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妙蛙种子

李凌峰觉得杜师兄骂人属实是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了。

半天就挤出来一句贱人?

啧,好没水准哦!

本来李凌峰也不想搭理杜江的,但他就一张脸,杜江每回遇见他都要踩上几脚,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他李凌峰又不是面皮捏的。

人家都踩到你坟头撒尿了,谁特么怂谁是孙子!

看着杜江被自己气的几欲吐血,他不由憨笑着开口补了一刀:“杜师兄可不好这样骂我,多少有点娘们唧唧的。”

李凌峰话音落下,四周原本想跟着杜江一起奚落他“不好好读书就想着一步登天”、“胸无点墨还打肿脸充胖子”、“有机会考试就该烧香拜佛,何必来县衙门口不自量力”的学子纷纷闭紧了嘴巴。

李凌峰的战斗力,简直让人闻之色变。

不敢再将心里的嘲讽之言说出口,他们可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啊,既然不敢正面和李凌峰刚,也只有在心中暗自恼恨李凌峰的顽劣不羁和言辞放荡。

古人毕竟是古人,吵架骂来骂去就那几个词,哪里比得上李凌峰以前在网上学来的那些国粹?

杜江感觉自己要被李凌峰气死了,如果眼神能杀人,李凌峰应该已经被他的眼刀子千刀万剐了。

竖子岂敢?

骂他脑子被屁崩了不说,还说他娘们唧唧的?简直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江怒气攻心,青筋突起,只觉得胸口疼痛非常,指着李凌峰破口大骂道:“岂余言之非乎?汝此举乃自取其辱!”

李凌峰撇嘴,还你说的不对吗,还我是自取其辱。

唉,杜师兄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人人考试完后皆能看榜,唯我李凌峰看榜便是自取其辱?

李凌峰面带憨笑,语气却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开口问道:“师兄因何觉得小子看个榜便是自取其辱?”

“是因为欺我年幼吗?”

李凌峰小小人的模样儿,端的一副大人的架子,平时与他说话做事,若不关注他的年纪,这些人大多不会奇怪与李凌峰一起做什么事,比如参加考试,再比如一起观榜。

可今日被杜江指出,就像是你有一个比较矮的同学,平时一起上下课觉得没什么,有一天你突然知道他是跳级生,比你小了好几岁。

亦或是你平时觉得一个人很老实,有一天突然有人和你说他是个杀人犯,就算你心里不觉得有什么,也会在心里怀疑他究竟有没有杀过人。

固有的认知一旦被推翻,任谁也不能一时之间就接受。

随之而来的便可能是质疑、嘲讽、谩骂或侮辱。

所以,李凌峰甚至觉得这些如“墙头草”一般的学子在某些方面其实比杜师兄还要讨厌。

他们没有自我认知,只会随波而流,不会关心事情的真实情况,只是在遇见自己不能接受的事的时候就“嗷嗷”乱叫。

看戏时就作壁上观,骂人时堪比喷子。

毕竟对他们来说,说话又不用付银子,对别人指指点点嘲弄谩骂也不会被县官拉去打板子。

杜江声音太大,说话的动静把不远处的蔡进几人都吸引了过来。

几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怎么又双叒叕是杜师兄?

瞬间看杜江的脸色都不好了,蔡进更是一脸便秘样,他们一开始不过来只是为了照顾峰弟和仕仁兄的面子,要是万一两人没考上也不至于尴尬。

没曾想这才几分钟,转头又遇杜师兄?

蔡进不由在心中打定主意,待看完榜后一定要带峰弟去寺庙烧烧香,请菩萨去去晦气。

省得峰弟天天这么倒霉!

不欲与杜江纠缠,蔡进心里一动,脸上带着笑,神色疑惑,对着杜江拱手后,突然开口故作惊讶的问道:“难不成杜师兄这是考上了?”

果然,此言一出,立马就转移了杜江的注意力。

轻轻松松让杜江脸上愤怒的神色转换成了尴尬,咳咳,他都才看了首榜呢,怎么知道自己考没考上。

杜江想起之前自己还笃定此次县试能过,并且借机开口嘲笑过眼前几人,如今首榜成绩不乐观,还被人家逮了个正着,不由暗中恼恨自己刚刚太冲动了。

就算看几人不顺眼也有的是时候,干嘛挑在这个关头?

再想着自己县考时答题的情况,杜江已对结果心知肚明,自己这不是把短处揭与众人看嘛?

不由多了几分窘迫。

果然,这个蔡进真讨厌!

见众人闻言都将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杜江梗着脖子咬牙一横,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吾还尚未观榜……再说,我若考不上,此子就能考上吗?”

有道理!

我杜江可比这小子多读了几年书,我杜江都考不上,这小子怎么可能看得上?

杜江心里蜜汁自信,想着想着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围观学子心里本就不满李凌峰,闻杜江此言心里赞同极了,此言有理,毕竟连他们都落榜了,此子又一副年幼憨傻样,那考得上的几率岂不更是微乎其微?

是极!

