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昱枫不同于何琳月,何昱枫是何敞嫡出的亲儿子,还是她们二人的亲弟弟,李凌峰的鞭子就差没抽在胞弟的脸上了,本来他们两人说话,何家两姐妹是不应该轻易出言打断的,但见着自家人被这么欺负,何紫琼哪里还忍得下去。
亏她刚才还觉得李凌峰一表人才,如今步步相逼,全无风度,与村野莽夫何异?
何紫琼涨红了脸,最后才忍下性子,不悦的开口道,“李大人,本来紫琼一介女流,是不该插嘴说这些话的,但我胞弟今日不曾得罪于你,你这般行径是否有失公子之仪?”
朝堂之上,你争我吵实属正常,他们何家今日备了厚礼前来恭贺李凌峰高升,但却被对方如此针对,简直也太不把何家放在眼里了!
何紫珍抿了抿唇,没有出言打断自已的妹妹,虽然知道此举有失教养,可一味隐忍不是平白让他人轻视何府吗?
她看着李凌峰,开口道,“大人高升,我何府诚心恭贺,大人却羞辱胞弟,是不是太过分了?!”
两人的质问让李凌峰与何昱枫二人皆是愣了一下,何昱枫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心中却暗道不好。
他之前处处为难李凌峰,不是找他麻烦就是安排谢郢去给李凌峰找不痛快,李凌峰没把他扔出去已经算是大度了,可他的两位姐姐并不知道其中龃龉,此时出言维护,他堂堂男子落个要靠姐姐庇护的懦弱名声没什么,关键是李凌峰可不是善茬啊!
他两位姐姐虽娇蛮无礼了些,但好歹也是女孩子,李凌峰若是不管不顾,自已都不敢想她们会被气成什么样。
不得不说,何昱枫自已爱作死但也作的明白,他几次被李凌峰气到想呕血,都已经总结出心得了,生怕李凌峰下一秒说出什么鬼畜之言,他一个箭步就挺身护在了何紫珍与何紫琼二人面前。
见李凌峰似乎有话要说,何昱枫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开口打断道,“咳,李兄,你有什么话你冲我说,我两位姐姐并不知你我恩怨……”
说实话,这还是李凌峰第一次见何昱枫用这种服软的口气和他说话。
这厮就连刚刚给他倒茶时都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这会儿突如其来的真诚让李凌峰懵逼了一瞬,旋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嘲讽何紫珍二人的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冷哼一声,开口道,“我可没心思看你何家的人在我面前演姐弟情深……”
说着,他看向何紫琼,掀起眼皮冷冷道,“何二小姐说自已一介女流不该插嘴,但你又偏偏插了嘴,你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不知道我与你胞弟为何关系恶劣,却还偏偏在我的府上开口质问我……”
“你不仅无知,而且无礼,你当真觉得自已有资格在这里颐指气使的质问我吗?”
李凌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语气却是让人听了便觉得心里发毛。
诚然,何敞如今是正二品工部尚书,但李凌峰这样的年纪,凭自已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此刻站在李凌峰面前的是何敞本人,尚且能得两分面子,但她们三姐弟不过是何敞众多儿女里的一个,能得他什么面子?
李凌峰封安远侯,又升任正四品通政太常,已经说明他够实力和朝里的那些老狐狸玩一玩了,何昱枫,已经没资格和他坐一桌了。
他现在该去小孩那一桌。
若非何昱枫刚那护犊子的样子让李凌峰觉得他虽然傻逼,但还有点人样,李凌峰此刻说出来的话一定更重。
但何紫珍与何紫琼有何昱枫相护,他的月儿又有谁来护?
李凌峰不顾何紫琼一瞬间煞白的脸色,转头对着何紫珍道,“何大小姐不必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你想什么本侯一望便知,何府是否真心恭候,本侯心中自有考量,我不喜装腔作势之人,还有……”
李凌峰玩味的勾了勾嘴角,手指轻轻在桌上转动着刚用过的精致茶盏,他开口道,“两位小姐日后在别个府上可得谨言慎行,方才本侯一过来,便听见两位小姐不满的声音,对自家姐妹尚且如此,何大人的家教可见一斑……”
李凌峰此话一出,何昱枫三人都愣在了原地,何紫珍与何紫琼两人的脸色顿时一变,没想到刚才二人自以为的耳语,竟然被李凌峰听了去。
两人方才被李凌峰说得如此不堪,本来惨白的脸色一瞬间涨红。
既是尴尬,又是羞愤。
何昱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见自已的两位姐姐已经直接被李凌峰气得眼眶泛红,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他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最后只是呆愣愣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李凌峰没有管他,见大夫替何琳月扎完银针,又开了方子,起身迎了上去。
老大夫慈眉善目,刚听了这么一出大戏,面色依旧岿然不动,他摇了摇头,叹气道,“侯爷,这何家小姐身虚体凉,脉象虚浮,想来之前是大病过一次,如今跌入冰湖,寒气入体,伤了根本,只怕治好了也会因此患上体弱之症啊!”
老大夫说的这是实话,日后何琳月的身子骨不会硬朗,这冬日的湖水寒凉刺骨,她本又因为之前那场高热而畏寒,身是弱女子,就算治好了恐怕也会留下后遗症。
李凌峰闻言压在心中的愤怒,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某知道了,有劳大夫。”
何昱枫刚从椅子上起身过来,听见何琳月日后治好了也会留下体弱之症时,一时间竟然怔住了。
老大夫将开好的药方递给李凌峰,李凌峰扫了一眼,然后动作粗鲁的塞进了何昱枫手里。
徐秋亲自将大夫送出了厢房,再回来时,低着头道,“公子,何家的马车到了。”
是李凌峰让人去通知了夫子还有师娘,李凌峰愣了一下,旋即开口道,“你留在这里照看着,遣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过来帮忙,前厅还有宾客,我还需过去招呼一下。”
徐秋点了点头,何昱枫面上有些懊恼,看着李凌峰离去后,他忙拿着药方等在了门口。
连李凌峰这样的外人听了二姐姐那些话都会生气,要是让堂伯看见月儿妹妹的样子,岂不是更加生气难过。
他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方才就出言管束一下二姐姐的言行了,这种事让李凌峰看了何家笑话,他面上是真的挂不住。
没有管何昱枫的心思,李凌峰只是刚刚偷偷看了小丫头几眼,都难受不已,不知夫子与师娘看了是不是会更心疼?
想到当初断绝关系时,夫子与他说过,若要走这条路,就不要回头,也不该耽搁月儿,如今李凌峰实在没脸再留下去,只得借着招呼宾客的由头离开了厢房。
他回书房将刚刚记下的药材又誊抄了一遍,将药方给下人,让人拿着去多寻访几个名医看看。
他理了理心绪,将自已过去时在湖边看见的人都一一回想一遍,才不紧不慢的到了前厅会客。
他李府可不是庆阳王府,他倒要看看,是谁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这些阴谋手段,好巧不巧,在他府上出事的竟然是月儿!
李府前厅,不少人已经从暖阁或者是何处亭台楼宇聚了过来,李府分男女席,中间隔着一块巨大的镶沉香木的刺绣山水五屏风。
因着何琳月落水的事,李凌峰到前厅的时候,大家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的正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