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中匕首饮血三次之后,几人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通道里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放置有桌子和笼子的房间里。
由于这里一直处于密闭状态,此刻空气中残余的血腥气经久不散,令人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想要掩住鼻子的冲动。
这也难怪,因为就连那只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就彻底失去了体温的兔子,都还原封不动的躺在桌边。
简直就像是个死循环。那身曾经洁白无瑕、如今却肮脏不堪的皮毛就像是一道睁着血红大眼的鬼影,无声而张狂的嘲笑着他们所进行的一切无用功!
几人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刚刚就在上一个密室房间里,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的茂木遥史配合着“毛利小五郎”共同宰杀了一只绵羊,从绵羊的胃袋中找到了解开门锁的提示性谜语,破解之后才得以将门推开。
结果迎接他们的却是这场杀戮游戏最初的起点。
白马探垂在身侧的手指瞬间握拳,指甲印入掌心血肉:“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么问,但他其实已经明白过来幕后之人这套行为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而正是因为觉得过分,茶金短发少年人的心中此刻才会陡然怒火焚天。
椎名仁太却面上无波,对于这种意外情况的出现完全不感到惊讶。
黑发少年一言不发的绕过桌子,重新输入密码打开沉重的大门。
而后他对于又一次映入眼帘的熟悉房间与尸体好似无动于衷,径直走到了密码门前再次拨动数字扣到正确位置。
咔吧一下,就像是时间轮回,这把锁也又一次顺利弹开。
而后,果然。
第三个房间的门一经打开,一股更为浓郁的血气霎时扑进鼻腔中。不远处墙角地板上,死去绵羊的尸体余温未散,鲜血还在蜿蜒着肆意流淌。
这是他们十分钟前才努力离开的地方。
而现在在这片密闭区域里,也总算出现了新的因素。
——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雕,和一张崭新的新字条。
「送它最后一程,或者在手臂上奖励自己一刀。」
在今晚短短时间内,眉眼间已然成熟沉稳许多的黑发少年一眼扫完上面的字,反手就朝那本就寿命将至苟延残喘的老鹰挥落掌中匕首。
在身后紧跟着的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旧的血痕被温热新鲜的液体覆盖冲刷,血线飞射。
几滴黏腻的红不经意间溅在了少年眼尾,几乎要把那片幽蓝汪洋给彻底浸染。
椎名仁太松开手中字条,任由它轻飘飘坠入死亡的潮汐,另一只手则攥着滴滴答答往下掉着血点子的死神之镰,站起身迈开腿,眼看就要掠过尸体朝下一扇门进发。
却被白马探猛地抓紧了手腕。
二人维持着一前一后的姿势,似乎是彼此僵持了一秒,又像只是四周莫名沉重的氛围给人引起的错觉。
椎名仁太侧头回望,眼神中是纯然的困惑迷茫:“白马,怎么了?”
白马探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手下力度转瞬间又加强了几分。
“椎名。”他一字一句的问,“你在想些什么?”
椎名仁太似是颇觉莫名其妙,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什么?”
他眼神微微上瞟,如同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然后试探着答:“……在想怎么才能打幕后黑手一顿?”
“……”白马探找不出他神情间的任何破绽。
但他就是觉得幼驯染的状态不对劲。
于是他又问:“刚才的字条上写的什么?”
椎名仁太坦然复述:“杀掉它,或者给我自己来一刀。”
——这还是幕后之人头一次明晃晃的将“对人体造成伤害”加进通关选择里!
