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
刑部凌晨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朝中不少人得了风声,全都在交头接耳的低声谈论着此事。
“李凌峰还放狠话啦?我都说了他不是个好相与的,刑部这会儿麻烦大了啊!”
“谁知道陛下昨儿才让李大人去亲审这刺客,今早就死在牢里了,听说李大人先前在这刺客手底下吃了亏,受了好重的伤,换做是你这老儿,还不把刑部的屋顶掀翻了啊?”
刚进大殿的兵部尚书宋绶瞧了眼正在说风凉话的何敞,冷着声打断了他和曹良幸灾乐祸的话,在二人身边停下了脚步。
金銮殿外,刚刚还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变了颜色,天光云影交错徘徊,金色的太阳被薄薄的云雾掩盖,映照出一片紫色的霞光。
何敞被噎了一下,正要发怒,瞧见是宋绶,话又咽了回去。
兵部如今因为造战船得了不少好处,也难怪宋绶这老儿替李凌峰鸣不平,只是因着这事这老东西最近频频出入宫廷面圣,在陛下面前很是得脸,他自然不敢在宋绶面前乱说话,省得这厮背地里在陛下那里给他穿小鞋。
曹良本来打算与何敞一吐为快,这会儿面色也不大好,但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回敬了一句,“原是兵部造船得了朝廷拨款,宋大人不忧心为陛下分忧,还有空与我们争论长短,想来兵部存银富足,大人不必事事皆亲力亲为了。”
话里话外明晃晃讽刺宋绶偷懒捞油水,毕竟这么一大笔钱,哪怕宋绶随便捞点,也是不菲了。
因着李凌峰的计策,朝廷今年的库银丰足不少,永德帝下令修战船,便令兵部着手去办此事,造战船不是小儿科,也非三两日之工,银子自然大把大把流进了兵部的口袋。
曹良是户部尚书,给出了多少银子没人比他清楚,连他都眼红数目,嘴里阴阳怪气也实属正常。
宋绶闻言冷嗤一声,知道自已手里的差肥,让人给惦记上了,他也不恼,只是淡淡道,“本官根据事实说话,兵部造船也有账目可查,曹大人不必说这些酸话,造船乃陛下亲批的国策,若是曹大人有不满待会儿与陛下亲自说道,本官与你可说不到一块去!”
说完,宋绶直接偏过头懒得在看两人一眼。
他一副“别和我说话,我和你不是一路人”的模样把曹良气得脸色铁青,不是这老狗自已开腔和他们搭话的吗?
现在做出这副死样子是不是有病!
宋绶可不会管他心里想什么,不过是心里觉得这事儿李凌峰即便是闹也有道理,更遑论兵部还在他那里占到了便宜。
以前朝廷的银子不富余,但也不是没有,都去哪儿了只有曹良心中有数,他们兵部的冷衙门可没见着一丝一毫,m的,早就看曹狗不顺眼了。
三人的动静并没在朝中掀起太大的波澜,朝中高低起伏,络绎不绝的议论声是在李凌峰等人入朝后才消失的。
李凌峰踩点上班,他刚进入金銮殿,还没来得及陷入舆论中心,永德帝就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之下进了大殿。
众臣忙不迭嵩呼万岁,待崔德喜高声宣布早朝开始以后,李凌峰就不出众人所料的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事奏!”
见李凌峰薄唇紧抿,脸色阴沉,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永德帝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爱卿因何动怒?”
李凌峰闻言换上一副憋屈的神色,仿佛找到了大家长般,泫然欲泣道,“陛下,你可要为微臣做主啊,昨日你才允了微臣亲自去调查刺客刺杀微臣一事,没想到今日刑部一大早就派人来臣的府上,说人死在牢里了……”
“陛下,天子脚下,皇城之中,堂堂刑部大牢,居然有人下毒行凶,这歹人之猖獗闻所未闻啊,更不用说这幕后之人如何狼子野心了,陛下,这不是不把微臣放在眼里,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
有这么严重吗?
众人看着李凌峰从善如流的表演,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刑部如此多的囚犯,一天死一个原是极度正常的,虽然说有人投毒,那也是刑部看押不力,怎么扯到对陛下大不敬上了?
永德帝得知前因后果,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毕竟这刺客真要算起来的话,算是他的人,除了他,哪里还有什么幕后之人?
而他自已,要谁生死不过是一念之间,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处死这人?他自已怎么不知道???
永德帝心中升起疑云,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沉声道,“朝堂之上岂容放肆!!你仔细说来,若真有隐情,朕必定替你做主。”
说到做主的时候,永德帝没来由的心虚了一下。
张兆奎也早已到了金銮殿,听见永德帝的话,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将刺客被人毒杀在刑部大牢的事迎着永德帝冷冽的目光和满朝文武或好奇八卦,或落井下石的眼神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大胆!”永德帝震怒,先不说刑部看管犯人失职的事,就光说这刺客还是自已派出去刺杀李凌峰的,竟然有人在天子头上动武,实在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眼神隐晦的瞧了霍奇一眼,见他也一脸茫然的神色,心中的惊疑之后,便是滔天的怒火。
他还以为是霍奇怕李凌峰查出来什么,私底下动手把人解决了,本来还怪他擅作主张,这会儿看出来不是,难免惊怒于动手之人的猖狂?
莫非他派人刺杀李凌峰一事还有旁人知晓?
是谁想把这趟水搅浑?
本来就算让李凌峰去查,他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现在刺客死了,他势必要去追查刺客死因?更何况,为了掩藏刺客是他授命的事实,无疑又要多出许多动作惹人生疑。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究竟是何居心?!!
永德帝的脑中瞬间多出了许多疑问,却也只能隐而不发,最后只能问责了张兆奎,加派都察院的人手协助李凌峰去查此事,又弥补了李凌峰许多宝物安抚人心,李凌峰这才松口没有继续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