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杜光庭一副恨不得杀了自已泄愤的表情,李凌峰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这下他要是不知道有人要搞他,他也算是白活了。
察觉到蔡巍默默远离自已的动作,李凌峰沉默了片刻,这件事恐怕已经人尽皆知了,就唯有自已还蒙在鼓里,真特娘的操蛋。
想当初他与杜家退庚贴之时,双方都没有外人在场,杜家给他的补偿,也是趁着天黑从后门抬进府里的,可现在,这件事竟然会走漏了风声?!
现在人人都以为是他心存不忿故意放出的消息,这件事本来就经不得深究,若在放任流言蜚语,只怕杜含芳与杜家名声扫地不说,当今圣上的声威也必定会受影响。
李凌峰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早朝结束,都没想到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下了朝,李凌峰出了宫门,看见门口自家停着的马车,正想跳进车里问一问徐秋有没有此事的风声,就听见有人远远在唤他。
“李大人,李大人,请留步!”
原来是杜家的马夫。
李凌峰皱了皱眉,脚步一顿,就猜到了杜家此时找上他的来意。
见他站住,来人三两步走到了他面前,面色有些不虞,飞快的朝着他见了个礼,还未等李凌峰开口就站直了身子开口道,
“李大人,小的奉家里老爷的命,来请您过府一叙,虽说您与老爷同朝为官平日里并无什么交集,但这流言蜚语中伤的也不止是我家小姐的名声,贸然请您过府中去,还请您担待些。”
李凌峰听他倒豆子似的说了这一大堆话,也知道对方话外都是在挤兑他,想当初他与杜含芳有婚约之时,杜家下人待他的态度虽说算不上上赶着,但也不像这般话中带刺。
说是要他担待,到底是对他有气,语气里都是忿忿,看来杜家上下都将这屎盆子扣在他李凌峰的头上了。
李凌峰的脸不禁沉了下来,想到下人都尚且对他如此,更莫说杜家人了,此刻请他上门去,十有八九是过去装孙子看人脸色,他何必自讨这个没趣?
“呵呵。”
他轻笑了一声,开口道,“我知你家老爷请我过府所为何事,但府衙知州断案也需证据齐整,我李凌峰行得正坐得端,杜大人所真想与我商议,不妨先去查查这风声起于何处……”
说到此处,李凌峰顿了一下,心中原也有些恼火杜家墙头草的行径,如今又听风就是雨,语气也难免刻薄讽刺起来。
他冷冷道,“而且如今我名声也有损,尚且没问杜家的过失,杜大人没有眉目便邀我过府,难不成是把这屎盆子扣在我李凌峰头上了不成?要我过去受这脸色,还要我担保着给个交代吗?”
听见他这么说,来人被李凌峰噎了一下,愣在了原地。
难道不应该吗?
自家小姐的名声因着这似是而非的流言毁于一旦,连带着家里其他小姐都回府里来哭,若非李凌峰所为,还有何人如此怨憎杜家?
此刻听着自家老爷邀他过府,若是他做的便负荆请罪赔不是,若不是他做的,自然也该积极去处理,拿出个章程说法来,给杜家一个交代。
李凌峰看着他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怕杜光庭或者是杜家上下都这想法,连带着身边伺候的下人都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
他眯了眯眼,眼底带着寒意,冷冷笑道,“杜大人当真是好大的官威,这等呼来喝去的姿态,莫不是真将本侯当作女婿了不成?莫说本侯不是,哪怕本侯真做了杜家的女婿,也不是他人可随意拿捏指使的,更况论本侯不是呢?”
说到这里,李凌峰不再看来人,抬步走向了自家的马车,似是不愿再与杜家的人纠缠。
“你去回禀你家老爷,若真顾惜着杜家女儿的名声,便让他去调查出个眉目来,再来与本官谈。”
杜家的下人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脸色涨红,尴尬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睁睁看着李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内,才灰溜溜的回去找杜光庭回禀。
马车之上,李凌峰的面色算不得和煦,属实是因为刚才被杜家来人的态度恶心了一把。
真当他李凌峰是烂好脾气,好欺负的主?
若不是因着杜含芳对他还算有两分情义,他只怕半分情面也不会留给杜家!
先不说杜府因着自身的利益出尔反尔,强行悔婚,隐瞒愚弄他一事,就说杜家也不派人稍作调查,刚下了早朝就火急火燎派人过来请他上门,明晃晃将这恶心事算在他李凌峰头上,他就第一个不答应!
他如今是侯爵之位,又是朝中重臣,对待寻常之人也是先调查着,有了消息再好言好语请上门商议,杜光庭到好,给了他一早上的冷脸就罢了,还遣个下人来他面前颐指气使,莫不是因着他与杜含芳先前那点瓜葛,就真把他当成女婿召之即来了?
瞧着那下人的反应,还真是不管是不是他的手笔,他都要去杜府装孙子,杜家对不住他在先,他尚且没说什么,对方倒是脸皮厚!
去特么的!
马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一旁的徐秋先前自然远远的瞧见了杜府下人的嘴脸,这会儿也沉着一张脸,瞧着李凌峰面上的不悦,斟酌了良久,才开了口。
“这事儿我也是今早才听见的风声,先前公子上朝去了,原打算着下了朝再行商议……”
他听见这传言时也惊了许久,忙传信让人去调查,这才两三个时辰的功夫,下面还没来消息,就发生了这事儿。
李凌峰听见他开口,面色好了许多,沉吟了片刻道,“也不知道这流言怎么一夕之间闹得这样凶,只不过京里瞧不惯我的大有人在,恐怕不好一一详查。”
是这个道理,毕竟先前刺客一事还未解决,如今又来了这一出,虽说李凌峰被杜府退婚是以‘受害人’的姿态出现的,但难免因此被其他男子耻笑。
所以这事他自然要去查查,一来李凌峰不会容忍别人在暗地里整他,二来他也不想沦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徐秋见他凝眉思索,抿了抿唇,半晌才有些迟疑道,“只是杜小姐那边……”
今日李凌峰不愿受邀登杜府的门,杜含芳自然会得了消息,到底她差点就成了李凌峰的妻子,若真一丝不顾及杜家的情面,徐秋觉得,杜小姐只怕会伤心欲绝。
“杨照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
李凌峰说完这话,马车里又陷入了片刻的安静,过了片刻,徐秋才见自家公子有些疲惫的搜了搜眉心道,“罢了,刺客一事有张兆奎顾着,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你先带着人将此事查清楚吧。”
好歹相识一场,杜含芳又已经嫁做人妇,女子的声名何其重要,即使放在现代,这样的流言也能成为别人攻击她的利剑,难免挑拨她与丈夫的夫妻情分,更何况是在大夏这样的封建王朝。
如果他真与杜家怄气,任由这流言愈演愈烈,恐怕最后只会逼得杜含芳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李凌峰虽不是四处留情之人,但杜含芳并非他与别人权谋之中的牺牲品,对待无辜之人,他到底还是有两分不忍心。
“待回府之后,你挑个眼生的下人拿上我的帖子去杨府,请杨大人去胡来楼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