白马探瞳孔骤然收缩一瞬,猛地回头去看正蹲在那滩鲜血前查看的江户川柯南。
柯南手里捏着那张差点被血色糊死的软趴趴纸条,沉着脸冲他点了点头。
白马探紧了紧自己握住好友的手掌,突觉喉咙有些干涩:“下一关让我来。”
椎名仁太摇摇头,深蓝瞳仁静静与赤褐眸子相望。
“没有意义,白马。”黑发少年平静开口叙述出残酷的事实,“那是最笨拙最低效、也是成功可能性最小的蠢办法。”
“而且……”
椎名仁太半垂眼睑,视线落在对方与自己皮肤相接的手腕上,那里都快被硬生生攥红了。
“你这是也在害怕吗?白马。”
他笑了一下:“可真难得。”
“但是很巧,我现在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怕了。所以下一关还是由我来。”
伴随着少年微凉的嗓音落下,整个房间的四面墙壁突然轰隆隆一同移动起来,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原本那扇位于左手边的门扉最终停止在了正前方。
椎名仁太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了然的见证着这一幕斗转星移的发生。
“果然啊,必须是由我亲自做出的选择才会被认可。”
否则对方就会故意给出错误道路,令他们一直陷入死圈循环。
“之前多谢、也辛苦你们了,但是看样子,接下来你们就只能好好躺平,让我来带飞各位了。”
黑发少年调笑般说完,随即便伸出了另一只手,将白马探攥在自己持刀手腕上的五根手指一点一点掰开,拂去。
血色匕首在赤褐色的瞳孔中一晃而过。
等白马探震颤的眸子再度抬起望去时,只看见那道熟悉颀长的身影缓步推开沉重大门,独身而沉默的迈入门后一片阴影之中。
新的房间里,一张字条,一只眼睛浑圆有神格外亲近人的布偶猫咪。
「送它脱离人间苦,或者在手臂上奖励自己一刀。」
椎名仁太轻轻摸了摸布偶的头,遮住了那对玻璃珠般漂亮的蓝灰色眼睛,然后……那双眼睛便再也无法睁开了。
新的房间里,一张字条,一条汪汪吐着舌头蹦蹦跳跳的长毛萨摩耶幼年犬。
「送它早享极乐福,或者在手臂上奖励自己一刀。」
椎名仁太在狗狗面前蹲下身,小家伙便相当自来熟的扑进他怀中。
它鼻子朝匕首方向耸动两下后呜咽了一声,又很快伸出柔软的小舌头舔了舔少年指尖沾染的血珠,紫宝石般的眼睛明亮又亲昵。
黑发少年闭了闭眼。
等他站起身来时,来时的白衬衫已彻底遍布血污。
新的房间里,一张字条,一副平平无奇的大框墨镜。
「粉碎他,或者在手臂上奖励自己一刀。」
在看清这行字迹前半部分的下一秒,椎名仁太眼神陡然狠厉,反手举起匕首就是一刀划出。
压抑至极的房间内,裂帛声骤起。
“椎名!”
“椎名哥哥!”
“喂你这家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哭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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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是血啊!!救命救命!哭哭包最怕疼了啊!伊泽渊怎么还不去死?!!】
【呜呜呜——快包扎!随便谁都好,快来给他包扎一下啊!】
殷红血液顺着垂落在身侧的手臂肆意流淌而下,浸透衬衫破裂的衣袖,路过少年起伏分明的腕骨,自指尖坠落,吧嗒吧嗒摔碎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白马探三两步冲到他身边,一把扯下那被割破了大半截的衬衫衣袖用力撕扯成条,又快又急的为眼前人将血口子紧急包扎好。
等一连串行动完了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不,不对,是椎名仁太的手臂在颤抖!
椎名仁太眼眶已然现出一圈红晕,然而他紧咬着牙关,愣是一声半响也未发出。
他甚至还低下头朝满脸担忧的柯南露出个自觉还算好看的微笑,又对身侧的白马探轻声招呼了一声“继续走吧”,然后就若无其事的将这一页直接翻了过去!
白马探不久之前还在为椎名仁太难得展露的怒火中烧而感到少许稀奇——
现在他可一点都不觉得稀奇了,因为现如今他自己都明确感知到了胸口熊熊燃起的愤懑火焰!
无需多问,他确信挚友的一切选择永远都是在经过多番对比后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佳选择。
更何况他非常清楚椎名仁太从小到大到底有多怕疼。
能让对方没有丝毫踟蹰就选择了对自己利刃相向,一定是椎名仁太瞬间就认定了这样做能够造成的损失最小!
