童到生得可爱的紧。”
“公子说笑了!快向公子赔礼。”老汉微微一怒,喝道。
两个男童见大伯生气,连连鞠躬,语线稚嫩清脆的齐声道:“对不起!哥哥。”
“哥哥没事,你们俩个没事吧。”李元容同样面带笑容。
那老汉神色一愣,他是这个村的村长,经常去同德府,自认为见过不少官家子弟和富贵公子,可是位公子绝色之容,是他生平仅见。
“敢问公子来我们这乡间野林作甚?”老汉好奇的问道。
“老伯,我是途径此处,去往齐州。”接着道:“老伯可知村长家在何处?”
老汉撇头,嘿嘿一笑道:“老朽就是村长。”
“村长,我想找个地方休息半刻,不知村长能否安排?”李元容拿出银子递了过去。
老汉摆手道:“诶,区区小事,怎敢收公子银子,快随老朽回家吃顿便饭吧。浩儿、小虎,你们俩个先回家,知会你娘一声,就说有贵客到,安排好午饭。”
原本李元容只是想套套话,没起到他们这么热情,当真民风淳朴。
眼前一切,让她有些心向往之,有朝一日,远离朝廷,带着苏白芷归隐田间,也不乏美事一桩。
两人并肩而行,村长佝偻着身型与李元容差了一大截,每每说话间,都费力的仰头。
李元容见状让村长坐上她的马,本来村长万般推脱,但架不住李元容的盛情难却,半推半就得撩身上马。
“村长,我从荆州一路而来,见过不少官兵?这同德府发生什么事了吗?”
“诶,公子,我们这村子叫怡香村,因盛产香草得名。同德府太守梁有道知悉齐王忠情制香之术,所以不惜花重金常年收购咱们这的香草向齐王献媚,好保他官运亨通啊。”李元容静静的听着,递给他一个水袋。
‘看来,这梁有道是个趋炎附势的下作之人’李元容略微有些生气。
村长喝了一水,接着说:“公子你有所不知,老朽虽是村长,但也时常待召去同德府听太守垂训,也暗中听到点消息。”
“哦?”李元容略有好奇。
村长面容一皱,叹了口气道:“当今浩德皇帝施新政、体民情,是个多么好的皇帝。但是齐王林狼不这么想,总想着自己手中的那点权力,听闻他暗中与西疆沙国勾结,还操控太守梁有道为他招募兵马、筹集粮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李元容听到此刻,玉拳紧握,示意老汉继续。
“公子,最近这几日,我听说,只是听说。齐王有意将驻外兵马调往齐州,太守大人这不派人从中传话呢吗!”
李元容心里咒骂道‘林狼,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待证据确凿,我定让他人头落地。’
说话间,到了村长家中,匆匆用过午饭后,又与村长闲谈几刻,驾马奔向同德府。
从怡香村出来一路,李元容都在想着计策。
又行半日,经过同德府之时,偶然听到明日齐王之女在齐州大设武擂招亲。
李元容隐约记得林狼是武将出身,这择婿观实属另类。
经过一夜奔袭,李元容终于到了天佑之城齐州,随意找了家客栈休息一夜,沐浴后换了身黑色轻装,来到了郡主招亲的擂台前。
招亲擂台由玉石堆砌而起,两侧立着数面擂旗,旗身通红,中间一个大大的金色‘武’字。
擂前各类人士集聚,里面三教九流,就连乞丐也来凑热闹,看来都想一睹郡主芳容。
宽大的擂台上站着齐王府幕僚范琏,只见他手拿纸扇,大声喝道:“各位,鄙人范琏是齐王府的幕僚,按齐王旨意今天出榜招婿。由于齐王爱武,所以在此设下擂台招亲,有能之士尽可上台一试,只要胜了郡主便可赘府成亲,日后仕途显赫啊。”
随着范琏一声令下,鼓声雷动,招亲正式开始。
此时,齐王之女林溶月步伐轻盈,稳稳立于擂台中央,修长的身姿丰姿窈窕,一身红色罗衣,衣衫环佩作响。脸上半挂红纱,乌黑秀发盘髻头顶,插着一支玉质步摇。虽看不清全貌,但双眸似水,带着淡淡冰冷,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
林溶月素手持剑负于身后,李元容感叹,虽少了些粉黛之姿,但多了一些英武之气,别有一番风味。
“女施主,贫僧会会你,也为擂下各位先试试水。”一个穿着宽大僧袍,摸着光头的大汉跳上擂台喊道。
见他手持月牙禅杖,面带猥琐。
台下众人纷纷起哄,大喊道:“你一个出家和尚,六根清静之人,在这瞎凑什么热闹,快滚下去,回你那寺庙吃斋念佛去吧!哈哈哈……”
见林溶月未语,只是抱拳示意以武说话。
这和尚施礼后,便将禅杖横于胸前。
待铜锣一响,芒鞋用力一踏,冲向林溶月。
林溶月不慌不忙,长剑轻点上挑,和尚见状不敢犹豫,一沉禅杖,兵刃相接,发出刺耳声响,这和尚万没料想到这柔弱女子力道竟如此强横,震得他虎口阵阵发麻,不由得警惕往后一退,避开林溶月手中剑锋。
