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无恙震惊地看着镜子里的人竟然是贺明希，不，不对，是他现在变成了贺明希。
他虽然做了心理准备，是会在二十二岁和人互换身体，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贺明希？
言无恙对着镜子站了很长时间，伸出了手，头发、眼睛、鼻子、一一抚摸。
贺明希脸部轮廓硬朗，目光锋利，而此时正皱眉，眼睛中也多了无措和慌张，看起来极不协调。
完了，贺明希要是看见自己用他的身体做这种表情，还不又得骂人。
告诉自己要镇定，言无恙深呼吸，随后转念一想，现在他是贺明希了，有钱了，成大老板了，还不是说什么算什么？
但很快地，现实又将他击垮。他见过贺明希一天工作多累，还有去台上演讲，这要是让他上台，他哪会啊……
无力感袭来，言无恙走回床上，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号码很熟悉，言无恙再一看，这不就是自己号码吗？
分手之后贺明希就删了他？
真棒。
接电话，言无恙没好气地说：“喂。”
那边愣了一愣，传出了言无恙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听见这声音一时还不适应，但言无恙毕竟在互换身体这事儿上有很多经验，他知道听习惯了就好。而且虽然声线相同，但说话的语气、停顿都不一样，这样不会让他产生身份上的混乱。
占了优势，言无恙反倒不慌张，而是故意道：“你是谁啊，我怎么没存你电话？”
“妈的——”贺明希那边少见地爆了粗口，听得言无恙十分想笑。
“你现在一动也不准动，给我待着，等我二十分钟，听见了吗？”
“啊？你谁啊，我凭什么不动？”
那边挂断了电话。
言无恙：“……”他也想骂人了。
不到二十分钟，贺明希就来了，风驰电掣，直接冲到了卧室里。
看着熟悉的、自己的身体，言无恙也懒得装不认识，只是以平静的目光看他，随口道：“还没来得及删指纹？”
“言无恙。”贺明希觉得自己还在做梦，只是来的路上掐大腿也没掐醒，反而还很痛。他看着面前属于自己的身体，走了过去，双手按住他肩膀，努力地慌，边晃边问：“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你知道什么？”
“镇定。”言无恙被晃得头疼，他推开贺明希。现在通过贺明希的眼睛看自己身体，确实有些弱不禁风，缺乏锻炼。
难怪贺明希总逼着自己健身，现在懂了。
言无恙坐到床上，冷静地看着愤怒的贺明希，说，“还没明白吗？我成了你，你成了我，我们的灵魂——交换了。”
“我当然知道！”贺明希问：“我是问为什么会换？你搞了什么？”
熟悉的质问，一点儿没变。贺明希好像永远在怀疑他不怀好意，就连互换身体这种事，都以为是他主动做的。
“我没这个能耐。”言无恙不快地道。
贺明希显然不信，“那你怎么都不吃惊，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你没私下里研究这些玄学东西？什么移魂大法降头术？你认识哪个巫婆或降头师？”
“我要会降头，我先把你变成哑巴……”言无恙嘟囔了一句，贺明希没听清，又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言无恙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吧。”
“？？？”贺明希指着旁边，“这是我家。”
言无恙看着他，“谁知道？”
贺明希被噎了半天，原地踱步，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脱离即将抓狂的状态。以前遇见什么事都好说，现在是轻易不可能发生的情况，是灵异事件，没经验是正常的。他转来转去，最后坐到了自己床上，语气平静，警告言无恙，“你，不准用我的身体做任何事。”
言无恙因有经验在，语气轻松，又因被贺明希拉黑，心中不忿，“那可说不准。”
贺明希立即蹿上怒火，恨不得掐死眼前的人，但对着自己的脸，下不去手，不然真想照着来一拳。
再次克制，贺明希说，“在你毁了我之前，我先毁了你。”
“怎么毁？”
