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十年来江湖梦,笔墨染尽青衫湿

唯有先天境,才能两百步外一箭破甲。

陶公子面色急变,一步跨出,长枪往前一挑。

“嘭——”

一根青黑长箭射在他的木枪枪锋上,将枪锋匕首击断,箭矢不停,扎入陶公子胸口,带着他的身躯,撞在张远后背。

尖利的箭锋穿透陶公子的身躯,再扎进张远后背肩头,透体五寸。

箭锋夹带巨力,让张远身躯一个踉跄,差点往前扑倒。

“走,走——”

被射穿胸口,钉在张远背上的陶公子一声大喝,口中鲜血喷涌,往前一步,硬生生将身躯从箭杆上穿过。

箭杆之上,鲜血淋漓。

张远要回头,陶公子回手一把按住他肩膀,手掌上全是鲜血。

“把兄弟们的军功带回去。”

张远握住鲜血浸透的麻布卷,一手压住贯穿肩头的箭矢,冲出街巷。

“二十年来江湖梦,笔墨染尽青衫湿。”

“大秦陶玉林在此,燕狗谁来杀我?”

身后,陶公子的长笑声音传来。

不愿做读书人,却将营中所有人心愿和战功都一一记下的陶公子。

不愿补刀杀人,每次出战都要压张远半个身形的陶公子。

明知张远是子承父职的九品皂衣卫,却时常讲述江湖故事,诱惑张远仗剑天涯的陶公子。

奔出十多丈外的张远脚步顿住,只觉胸口要炸开。

有死而已,他张远何时抛弃过生死袍泽!

转头,看着长枪拄地的身影,张远一把掰断肩头贯穿箭矢,手中刀擦着后背一卷,削断半截箭杆。

一声狂吼,他径直返身冲入街巷。

“混沌,辅战!”

一瞬间,张远眼前出现无数网格,前方黑甲燕军军卒所处位置,都在这网格之中细化。

那些军卒头顶也显露出或淡红或赤红的光影。

淡红可碾压,赤红需谨慎,黑红当躲避,混黑即遁逃。

满身气血仿佛沸腾,张远眼前世界似乎都变得极慢。

三步踏出,借奔行之力,脚下滑过两丈,腰身低压,拖刀直上。

上步,撩刀。

“当——”

斩向陶公子肩头的长刀被张远扬刀挡住,震耳的兵器交击声音在耳畔响起,让伤重濒死的陶公子茫然转头。

张远此时全神凝聚,长刀不收,腰身用力,侧肩直接撞在当先位置,被他挑起长刀,空门大开的黑甲燕军胸口。

铁甲拳,贴身靠。

张远这一击贴身靠分明修到融会贯通之境,半步崩力,如蛮牛进击。

“嘭——”

那黑甲燕军口中吐血,身形向着后方倒飞丈外,摔倒在地。

胸骨碎裂,内脏破损。

一击得手,张远脚步不停,手中刀柄直握,拖刀横斩。

“嘭——”

长刀划过圆弧,斩在左侧头顶带一丝淡红光影的燕军手中所持盾牌上。

淡红光影,代表此人修为远不及自己。

一刀重击,至少五百斤力气砸落。

持盾燕军浑身一震,脚步不受控制的踉跄斜退两步。

这一退,将后方两位持长兵和弓弩的军卒身影露出来。

“喝——”

张远一声低喝,左脚全力踏出,全身力气迸发,身躯径直前撞。

冲前三尺,右腿抬起,随腰力加持,重重撞在那手中持长柄战刀,刀身无法回挡的黑甲武卒胸口。

铁甲拳,顶天膝。

“咔嚓——”

刺耳的胸骨碎裂声响。

黑甲武卒胸骨瞬间塌陷,口中喷出的黑血夹杂内脏,带着炽热,淋张远一头。

张远脑海之中的混沌光幕已经一片血红,储存的血珠崩碎一颗,化为他战斗时候的气血耗损。

“杀!”

立在近处,手持短弩的黑甲燕军咬牙低喝,抬手弩箭抵向张远。

三尺。

张远口中发出野兽般低吼,手中刀锋外翻,刀刃贴手臂横切而出。

“嘭——”

“刺啦——”

弩箭擦着张远腰身,穿透皮甲,带出一串血珠,尺长箭矢扎在丈外断墙上。

张远的刀切开黑甲军卒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那军卒扔掉弩弓,双手捂住脖颈,却止不住鲜血的喷洒。

张远上前一步,长刀反握,扎进被他一膝撞倒在地,挣扎起身的黑甲燕军的肩窝。

刀锋从肩窝柔软处扎进去,刺入胸腔,贯穿心肺,然后从后背穿出,重重扎在青石板上。

“当——”

刀尖折断,张远手臂被震的发麻。

反震之力让张远浑身一颤,眼前的血红缓缓消退。

抬头,身前只剩那手中持盾,被他一刀斩退的军卒满脸苍白,慌乱后退。

张远双目透亮,满脸鲜血淋漓的样子,在这见惯生死的军卒眼中,犹如狂魔。

前方街巷尽头,一道头顶带混黑之光的身影奔行而来。

刚才一箭重伤陶公子,连他身躯都被箭矢贯穿的那位先天境!

张远长刀抽回,一脚将身前燕军身躯踹向街巷,然后返身扛起陶公子,埋头就跑。

两根箭矢追来,扎在身侧断壁木柱上,将碗口粗的木柱扎穿,炸起的木屑飞旋。

张远身形在箭矢来之前转过街角。

转过街角,张远眼前网格密布,瞬间选择最佳路线,在废墟之中旋绕穿行。

翻墙。

穿巷。

蹲行。

跳跃。

至少五根可以直接射穿他身躯的箭矢在身侧毫厘之间崩碎。

没有混沌辅战,张远早被一箭射死。

长刀早已丢掉,肩头贯穿箭伤鲜血长流,腰间的伤口也不断有鲜血流淌。

全力奔跑,胸口似乎灌了铅般沉重撕扯。

张远不敢停。

“张,张远,你,你自己……”

背上,陶公子的声音微弱。

张远不去管,就全力往前跑。

不知多久,张远双腿一软,扑倒在地,背上的陶公子也摔出去。

“医官在哪,这两个兄弟伤的很重!”

“好汉子,硬是背着自己的袍泽跑回来的。”

“这个不行了,一箭穿透胸肺,心脉伤了,是先天境出的手。”

一众秦军武卒围拢过来。

几个老卒上前查看,低声叹息。

不行了?

张远从地上爬起来,趴到陶公子身前,手按住他几乎已经流干鲜血的胸前伤口。

张远的手按下,一股鲜血从伤口中涌咕出来。

“咳咳……”

陶公子睁开眼,看着张远,口中鲜血涌出。

“张,张,远,给,给我个痛,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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