黑羽快斗捡起那张字条缓缓念出一遍内容,可几人却并未听出什么明显异样。
中年男人模样的怪盗基德表情沉凝:“我想,你们亲眼看一下这些字就会明白了。”
白马探接过纸条,视线飞掠而过,倏然定位在其中一个字上。
“粉碎他……”茶金发色的少年喃喃,“这次为什么变成了男性代指词……”
他忽然回想起好友曾跟自己提起过的几位霓虹警察。
“‘粉碎他’指的不是粉碎这副墨镜本身,而是指以墨镜作为形象特点的人!”
白马探迅速向柯南等人解释道:“椎名认识一个每天都喜欢带着墨镜的可靠警察长辈,这次的纸条内容是想让他在对方和自己之间做出取舍!”
黑羽快斗差点失语:“粉碎一个人?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哎!要怎么做才会用得上这种可怕的词汇形容啊喂!”
江户川柯南脸色极差:“不落不落对椎名哥哥的针对性太强烈了,再这样下去,被他放在天平两端的迟早会是椎名哥哥和其他人的命!”
“已经是了。”白马探看向桌面上的墨镜,低头思忖,“现在还只是身在远方的熟人,下一步恐怕就……”
“喂你们快看大门!”黑羽快斗惊慌失措的指向那扇通往下一个区域的门,“它什么时候关上的?!!”
白马探和柯南的心跳顿时漏跳一拍,猛然转身望去。
那本应等候他们所有人都通过以后才会关闭的门扉——这一次竟然悄无声息的提前关闭了!
“椎名小子,这扇门关上了啊。”茂木遥史敲了敲紧闭的门扉,“毛利他们还没跟上来呢,不会有事吧?”
“他们不会有事。”椎名仁太头也没回道。
浑身浴血的黑发少年轻车熟路走到房间中央驻足,将贴在木桌上的纸条一手扯下,垂眸。
“——有事的是你。”
「surprise~恭喜您活蹦乱跳顺利游玩到现在~请注意,这次的消消乐小游戏升级为2.0版本咯!
请从以下两个选项中做出正确的选择~
奖励给你身边亲爱的同伴一刀,或者,自己代为承受两刀。
温馨小贴士:还请不要担心其他粗心大意走丢的小伙伴。当你做出选择后,前行的大门同样会为他们打开。」
就在茂木遥史因为刚才的一句话而面露警戒之色时,一把萦绕着血腥气的匕首被少年递到了面前。
男人顺着这只手抬眼看向椎名仁太,没有立刻接下,而是眯起眼睛:“那张字条上这次写了什么?”
“你一刀,或者我两刀。”
椎名仁太在这方面坦然至极,反正字条就在桌子上放着,谁去看他都不会阻拦,也没有必要故意撒谎欺骗。
茂木遥史从他手里接过匕首,缓缓勾起嘴角与少年对视:“一和二的对比啊,该怎样选择果然明显至极……你想让我自己动手?”
椎名仁太张口,却没来得及给出回答。
因为茂木遥史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已经猛然挥臂朝他刺去!
危机骤临。
黑发少年眸光不动,瞬间撤步仰身侧面闪避过眼前的锋芒,而后双手前后一拽一推,于男人倒吸一口凉气的背景音中轻巧将其手腕彻底扯脱臼。
眨眼间,于半空中掉落的匕首被少年精准接住又举起,稳稳架在了茂木遥史的颈动脉上方。
左臂上被草率包扎过的伤口经过这番动作又开始溢出鲜血,椎名仁太右手持刀的手却稳如泰山,就连语气也像清晨时分山顶弥漫的冷雾。
“你当然可以自己动手,但如果做不到,我也愿意为你排忧解难。”
话音落下,眉眼压抑漠然的少年手起刀落,茂木遥史本就负伤的惯用手臂上立刻又多出了两道清浅伤口。
茂木遥史闷哼一声,再看向椎名仁太时的眼神霎时变得深邃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