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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将方蝉战死的消息和巡查队空缺队长的事情告诉了诸位院主。按理来讲,现今空缺的是碾冰院巡查小队的队长,该由碾冰院派一名通灵境弟子顶替。但碾冰院的情况,师兄你也晓得,一共三名通灵境弟子,其中一名在突破通灵境巅峰期的关口,两名在突破通灵境中期的关口,此刻叫她们任何一人去西北,只怕都会耽误大道修行,造成毕生之憾也未尝可知。”
元贞细细道来。
李青云仔细听着,听到此处,点了点头:“这三名弟子我倒是都记得名字,年纪尚且还轻,都是有希望进阶地桥境的,我们万不可耽误。既然碾冰院抽不出人,便叫其余分院帮一把,看看各院有哪些弟子,现今未到突破的瓶颈,自己也愿意去西北试试身手的。我们云隐宗上下一心,为的都是本宗复兴大业,万不可抱有一己之私的念头。”
元贞道:“我与各分院主说的便是这个意思。各位院主也问过门下所有的通灵境弟子,大多修行业重,已到或将到突破之地,无人愿意赴西北耽搁修行。”
李青云听罢,面色一沉:“哪有这般巧,偏偏赶到这个时候都要突破了?分明是个个贪生怕死的。我云隐宗的精英弟子,都是这般德行么。”
元贞道:“我看并非是弟子不愿意,而是各分院主爱惜门下弟子,不愿意放人罢了。眼下便只剩苦舟院黄院主联系不到人,未知此事。”
说罢,便似无意间瞧向魏不二。
不二一听这话,立时暗道坏了。
元贞把话引向苦舟院,这不是诱导掌门开口问自己么。怪道说这斯方才没有强行提出让自己离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正担心着,元贞又说话了:“苦舟院三名通灵境弟子,李寒大有可能突破地桥境,我意让他留在宗内安心修习。另一位弟子被黄宗裳带走,至今尚未归还。”
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苦舟院只剩魏不二一个选项。
李青云听罢,点了点头,便问不二:“不二,若叫你去西北,你可愿意。”
不二看这架势,心想掌门问自己这话,前面又拦着自己不让走,该不会和元贞合起伙来挖了个坑,想让自己跳进去吧?
又怪不得自己犯了错误,他也不做追究,说不定便是想让自己心生感激,乖乖去西北服役。
这也不怪不二心生疑虑,实在是事情来得太过蹊跷。
对于不二而言,西北还是能不去便不去的好。
一来岁月早就提醒过自己,若去西北,九死一生。想必是角族人近年来可能有大动作,她知晓内情,提前警告不二。
二来自己也耽搁不起了。开门境便耗去了三十年,大道又选的是这般悬乎的感灾知祸之道,主修功法辗转数回才有了着落,紧抓慢赶,也不知有没有机会混到地桥境的门槛,哪还敢去西北虚度光阴。
但若径直拒绝李青云,显然也不是明智之举。方才,李青云刚说了,“我们云隐宗上下一心,为的都是本宗复兴大业,万不可抱有一己之私的念头”。
话音未落多久,自己就对抗宗门号召也着实不大好。
再者说,如果李青云非要安排自己去西北,他也没什么可以拒绝的余地。
想了想便说:“虽然不二本领微末,步入通灵境又曲折多事,大道艰难。但若论及为宗门分忧,只要宗门有需,掌门有命,不二自然谨遵恭行。”
这话中的意思很明白,自己的道难路远难行,但要是宗门让他再绕远路、再走波折,他也不惧艰险,有担当,有敢为,又暗示了自己的处境,算是不二此刻所能想到最妥当的回答。
掌门听罢,点了点头,笑道:“你有这份心便好。”
说着,又与元贞道:“我看,还是叫沈贤去罢。”
元贞自然吃了一惊。他原想引得不二自己答应去西北,岂料掌门却没有顺水推舟。
“沈贤现今正处在突破通灵境后期的瓶颈上,让他这会儿去西北,只怕要耽误他终身大道啊。”
李青云摇了摇头:“上次在月昔山他突破未成之后,道心便有所动摇,现今已然有走岔路的迹象,我叫他去西北历练,远离安逸修行,感受生死艰难,未必不是好事。此事我早就想好,不必再议。”
元贞见沈贤自家的师傅都如此狠心,自己也再无开口的立场。又知掌门与魏不二还有交代,便又汇报了几件琐事后告退。
待他走后,李青云便与不二说起两件事。
一是因为方蝉战死,而且又是为保护宗内弟子牺牲,宗门近日要为其办一场丧礼。丧事期间,不宜做欢庆诸事,不二的通灵境庆贺道场便要往后推一推。
不二听了,倒是不大在意,心想自己这庆贺道场一拖再拖,会不会哪一天就拖得彻底没了。
二是关于不二私下收弟子的事情。
不二听的一惊,这才想起李苒的事,也不知是谁露了风。先是忙忙地跟掌门认了罪,按云隐宗宗规,通灵境弟子是没有收徒资格的。
掌门笑道:“你也不必慌张,你和钟秀秀收徒,算在了她的名下,并不算违本门规。再说又没有什么正式的拜师仪式,我且当你们是过家家玩耍一般。不过,李苒前些日子打开了内海之门,步入了开门境。根据她本人的意愿,现已纳入苦舟院门内,你知道此事便好。”
不二明白他的意思,便是自己往后与李苒当以师兄妹相称,不可再论师徒。自也答应了。
临走走时候,掌门思虑一番,又问他:“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在青羊镇时候,见过常元宗的李云憬大帅,还和她的徒孙春花有一番交情?”
