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他也不会信

月上柳梢头,李凌峰离开东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彭尺豫带着手底下的禁卫军先行将外国使臣都护送到了驿馆。

大夏一众官员还停留在大殿中,等待太子的命令。

楚慎看了一眼李凌峰,皱了皱眉道,“李大人,明日城郊踏青时你也需要随行,今日喝了这许多酒,可别耽误了正事。”

毕竟明日还不知道刘燮会使什么计策,既然对方点名要李凌峰随行,他既然答应了,那明日李凌峰便要在场才行。

李凌峰喝的酒其实不算太多,只不过是被陈守义拉着给使团敬了几杯酒而已,但楚慎不喜他,自然而然的就觉得他会因酒误事,因此警告了这一番。

外国使团的衣角消失在东宫大门处,殿中的安静与方才觥筹交错的哄闹全然不同,原本伪装和谐的众人也变了脸色,各自别开脸自顾自饮着杯中的酒。

太子楚慎的话在大殿里格外清晰,听出他话里的警告,二皇子楚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躺倒在身后的椅背上。

“本殿刚刚见皇兄也饮酒不少,也该多注意身子才是,毕竟明儿个皇兄还得挑起大梁,带领我等一同接待使团呢。”

他这话不痛不痒,却偏偏语调轻扬,让人听不出多少恭敬来,倒像是为了帮李凌峰说话才故意挑衅的。

太子楚慎冷冷的看了自已这个皇弟一眼,老二和他不对付可不是一天两天了,难不成父皇虽然把李凌峰指给楚那个废物做侍讲,其实他早与老二私下里有了来往,那李凌峰让几位皇子随从接待这次的使团,其实是为了给老二铺路进朝议事吗?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李凌峰此人玩世不恭,虽有状元之才,可太过狂悖,言行举止粗俗不堪,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他心中厌恶至极,却拿李凌峰没有办法,毕竟李凌峰的才能,是父皇所看重,是大夏所需要。

因此,他即便看李凌峰在不顺眼,彼此之间也只有口头争执,真正对起来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的。

但这样的风平浪静,他却只能容忍建立在对方没有投靠老二的份上,老二狼子野心,觊觎他的储君之位良久,若李凌峰胆敢勾结老二企图谋划他身下的位置,那便是触及他的底线。

他当即与太子府詹事杜仲明对视了一眼,杜仲明心领神会,瞬间知道,太子殿下这是怀疑二皇子与李凌峰勾结了。

要查也不是现在,杜仲明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楚慎见状才皮笑肉不笑的打量了一眼楚霁,又将视线切换到了李凌峰身上。

看着不接话的李凌峰,楚慎掀了掀薄唇,“之前二皇弟因为李大人多次反驳我这个做皇兄的,我还觉得稀奇,如今看起来,李大人确实很受我这个皇弟赏识。”

他这似感慨,却又肯定话一出,太子党一众官员的目光都在楚霁与李凌峰二人之间来回打量,如此一来,李大人让二殿下三殿下入朝议事的动机不就有了吗。

楚慎阴恻恻的目光落在李凌峰身上,李凌峰心里咯噔一下,难免有些紧张。

他承认楚霁这个二皇子行事作风确实比太子楚慎更要对他胃口一些,至少目前来看,楚霁从未针对过自已,两人虽无私交,但是见面也和三皇子一样客客气气的。

但在李凌峰心里,如今大夏皇室的四个皇子,却没有人是有资格坐这储君之位的。

楚慎作为太子,信奉儒学本没有错,只是由于长期与儒生混迹在一起,身上也染上了酸儒的恶习,比如做事过于刻板,大事之前瞻前顾后,不够有魄力,太过教条,这样的人适合传教,不适合当君王。

与之相反的人就是二皇子楚霁。

楚霁的生母是静娴贵妃,皇后之下后宫第二人,本来就家世显赫,再加上人也颇有手段,楚慎自幼被她带在身边亲身教导,能在深宫那样的人心险恶地方活下来的女人,会如何教养子女,还用得着说吗?

太子就没能得到敦顺皇后的亲自教导,他幼时便按礼制封为储君,五岁时被永德帝封做太子太傅的欧阳濂便已经开始教导太子,由于身份尊贵,他身边都是皇帝安排下的仆人,悉心教导自不用说,可比起敦顺皇后与永德帝,欧阳濂才是陪在他身边最多的人。

储君要学的东西太多了,除了永德帝,即便是敦顺皇后要见太子一面,也是难上加难,这就是皇家。

楚霁与他全然不同,自然如笑面虎般,表面人畜无害,但实则行事过于老成狠辣,而楚霁也比楚慎更果决,更放得下身段。

之前李凌峰不过是小小翰林院修撰时,楚霁就曾拉拢过李凌峰,身在皇家,什么样的状元没看过?堂堂皇子几次抛出橄榄枝,说是自降身份也不为过。

可楚霁偏偏就做了,不得不说他看人的眼光很毒辣,但也因此让李凌峰升出了警惕之心。

若如此放得下身段的人是太子,李凌峰觉得大夏继永德帝之后又是一个明君,可偏偏是二皇子楚霁,依着对方的性格,有用的时候再自降身份都能做到,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问鼎九五之尊,若有朝一日走到那个位置,那他们成了无用之人,只怕也会轻而易举的杀之而后快。

而且楚霁就是太有脑子和心机,才会明明他与李凌峰之间没什么,却还次次在太子楚慎面前对李凌峰故作维护,引对方起疑,然后借李凌峰与楚慎相斗,好收渔翁之利。

这次楚霁能进朝堂议事,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只要太子处处针对李凌峰,李凌峰总有忍无可忍的一日,到那时,不管双方怎么出招,他都能成为真正的获利之人。

李凌峰看着对上太子的视线,心中反而坦然了许多,紧张也消去不少,他开口道,“太子殿下,下官既能受陛下重任,那得二殿下一点赏识也不过是情理之中罢了。”

不管太子如今怎么看他与二皇子的关系,李凌峰都不能拿个喇叭对着他的耳朵喊‘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即便是说了,太子也根本不会信。

事已至此,李凌峰不管太子怎么想,还是选择坦然面对,若真让太子起了‘除他而后快’的心思,那也够他好好喝一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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