众人在心中达成共识。

虽然都不敢轻易开口怕被李凌峰的伶牙俐齿说得落了脸面,可面上的表情写满了轻视和嘲讽。

众人心中腹诽的正兴起呢,红榜下却突然传来李仕仁不敢置信的声音。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过去的,此时正一脸震惊的开口道:“堂…堂弟…你来的路上和我说……你的座位号是……是多少来着……”

李仕仁看着红榜上李凌峰的名字,只觉得自己肯定是眼睛花了。

有可能吗?

他与质疑李凌峰的学子可不一样,也不是看轻自家堂弟,而是觉得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大夏朝县试的榜与我国古代的县试的榜有所不同,我国古代县试发榜没有名字只有座位号,可大夏朝发的榜有名字啊。

还有对应的座位号。

所以当李仕仁看见第一榜上最前面,那个和其他名字一样,写得工工整整的三个大字时,顿时大惊失色。

或…或许……

是同名同姓之人也说不一定吧?

天底下又不止来水弟弟一人唤做李凌峰,说不定是重名而已……

可是小堂弟好像在之前来的路上提过一嘴,他的座位号好像就是……

丁…卯…?!

李仕仁惊讶的声音让一干人等疑惑的看向了他,李凌峰也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堂哥,不由奇怪,他记得刚才来的路上不是才和小堂哥说过吗。

难道小堂哥忘记啦?

于是不解的挠挠头,憨笑着疑惑道:“丁卯啊,我记得刚才与你说起过。”

“!!!”

丁卯!

真的是丁卯!

第一榜的榜首就是小堂弟!

李仕仁突然觉得自己风中凌乱了。

他刚刚找自己的名字看了半天也没找见,听见杜师兄又开口找小堂弟的麻烦,他就想看看两人考的如何。

李仕仁可能从心里觉得,自己就算在榜上也只能吊车尾,所以根本没往前头看,反正他也不认识,找自己就行了。

没必要从头看到尾啊?

可是找李凌峰和杜江的名字就不同了,虽然峰弟说了自己的座位号,但他当时也没太在意,压根没记在心里。

至于杜师兄,他也只知道这个人叫杜江罢了。

所以等他从头看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第一眼就傻眼了。

头场第一名啊!

就跟泥马做梦一样!

李仕仁在这边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其他人却奇怪于他的反应,蔡进和董明义均是面上一喜。

吕为安在小小惊讶了一下后,随即又觉得本该如此,毕竟李凌峰破蒙时的表现让他实在太过深刻,连自己都考上了,李凌峰又怎会名落孙山呢?

吕为安想得很简单,只有强者才配与他相争。

至于他为啥没看见李凌峰,完全是因为看榜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

县试初考便过了,怎能不让他惊喜?也就暂时把李凌峰抛之脑后了。

与几人的反应不同,杜江站在原地,见此情此景只感觉被当头一棒敲得有些头晕,心里也瞬间“咯噔”了一下。

而在心中嘲笑李凌峰正起劲的众人也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妙,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就像打翻的调色盘一样妙。

简直是妙蛙种子吃了妙脆角到了米奇妙妙屋遇见了一只猫“喵喵喵”。

妙极了!

众人脸上的嘲讽之色再也维持不住,僵着脸心里暗叫不好,卧槽?!这个小瘪犊子不会真的榜上有名吧?

杜江再也忍不了了,急得直接转身过去推开了榜前的学子和还没回过神来的李仕仁,抬头往榜上看去。

众人也下意识的抬头。

丁卯 李凌峰

郝然在第一榜的榜首。

正是李凌峰的名字和座位号。

“……”

红榜上的名字刺眼极了,仿佛一记耳光狠狠的“啪啪”在众人的脸上抽响,让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尴尬得脚趾头都能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了。

“?!”

杜江双眼失神,定定的盯着红榜看了许久,整个人仿佛当场石化了,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其他一众学子也是极度震惊,在看清楚丁卯所在为榜首之时,大多和杜江一样久久不能回神,似乎有点不认识榜上的字了一样。

恨得不得把榜看个窟窿。

就连蔡进、董明义和吕为安也大为意外,谁也没有想到李凌峰会是头场的第一名!

而李凌峰只是愣了一下,便坦然接受了,毕竟他在考试这上面,还真没输过谁。

待过了一会儿,一个目光呆滞,红着眼的学子才颤颤巍巍的开口道:“不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他都落榜了,为什么李凌峰不仅在榜上,还是头场第一名,凭什么?这样的落差他根本接受不了。

“对对对,此子不过是侥幸,只第一场而已。”

众人听到他的话,不由稍微回神,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头场的榜呢,考得好有什么用?要每一榜都考得好才行,你第一场侥幸拔得头筹又怎么样,要是后面考得稀巴烂,还不是一样要砸在碗里!

于是众人分散开来,各自围到其他不同的榜前,开始寻找李凌峰的名字,而杜江也跟着众人去看榜。

不亲眼看到结果他杜江是不会信的。

李凌峰平时根本没有认真读书,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他刚去福德书院进学的时候,学了好久才把字认全的。

他李凌峰怎么可能考得上,他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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