可是林溶月步步紧逼,跟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每每青锋所致,这和尚便退后几步,最后单脚已踏到擂台边缘,台下众人呼喊,嘲笑声更盛。
和尚面上有些挂不住,只能硬拼,剑杖再次相接,林溶月纵剑一刺,划出剑花,挑开了和尚的开衫,露出壮实的胸肌,胸前蛇首刺青暴露出来,紧接着林容月抬起秀腿,玉足轻点,将这大和尚踢下擂台,飞出数米远。
这和尚吃痛起身,抚了抚僧袍上的尘土,恨恨的离开此地。
和尚胸前的刺青让李元容心里一惊,这与敬孃姑娘胸前刺青极为相似,难道这中有什么关联。
李元容此时料想敬孃绝不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那神都城东燕归艺馆的命案也绝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不过最让李元容惊诧的还是林溶月所用剑法,竟然是自己的独创剑法‘惊天’。
又经半日比试,执剑书生、从武乞丐、富家公子、异域莽汉纷纷败下阵来,一时间竟没人敢上擂头,都在台下贴耳热议。
李元容不多想,施展轻功飞上擂台,众人感叹这人轻功了得。
本来林溶月有些失望,怎么就没有一个文武双全的男人可以托付终身,原本父王极力让她嫁给齐州首富家的三公子,她不从才想出比武招亲的缓兵之法。
齐王林狼拧不过女儿,只能妥协,对外宣称是自己下的旨意,省得引旁人猜忌。
台下之人真无人能入得她的眼,但此时站在对面的李元容,却让她心中寂静死水激起一片惊涛,美目泛光,面纱下的朱唇高高挑起,笑意甚浓。心里想到,纵使李元容武功平平,才智一般,只要襟怀坦白、内心善良,她必许之。
眼下听着台下众人的催促声,林溶月终于开口说道:“公子,你可以用尽你平生所学来攻击我。”
听着林溶月悠扬婉转,酥骨甜美的声音,众人欢呼着,大嚷道快动手,快动手啊。
“郡主,我怕伤到你。”李元容面色微笑的说道。
“就凭你,看剑!”林溶月娇喝,提剑刺来。
李元容从容观察,这剑法怎么又变了,她明白了,林溶月是依样画葫芦,只窥得剑式,并没有领会惊天剑意,所以只能用出惊天剑法中最低等的几式剑招而已。
李元容并未拔剑,只是身型一动,侧身躲开,同时用剑鞘挡住她的剑。
此时李元容手腕轻轻用力,林溶月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心口扑来,如浩瀚星河般的压力,让她额间渗出汗珠,一个后空翻,堪堪躲开李元容的攻势。
想她习武十年载,竟然不敌李元容一招半式,顿感羞愤,剑锋忽然一转,横里劈,竖里刺,越来越快,剑刃在空中发出唰唰的声响。
李元容在抵挡剑刃之际,抓住她一个破绽,剑鞘迅雷之速顶在林溶月素腰之上,她要向前推进一寸都是艰难之极。
电火之间,李元容一翻手腕,打掉了她的剑,然后剑光半露,架在了林溶月白皙玉劲之上。
此时范琏微愣,大感道:“大胆,竟敢对郡主无礼!来人啊,将此人拿下!”
“范琏,不许动。”林溶月转头向范琏一瞪,玉指扫过跳上擂台的王府家奴,娇喝道:“都下去。”
范链和一众家奴相识的退下台去,他们心知,惹怒了这个大小姐,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元容见状放下剑来,俊面带笑的望着对面林溶月,只有这样,才能进齐王府,打探她需要的消息。
原本李元容不想在此事上耽误时日,转念一想,没有比这更快的方法了,无奈之下只得出手,她心想‘这事可千万不能让白芷知道!’
林溶月在众人的起哄下,羞涩的挪着步子,走到李元容面前,睫毛微微颤动两下,低头道:“敢问公子姓名?”
“在下……在下苏白芷。”李元容思索半天,还是以爱妻之名告知吧,这样就算以后有什么事,她也好有所说辞。
林溶月满眼的期盼,这个男人近看更加俊美,他与自己比剑连剑都未出,武功之强另她心里好感加了几分,等回到府里,试试他文采如何!
一阵微风徐过,范琏宣布打擂结果以李元容胜出而结束,台下众人一阵唏嘘,他们还想看看林溶月的真容呢。
“各位,小女今日不敌这位苏公子,自甘认输!”林溶月向着台下众人轻声道。
众人见状都叹息着纷纷散去,一场如闹剧般的比武招亲就这么落幕了。
“小女林溶月,请苏公子过府一叙,可否?”林溶月羞涩的说道。
“好,郡主请!”李元容爽快答应,她等得就是这句话。
林溶月虽带着面纱,她却感觉两颊似火烧一般,对着范琏柔声说道:“范琏,备车回府!”
范琏一阵惊诧,这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