不二听得有点发蒙,不知他此言何意,稍做思量回道:“我的确见过李大帅一面。但是与春花,只是一面相识之缘。不知掌门提起此事,有何嘱咐?”
李青云听了,似乎有些失望,过了少许才嘱托他:“你既然认识了春花,往后便与她多多走动。我们从前只知道修行,便对宗门之间的关系没有妥善经营,现今看来,反倒成了本宗的掣肘之处。咱们这等小宗小派多与大宗修士亲近,总会有用得着时候。”
不二这才明白他话外之音,感情是最近几次让常元宗折腾的够呛,才想起经营关系。
倘若这几次倒霉之事发生的时候,在常元宗能有一两个实权的中人,帮忙说几句话,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不二心想,春花都被那云游恶僧寻真沾污了,也没见李云憬当回个事,还把寻真收作手下,只怕春花这个徒孙在李云憬心中也没什么分量,与她搞好关系,未必有什么用场。
不过,倒是对李青云的叮嘱答应得痛快。
离了掌座峰,他便径直回了苦舟院,刚回自家屋子,便碰见一个礼部弟子找上门来,说起不二庆贺大典的事情。
原来,这次常元宗来云隐宗,不免敲了一笔竹杠,再加李青云又在西南新开辟了一座灵脉,花费甚重,宗内原先的库存灵石快要耗光,而只靠练器、炼丹,和一些外面的坊市生意,已然入不敷出,压力山大。这弟子想与魏不二通禀一声,削减一些庆贺道场的费用。
不二听了,心想原来本宗已经混到这般凄惨的地步,竟然连宗内弟子的道场钱也拿不出来了。他原以为宗门的钱,总归是花花花,源源不断,也不管是从哪里来的。竟然也有不够用的一天。
怪不得李青云说要推迟道场,只怕办丧事只是借口,钱不够花才是真的。但这等窘迫事,叫掌门开口还是搁不下面子。
不二便告诉这礼部弟子,道场已然无限期推迟。那弟子听罢,欢天喜地离去了。
坐在自己的床上,他不由想起李苒之事,又想起自己和秀秀共同收下李苒时,秀秀满面欢喜娇羞的模样。
李苒还在,秀秀却已远去,想来此生无缘,真是令他唏嘘不已。
想了想,李苒现在到底跟自己还有师徒名分。
便算是按掌门所说,同入苦舟院,该以师兄妹相论,也需与她先知会了。
说起来,自己这个师傅当的还真是不称职。
拜师的时候,只教了入门的长生功,借了聚灵阵,也没给什么拜师的法器礼物。这便要怪那树中老伯,自己拜师的时候,也没收下他什么拜师法器,才把这传统继承下来。
再往后,自己带着秀秀走了几月,便把这可怜徒弟一个人留在苦舟院,结果她自己努力,竟打开了内海之门,步入了通灵境,真是叫为师的惭愧。
如此想罢,便自顾走出舍门,找到李寒,问清楚李苒分配在哪个屋子,径直找了过去。
李苒看见不二,自然甚为欣喜。
不过,她性子早先便很内敛,虽是甚为欢喜,但也强忍在神情之下,努力不叫旁人看出来。
“师父,我突破开门境了!”
不二看见她,便不由想起了秀秀,心头泛起一阵温柔,笑道:“我知道了,恭喜你。”
便问了李苒突破的经历,才知道她体内竟然有四个镇海兽,其中两个乃是上古奇兽九尾狐和精卫,两个则是普通的异兽。如此一来,大道的路子可比不二广多了。
不二把自己所知,有助于李苒开门境的常识,大抵便是初期的法力积累,功法选择,还有巅峰期的大道感悟,等等之类,好生指点一遍。
李苒自是感激不尽。
末了,不二才说起二人以后的称谓之事,自是要免去师徒关系。
李苒听了,也不多言,只目不转睛看着不二,楚楚可怜流泪道:“师傅是看我孤苦伶仃,不想要徒儿了么。”
这姑娘虽然年幼,但绝是个绝顶美人的胚子,这眼神也着实厉害,一套连招下来,瞬间便将不二打败。
他不忍之下,只好做了妥协,说往后私下仍可以师徒相论,但人前的时候,只可言师兄师妹。
李苒这才破涕为笑,又问秀秀师傅去了何处。
不二心想,这都是为师造的孽啊。但嘴上只说秀秀回了月林宗,往后自有相见之日。
从李苒那里出来,天色一晚,想去把木晚枫唤醒带回宗内,又觉得二人同一日回宗,未免有些巧合,还是明日再去。待将木晚枫寻来,便该抓紧去外面的坊市,寻一寻易经卦爻的基础阐释了。
回了自己屋中休息,乃至半夜,竟然又察觉有人向自己屋子这边悄悄遁来。
少许,那人便到门口,手伸起,却不敲门,犹豫着不知在想什么。
不二探了一道神识出去,登时吃了一惊。
“婉儿?”
他喃喃念着,心想时间过去这么久,自己竟然把她彻彻底底忘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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