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峰刚说完,范澧就想亲自去看看了,但法子又不是自己想出来的,他也怕越俎代庖,让上官以为自己是想抢功。
他本人是没有这个意思的。
毕竟如今好不容易托李凌峰的福,自己的官场生涯刚有点起色。昨夜他回家,他夫人得知此事,还说等明后日把礼备好后,让他亲自登门去李凌峰府上拜访呢。
如今听见李凌峰开口让他去,他当即就开开心心的回文房收拾了一下,自己打马前去了。
见他离开,李凌峰开始专注的画井车的图纸,希望不要和实际有什么偏差。
井车将许多木制水斗都以小横轴连接成串,如同大链,套在井上面的一个大轮上;在这大轮的轴的一头,装上一个大立齿轮,再和上部一个大卧齿轮相衔接;用畜力或人力拉动套杆,卧齿轮回转,大立齿轮及大轮随之而转,盛水水斗连续上升,绕过大轮,失倾泻于水簸箕,再流入田地中,空水斗由另一边下降,如此周而复始。
有了这种工具,使用井水辅助灌溉就会轻松很多。
李凌峰猜得不错,永德帝召集丹阁议事,对李凌峰提出的办法很是心动,但是对取水用水提出质疑的人也不在少数。
本来何敞在收到这一份折子时,把张禹和黄道廷叫了过去问话,知道了是李凌峰的想法。
在考虑到了取水运水的问题后,别说抢功了,根本没当回事,打算晾两天就直接画叉打回,但是没想到李凌峰又给行宫那边送了一道折子去。
何敞心中略有不爽,这李凌峰在工部当值,他这个工部最大的长官也压不住,竟然又私自给陛下递了一道折子。
还真是首鼠两端,两不相误。
他并没有因为何昱枫与李凌峰的矛盾针对李凌峰,毕竟儿子被自己老娘宠过了头,有些出格之举实属正常,但他能坐到尚书之位,自然也不会与何昱枫一同胡闹。
只是之前也不是没人提出过类似的法子,只不过不像李凌峰这般,直接将井都打出来了,如此这般,有了一定的成效在那摆着,这件事也不算是空口白话,上面的人自然就肯听了。
何敞虽然一开始没将这道折子放在眼里,但当永德帝将大臣们都召往行宫议事的时候,他这个一开始最不相信此法可行的人却突然改口,觉得这个办法是个极好的法子。
反倒是欧阳濂等人提出了质疑。
最后,是永德帝拍板让工部督促打井动工的,就算取水运水一时没有好法子解决,有水总比没水好,更何况,打了十口井,出了七口的水,这个成绩很难不让他心动。
至少,说明李凌峰确实在寻找地下水源这方面有点天赋,永德帝想得比较长远,若是法子推广开来,虽然费劳费力,但是大夏不用再饿死多少百姓。
除此之外,他又降了一道圣旨,让李凌峰将找水之法写出来,再派人前去试验方法的可行性,看样子是真心觉得此法可行。
所以,李凌峰不是很担心别人抢他的功,这也是原因之一。
等张禹回来后,与宣旨太监刘瑾一并带来了永德帝的圣旨。
李凌峰将早就准备好的另一道折子,在两人惊讶的眼神中递了过去,张禹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凌峰一眼,而刘瑾也是笑呵呵的合不拢嘴。
“既然李大人已经写好了折子,那杂家就不耽搁了,这就呈递给陛下。”
李凌峰送他出去,又偷偷打点了银子,等回到文房时,发现张禹脸色有些怪异的看着他。
李凌峰挠了挠头,憨厚一笑,“张大人。”
张禹闻言道,“难怪你听说本官将折子以你的名义又递了一份去行宫时,是那副表情了,看来确实是本官多此一举了。”
张禹此言是因为,李凌峰明显是留有后手的,他的折子中并未写明找水之法,只要陛下知道此事,站在君王的角度,一定会让人将此法呈递上去,然后反复验证再推广,所以,没有人可以抢占他的功劳。
但李凌峰却不觉得张禹行为多此一举,本来他将折子递给张禹,没有直接递给永德帝,就是因为他知道张禹会递两道折子,唯一没想到的是,永德帝那副还是以自己的名义,不过也算在意料之中。
李凌峰如今在工部当值,工部尚书何敞又是彭桦一党的人,若直接跳过张禹,黄道廷、何敞三人直接将折子递给陛下,不仅太过高调,而且一下得罪这么多长官,日后只怕要过得水深火热。
由张禹去办这件事,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何敞知道李凌峰将折子递给了永德帝,虽然心中不爽,但到底没说什么,因为李凌峰如今是工部的人,日后所有打井灌溉甚至后面造井车都要工部经手,到时候有利可图,对工部来说是好事,而且李凌峰经张禹将此事告知何敞,不算太目中无人,他又得了利,自然不会起心非要搞死李凌峰。
李凌峰拱手,面色诚恳道,“大人此言差矣,若非有大人奔走,此事焉能如此妥善?”
张禹此刻倒是看出李凌峰是真心觉得好的,想到他还在折子里提了自己的名字,又深信了两分。
有了永德帝的旨意,此事基本上板上钉钉了。
张禹听说范澧去了西郊组织农民挖渠解决运水一事,又叫来水部其他人一同前去,没想到刚才还在担心的问题一下就解决了一个,他简直通体舒畅,对李凌峰越看越顺眼。
“你说你有了解决取水的思路?”张禹惊讶不已。
李凌峰点了点头,却还是谦虚道,“目前还只有雏形,下官还需改进改进。”
“无妨,你今日便不用去了,若是能将取水问题也一并解决,那可是造福百姓,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见张禹让自己留下,带着人走了,李凌峰将之前画好的图纸翻了过来,叠好放入怀中,收拾一二就打算直接翘班了。
这两日他实在很忙,都没有时间过来给五皇子讲经,想到楚送了那瓶药后,又差人到府上送了不少补品,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继续装死。
今天刚好有点空,却只能翘班以后去干兼职,他觉得他不是辛苦,是命苦。
国子监和李凌峰来选取侍讲之日所见并无不同,只是这次去的不是湖中央的集贤殿,而是要去皇子们平日学习的广业堂。
国子监占地面积极大,广业堂只是面积也不小,李凌峰从石子路上穿过一大片竹林才看到了广业堂的匾额。
进入广业堂又被分为东西六堂,而五皇子就在西三堂中最偏僻的崇志堂,李凌峰七拐八绕问了两个小黄门才找到了崇志堂的大门。
“咦,李大人?”
旁边突然传来的惊讶声打断了李凌峰的思绪,他看过去,发现出声的小黄门有些眼熟,一看竟然是那日国子监上厕所遇见的那位。
“你怎么在此处?”李凌峰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这个小内侍只负责湖心集贤殿的扫洒工作呢。
“李大人,奴才是被五殿下要到崇志堂来伺候了。”小黄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