想到言无恙心中在意的那破教育事业，贺明希自然道：“写信骂你校长，让你再也当不了老师。”
言无恙：“那我上你微博，自己骂自己。”
贺明希：“……”
这点小挫折算不得什么，贺明希很快说：“你不爱找男人吗？我顶着你身体出去约会，一天八个络腮胡大汉。”
言无恙：“……”
言无恙怎么能落下风？
他道：“我买个本地富婆联系簿，也许过几天就有传闻，kukou老板贺明希经营不善另寻出路……”
好狠。
贺明希在气头上，准确打击言无恙痛点，“缺钱吗你不是，我借高利贷，让你负债累累。”
言无恙：“震惊！贺明希化身慈善大使，竟将毕生所有收入都捐给希望工程……”
开始发觉他们正在进行幼稚对话的贺明希：“……”
事已至此，贺明希深吸一口气，“首先，我们别做影响彼此名誉的事，好吗？你看那些不小心互换身体的电影，互相伤害没什么好下场。”
言无恙本意也是如此，看着贺明希软化的态度，哦了一声。
贺明希现在正式冷静了下来，但他总觉得言无恙的大脑跟不上自己的运算能力，只能拿出纸笔伏在书桌前，写下换了身体后的计划。
言无恙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忍不住说，“你好像不打算和我商量。”
贺明希突然问：“你对这种情况很熟悉？”
看他那眼神，似乎还是在认定是自己认识什么大仙，业余时间苦学移魂大法。言无恙不想跟他说，硬生生住了嘴。
最后贺明希写完了，交给言无恙看，“没问题就签字吧。”语气活像个提离婚的渣男。
言无恙虽然和贺明希换了身体，但他还处于矛盾之中，一面认为自己该上天，都成了贺明希本人了还怕什么？一面又怕以贺明希这个身份来说，确实不允许他胡作非为。
他不情愿地拿了纸一看，发现贺明希虽然用了自己的身体，但字还挺好看，和他一起写的一样。
锋利的钢笔字如同他本人，锋芒毕露，自有凌人傲气。书面语言正式且不含感情，主要就是说在二人交换身体这段时间还是要维持人设，言无恙替他去游戏公司上班，他去当秘书。
言无恙当即反对：“那我还要上课呢。”
面对贺明希的冷眼逼视，言无恙毫不退让。也许是因为换了身体，贺明希的压迫感就没那么明显了，二人僵持一阵，贺明希试着讲条件，“等换回来再上课。”
“你怎么不等换回来再当老板？”
“……”贺明希越看自己的脸越想打，忍了一会儿，再次退让，“那你停薪留职行不行？”
言无恙默默看着他。
贺明希无奈至极，咬牙道：“行，上课，等你开学就去上课，啊？开学前还有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想别的办法换回来。”
“我也不想当老板。”言无恙想，以前他和人换了身体后也没有个具体期限，很可能一年都在频繁交换，不过最迟最迟，等他到了二十三就好了。
再往下看，贺明希还写了互换身体期间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尽量避免和朋友见面不能交新朋友更不能谈恋爱，不准自残，彼此保密，等到拿回自己身体后也不能提这段时间的事。
言无恙要适当学习游戏相关，要早睡早起锻炼身体，要适当加班、拒绝不必要的活动、视情况拒绝回家……
规范给自己写了一堆，对自己约束都没写，言无恙笑了一声。
贺明希：“你还有想补充的也可以。”
言无恙：“没了。”他过去签字，随后看着贺明希，面对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还很别扭，言无恙说：“只希望贺总严于律人的时候，也适当约束一下自己。”
贺明希脸色不善拿回合约，“当然。”
看了眼时间，贺明希说，“从今天开始，我还会跟着你，晚上你也住在这，就睡你以前的房间。”
要是没有换身体这一出，现在自己应该在找房子吧，搬进来搬出去，言无恙心想，这都快赶上七进七出赵子龙了。
看着他表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贺明希突然说：“等事情结束之后，给你一套房。”
封口费啊？
言无恙也没立即拒绝，有房子不要王八蛋，笑着道：“真好，贺总对前任都这么大方。”
贺明希眉头皱着，整个人都不舒服，语气也冷淡得很：“言无恙，你别用我的身体做这种表情，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